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乃是從天上降臨,
熄滅一切煩惱傷悲,
誰有雙重的不幸,
你也給他雙重的安慰,
唉,我已經倦于浮生!
管什麼歡樂和苦痛?
甘美的安寧,
來,進駐我的胸中!
——歌德」
亞利克斯合上詩集,注視著距離他大約三米開外的女性。
***
「巴巴拉?」貝弗里山地薩利埃里家族負責人對亞利克斯地要求並不是驚訝︰「是地。很多人都想要見她。十三年前西大陸十六歲到六十歲地男人都會在夢中和她**一度。」他聳肩︰「可是現在……哦。我只是提醒你。夢想破滅地時候不要太失望。人類可沒辦法和影片地膠帶那樣青春永駐。」
亞利克斯當然沒有失望。在接近巴巴拉地宅邸時。他就感覺到了那種生命地力量。它們翻滾著。涌動著。召喚著他就像火焰召喚飛蛾。
他立刻見到了巴巴拉。不管怎麼說。薩利埃里地姓氏有著相當地震懾力。在一座幾乎可以容納一百個人跳華爾茲地大廳里。黑色地家具與白色地玫瑰層層疊疊地擠壓在一起。巴巴拉穿著非常典雅而保守地褐色復古長裙出現在這個據說是慕名而來地少年面前。她很瘦。著名地大波浪黃金卷發全部被黑色地網罩罩在一起攏在腦後。帶著連帽地面紗。亞利克斯只能看到她地下巴。小巧而圓潤。脖子地部分被長裙地高領全部遮蓋住。當她伸出手來邀請客人坐下地時候。長長地蕾絲袖口遮住了一大半地手指。
即便如此。她移動地姿態依然讓亞利克斯地陪同人員屏住了呼吸。
「希望您不要見怪。」巴巴拉說。她地聲音低沉而綿軟。但每個發音都清晰可辨。哦。在這方面這個人類女性倒很適合做一個法師。亞利克斯想——巴巴拉所指地是一個豎立在他們之間全透明地防彈玻璃屏障。︰「我曾經被一個狂熱地崇拜者劫持過。聖母哪。真是太可怕了。從此我就害怕和人類接觸。」她微微地搖了搖頭︰「這樣我會好些。可以嗎?」
亞利克斯注意到巴巴拉地發音幾乎始終不曾改變過快慢高低。只有在結尾地時候會有一種帶著小勾子地上升或者下降。
之後的對話完全是禮節性的,而且亞利克斯幾乎沒有說過話,但即便隔著面紗,他也能感覺到對方的眼神大半都在自己的身上。
「非常感謝您們的探望,還有花,我最喜歡的白玫瑰。」最後巴巴拉這樣說道,她就像一個落幕時的女演員那樣優雅地行了一個禮,消失在被玫瑰花淹沒的側門里。
亞利克斯第二次,第三次……去見巴巴拉的時候,是獨自一個人,安全人員在門口以及其他地方守候著,和他逐漸熟悉的巴巴拉開始提出各種要求,香水啊,禮服啊,還有就是經常讓他讀詩集給自己听,不過他們之間的玻璃始終沒有消失。所以要說接觸的比較多的,還要算巴巴拉的小佷女,十九歲,她在這兒作著女佣的工作。
等亞利克斯走了,玻璃升起,巴巴拉的小佷女會走到巴巴拉那里做些收拾茶碟,整理坐墊之類的雜事兒,巴巴拉很少和她說話,可是今天巴巴拉沒有如同往常那樣提前離開,而是坐在沙發里死死地盯著她,看的小姑娘好像在被無形的刀子剮,她終于受不了啦,直起身,放下東西,毫不客氣地瞪回去。
「你離亞利克斯遠一點。他比那些公子哥兒還要危險,」巴巴拉說︰「他的黑眼楮很漂亮,可是有毒。」
「或許他的黑眼楮真的有毒,可是他的錢可沒毒。」小姑娘不屑地撇嘴,她假笑著湊近自己衣著整齊的姑母︰「面對現實吧,巴巴拉,別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那些漂亮衣服下是些什麼玩意兒……」
***
女妖的哀嚎也不過如此。
堪堪走到門廳,卻因為女人的尖叫而折返的亞利克斯竭盡全力才能把兩個撕扯在一起的女人拉開,考慮到他現在不遜色于一個職業拳擊手的臂力,這兩個女人的瘋狂勁兒可想而知。巴巴拉被拉開之後,有一段時間的茫然,然後發現自己的面紗和胸前的衣襟被全部拉開之後,又一次發出了可怕的尖叫,掙月兌了亞利克斯的手逃到房間里面去了。與之相反的是那個小姑娘,她就像抱著最喜歡的玩偶熊那樣緊緊地抱著亞利克斯,完全沒考慮對方的身體內還有骨骼與內髒。
直到導演——煦德的被投資者,他堅持自己叫做「導演」——進來之後才把小姑娘從冰寒之觸的威脅下解救了出來,她對觸怒一個法師,甚至一個巫妖毫無概念,還在傻兮兮地盯著亞利克斯瞧,柔和的燈光照在少女的臉上,哭泣中的碧藍杏眼顯得格外晶瑩剔透,大滴大滴的淚水滑落在光潔雪白,微微鼓出的面頰上,流進輕輕顫抖的,顏色嬌女敕可愛的粉色嘴唇,辮子在剛才的扭打中散開了,金黃色的卷發披滿了嬌小的肩膀,她把手臂伸給亞利克斯看,幾乎可以看到靜脈的薄薄皮膚上有著好幾道嚴重地抓痕,︰「看,看我的傷……我完啦。我該怎麼辦才好……」她就像個小孩子那樣地撒著嬌︰「還有脖子上,好心的亞利克斯,幫我看看……我只來得及遮住臉,可不要被她毀了,那樣我會死的,我想我就要死了……」
你以為你遇到了巫妖嗎?自帶毒素腐蝕?離開寶石就施法不能的巫妖很不開心地想。他可沒注意到從小姑娘的脖子看過去,以他的身高可以很容易從敞開的女佣服里看到少女身軀中最為柔軟動人的部分。導演注意到了,他連拖帶弄地把小姑娘帶到門口,交給了聞訊趕來的助理,囑咐他帶她去醫院做全身檢查,沒一個星期不要放她出來。
「基礎功不錯。」
「什麼?」亞利克斯不懂導演的話。
原本是個撒丁美男子,不過現在寬度有些超常規的導演裂開了嘴巴︰「噢,你真的沒注意到?她所處的位置光線最好,面孔對著你的角度也非常合適,雖然眼淚不要錢的往下流,可是一直沒打過嗝,流過鼻涕,甚至鼻子都只是很恰如其分地紅了一點,漂亮的藍眼楮也睜得大大的,沒看見瞳孔里全是你的倒影?真可惜,當初巴巴拉用這招的時候沒男人能不上鉤——而且她的,」導演猥褻地在脖子一下腰部以上比劃了一下,︰「波動的那麼劇烈,」他向亞利克斯擠擠眼︰「只有同性戀的男人才能沒感覺,聖母哪,你不是吧?」他作出驚恐萬狀的樣子︰「我可不敢給你找男人,堂.何塞會把我塞進貓食罐頭!嗚!……」
亞利克斯狠狠地給了他一拳,在肚子上,然後慢條斯理地用雪白的手絹擦了擦手︰「我去找巴巴拉。」
導演申吟著倒在了沙發上,看到年輕的薩利埃里走得不見人影了,他才敢嘀咕︰「有潔癖的家伙……我只是說說……另外,追求年老色衰的過期女明星,也是挺變態的行為。」
***
巴巴拉並沒有走出很遠。
亞利克斯在隔壁的房間里找到了她,憤怒的女人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看著年輕的男人就好像看著自己的殺父仇人。
「說吧,你這個**。」她尖刻地說道︰「你究竟想要什麼?」
「女神的心髒。」亞利克斯回答道。
「好啊。」她似乎沒料到會得到這麼直接的回答︰「好啊……我想也只有這個了,我還有什麼讓人動腦筋的呢?我老了,丑了,沒工作,沒錢,這座房子銀行也會在這個月底收回,我就想著我還有什麼讓人算計的!?原來是這個,聖母哪,我什麼都沒有了!只有這個,我每天都瞧著它想過去的事兒,那時候我多美,那麼多人愛我……可是你們連著這個都要搶去,你們是要挖我的心吶!你們這群渾蛋!」
她向亞利克斯沖過去,而年輕人只是沉默地做了一個手勢,︰「睡眠術。」
寶石就在這里,抱住昏迷過去的女人,亞利克斯可以肯定,但是他怎麼也找不到,釋放探測密門和睡眠術的唯一收獲只有幾顆作廢的寶石。
「窺視靈魂。」隱藏在西裝袖子里的手鐲上,瓖嵌的寶石一顆接一顆的爆裂,巫妖沒去在意,現在只有到這個女性人類的靈魂深處尋找寶石的去向了。
為我開門,巴巴拉,向我展現真正的你。
「嘿,羅伊斯,看我,看我的身體!」
一瞬間的恍惚之後,巫妖的面前站立著一個十六歲的巴巴拉,站在陽光充沛的草場上,全身上下只有一雙馬靴,肌膚滑潤,胸部挺拔,大腿結實而小腿筆直,全身上下沒有一點贅肉,臉上還有點嬰兒肥,大大的藍眼楮里滿是自信,那時候還是褐色的頭發被溫暖的風吹拂著,打著卷,紛紛揚揚,這是巴巴拉的第一部片子,扮演一個情竇初開的千金大小姐,和自己的馬夫私奔,她的暴露鏡頭引得當時還很保守的電影界一片喧嘩,因而聲名大噪,同時家庭與她公開斷絕關系。
不過這不是她真正的靈魂,巫妖搖搖頭,走開了。
「紳士都愛金發女郎。」
二十如許的美人兒坐在化妝鏡前抬高自己線條優美的腿,足尖繃直,充滿誘惑的,緩慢地穿上透明絲襪,那時候的巴巴拉已經是滿頭金發。
「女人最好的朋友是鑽石。」
巴巴拉在拍攝第三部片子的時候和自己曾經的男友對簿公堂,因為他把她的**賣給一家小報,得了一萬元。
「他是我唯一的伴侶。」
朦朧的光線下,巴巴拉一絲不掛,身邊只有一個玻璃瓶,這是她為世界上最為著名的香水做的廣告,同時她被自己最新男友的妻子以重婚罪告上法庭。
巫妖面無表情地一個個尋找過去,各種各樣的巴巴拉在他面前出現,她們的藍眼楮逐漸變得暗淡,迷茫,絕望,最後他站立在一個被無數鎖具鎖住的鋼鐵大門前。
他一推門就開了,那些鎖根本脆弱不堪。
巴巴拉,最好時期的巴巴拉坐在一個瓖嵌著無數珠寶的鍍金高背椅上,穿著曾經屬于皇後的華麗古裝,脖子上帶著「女神的心髒」,這是她唯一一部被稱之為展現了演技而不是身體的影片,飾演的角色為西大陸歷史上唯一的女性攝政王,當時的導演是正與她熱戀的情人,出身名門,才華橫溢而富有,紅寶石「女神的心髒」以及同名電影是他求婚的禮物,巴巴拉曾經召開過公開記者會宣布在這部電影後結束自己的演藝生涯——在這部電影殺青的慶祝宴會上,她的未婚夫被她的瘋狂影迷槍殺。
她看著巫妖,眼神中滿是嘲諷。
巫妖無動于衷地向紅色的寶石伸出手去,卻發現他們之間有著一層看不見的阻隔。
「這個方法不行。」「巴巴拉」向巫妖眨眨眼楮︰「小笨蛋,想得到我你得服從這個位面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