明月當空 第一卷 月照宮闈 第一百二十九章 蘭凋(一)

作者 ︰ 雷冰雪

暗暗松了一口氣,使出渾身解數極盡溫柔曲意之能事痴纏廝磨半晌,他才不舍得地走了。

送了他走,我卻提不起半點高興的心情,什麼時候開始,我在他面前再也找不到單純的快樂了?是從龍紅袖死開始嗎?還是知道秦芷的事之後?抑或是如璧打入冷宮之後?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我再也無法像當初一樣單純地看待我和他之間的關系。

不一會,小意子就躡手躡腳地進來,悄悄地道︰「主子,皇上去了廣寒殿,看見了傅常在那麼淒慘,吃的飯全是餿的冷飯冷菜,被子薄得跟紙一樣,生了大氣,現在廣寒殿的宮女太監全都受了罰,傅常在的起居全都換了,再也不會受苦了。」

我稍感安慰,自己做的總算不是白費。我如今被禁足,下面的人也有些蠢蠢欲動起來,幸好噙香小意子彈壓得及時。

小意子以前毛毛躁躁的,如今倒也老練沉穩多了,對我仍舊是忠心耿耿並無半點異心,這些我也是深深看在眼里的。

我含笑道︰「辛苦了,小意子,下去歇著吧。」

小意子一臉誠摯地道︰「不苦,能為主子做些許事情,這是小意子的福氣。」

我微覺感動,不好說什麼,深深點點頭,拍拍小意子的肩膀,道︰「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歇歇吧。」

小意子這才下去了。如璧的事情決了,我心思放了下來,繼續享受悠閑的禁足生活。

天氣漸漸溫暖,我也日起春困,崇韜仍舊日日來含章殿,因我在禁足,總是悄悄來悄悄走,不過坐坐吃吃飯倒也從未留宿過,因此知道的人竟是不多。

秦芷仍舊時不時去看如璧。來說崇韜去過廣寒殿之後如璧心情也逐漸好起來。已經不像之前那麼看破一切死氣沉沉了。看來她心里還是放不下崇韜。即使崇韜那麼對待她。只要崇韜稍示關心。她就這麼輕易地原諒了他。

我暗中囑咐秦芷千萬不可以說來是我們在背後告訴了崇韜她地慘況崇韜才去看她地。就讓她以為崇韜心中還有她吧。這樣也許如璧會活得些。

但奇怪地是。崇韜去廣寒殿地事。滿宮皆知上到皇後下到低等嬪妃。竟沒一個人有什麼閑言碎語。倒也是個異數。

離我禁足期滿還有三天時間天。我吃過午膳因著陽光溫暖就搬了張紫檀木雕海棠躺椅在院子里曬太陽。院子里地香樟樹發出了長長短短地新芽。女敕女敕地像是小嬰兒地小手指浴在金色地陽光下。像是鍍上了一層金光。

正愜意著。就看見馮昭儀提著裙裾急匆匆地過來。滿臉焦急。嘴里嚷著︰「明月明月。」

我有些莫名其妙。坐起身子詫異道︰「昭儀娘娘怎麼來了?」

馮昭儀急匆匆地,見了我就拉起我道︰「出事了常在小產了!」

我猛地一晃,臉色瞬間慘白聲音顫抖地問道︰「什麼?你說什麼?」馮昭儀也是面色慘白,目中滿是恐懼︰「傅常在小產了!」

我不敢置信著她猛搖頭,只覺太陽穴一突一突的疼,「怎會小產呢?不是好好的嗎?」

馮昭儀面色慘淡,憐憫地搖搖頭,道︰「婉淑儀沖去廣寒殿,硬給她灌了一大碗紅花。」

我半晌無語,想著如璧此刻的痛,眼淚早已不听使喚嘩啦啦地往下流。我拔腳就往外走,心里直直地只想著要去廣寒殿,我一定要去廣寒殿!

沒走出幾步,噙香就上來攔腰把我抱住,哭著道︰「主子,你不能去啊!別說你現在還在禁足,就算沒有禁足,皇上皇後也嚴令沒有旨意不許去廣寒殿啊!」

我緊緊咬著牙,閉口不言,只拼命掙月兌噙香往前走。馮昭儀也嚇到了,深悔告訴了我,急得在一旁手足無措,勸道︰「妹妹,你不能去啊。我來告訴你只是不忍心看你蒙在鼓里,你與傅常在好了一場,應該知道這件事。可我卻不想你去廣寒殿惹禍上身啊。你現在還禁著足呢,要是貿然闖去,皇上皇後必然震怒,你又是何苦?」

我閉上眼只是不听,淚流滿面。如璧!可憐的如璧!

噙香一個人竟抱不住我,只覺得我力氣在這一刻大得驚人,駭得忙叫起來︰「漱玉,含霜,你們快出來!」

漱玉和含霜正在屋里有說有笑地做糖漬梅子糕,還不知道我們外面發生了什麼,听見喊才連忙跑出來,見了這樣光景,也連忙上前來抱住我往屋里拉。

我一個人哪里敵得過她們三人的力氣,再是掙扎也身不由己地被拉進屋里。

眼前仿佛看見選秀之前如璧驕傲而羞澀地對

「當今皇上英明睿智,俊挺不凡,必不至委屈了妹這話時她臉上羞澀的笑意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又想起那時她剛剛承寵,萬千寵愛在一身,甜蜜地對我說︰「皇上對我極好;又想起懷孕時崇韜淡淡一句讓她開小廚房時她滿足幸福的微笑。

我忽然覺得渾身無力萬念俱灰,停止了掙扎,呆呆地站在地上,只有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無聲無息,痛徹心扉。

噙香漱玉見我不再掙扎,半晌才慢慢地試探著放開了我。

我雙腿一軟,一跤跌在地上痛哭失聲。噙香漱玉也掌不住哭了,馮昭儀也陪在一旁拭淚,不住嘆息。

這一哭直哭得昏天黑地,我想起幼時感情,入宮後的波折心酸,實在難忍。

如今她囚在冷,只因月復中孩兒才能芶且偷生已是淒苦難言,現在卻連最後一絲希望和牽掛都沒有了,我什麼都幫不到她,現在還連去看她一眼安慰她一句都做不到。

我實在不敢去想現在的璧是什麼樣子,該是何等的悲愴絕望。

一點一滴的事在我腦海中回放,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馮昭儀什麼時候走了,直哭到聲音沙啞,喉中疼痛,眼楮又澀又痛,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為止。

傻傻地坐在地上,一點也感覺不青石地面是多麼的冰涼刺骨,因為心里的冰冷已經比冰雪還要刻骨。

華燈初上,噙香漱玉和霜用盡力氣地把我扶起來坐在榻上,我只覺得自己臉頰如火般滾燙,手卻如冰般寒冷,半點力氣也沒有。

她們默默地陪我坐著,一句也不說,無聲而堅定地陪著我直到深夜。

門簾子一動,進來的是秦芷。她也情恍惚,一聲不吭坐在榻上。一陣難忍的沉默過後,我才抬起頭喃喃地道︰「老天爺真是不長眼楮,為什麼一瞬間事情會變成這樣?為什麼?」

秦芷也呆呆地坐著,緩緩搖搖頭,半晌才道︰「不關老天爺的事,這是**。」

她這一句提醒了我,我猛然想起馮昭儀說的話,便問道︰「婉淑儀怎會去廣寒殿?還強行給如璧灌紅花?廣寒殿侍衛林立,把守嚴密,她怎可能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地?」

秦芷並沒被我一連串的問題問倒,神色暗淡地道︰「廣寒殿的侍衛早就撤走了,是皇上的意思。婉淑儀之所以會這麼沖動,大概是因為最近皇上時常去廣寒殿,她怕事情有變,憤而報仇!」

我不明白,追問道︰「皇上時常去廣寒殿?為什麼?」

秦芷輕嘆一聲,道︰「說起來,還是全怪我們倆。咱們想著讓皇上知道她的情況,才能幫她在廣寒殿生活下去,誰知竟害了她。」

我身子一顫,聲音顫抖著道︰「你的意思是皇上知道了如璧的苦況,所以時常去看看,以免下面的人陽奉陰違。卻惹怒了婉淑儀,以為如璧會東山再起,她亡子之仇難報,所以才會闖到廣寒殿!」

秦芷默然不答,顯是已經默認。我心中泛起一股寒意,藍明月啊藍明月,枉你自作聰明,你想幫如璧,誰知卻害了她?我突然覺得荒謬之極,呵呵笑起來。

秦芷唬了一跳,忙拉住我的手,道︰「你別胡思亂想,這件事不能怪你的。如果我們不想辦法告訴皇上,她在冷宮那樣沒吃沒穿,照樣是死路一條。皇上去看她之前,她已經瘦得皮包骨頭,滿臉病容,隨時都可能出事。

如今吃得好些,有太醫精心為她診治療養才好了些。這個節骨眼上,你可不能鑽牛角尖啊。」

我被她一語驚醒夢中人,深吸一口氣,道︰「不錯,我不應該在這里自怨自艾,如璧已經沒有了孩子,那是最後的護身符。秦芷,你一定要帶我去一趟廣寒殿,只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秦芷思索良久,道︰「其實我一直在考慮應不應該告訴你,但看到你這麼傷心,我就知道如果我不告訴你,你日後會後悔一輩子。她沒了孩子,現在皇上皇後滿宮妃嬪包括太後,都在太微宮,商議怎麼處理這件事。婉淑儀固然活不成,傅如璧只怕也會立時賜死,時間緊迫,顧不了那麼多了,咱們現在要做的是要去求皇上饒她一命。你還在禁足,如果擅自出去,只怕也是有罪。」

我毅然道︰「即使有罪,也罪不至死,你說的對,現在只能豁出去去求皇上了。」

商議妥當,我和秦芷一起懷著獲罪的準備毅然決然地去往此時劍拔弩張死生莫問的太微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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