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大多數人來說,死了基本就算是結束了,因為不能讓人有什麼感覺,即便您將他拖出墓鞭尸也好。或者給他擺個漂亮莊嚴的姿態涂抹金粉頂禮膜拜也好。都不會有任何反應。
活人顯然更加重要。尤其是將要死去的人。也許因為他們時日無多的關系。人們總是對他們比較寬容。就算是恐怖分子在坐上電椅之前也能為自己點上一份-乎心意的美餐。而一個身體被癌細胞不斷的侵佔挖空腐蝕的孩子。總還是會提出比較多的要求。除了做一晚上真正的王子之外。他還要求見莉莉。非常迫切——但眾所周知的是。國家的法律並不能因為一個垂死孩童的任性要而改變。
他頑強的堅持著。雖然由于腫大的縱隔淋巴結壓迫了喉返神經,導致他聲音嘶啞。胸部疼痛加劇。肺部淋巴結或較大的支氣管堵塞導致胸腔積液令他時常氣促|悶。數次窒致休克。但湯姆每一天早上必定還是會掙扎著詢問莉莉是不是會來……參觀者們雖然不能直接見到他或者和他說話。但無不為之唏噓不已。不少為這種真誠的情感打動的人拿出了支票簿慷慨捐贈——莉莉能夠在巴巴拉的擔保下離開禁處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兩禮拜。湯姆身體已經如同|光下的湖面薄冰一樣脆弱。即便沒有什麼醫學常識的人。也看的出他隨時可能死去。
莉莉握住了他的手。這個頭部。頸部浮腫的孩子立刻睜開了眼楮當他看到莉莉的時候眼中的欣喜就像看到了真正的聖母那樣。
他翕動著嘴唇。「……」聲音又輕又嘶啞。莉莉需要緊貼著他僵冷的面頰才能听到他說些什麼他艱難的繼續︰「要……做你的孩子。」
「好的。好的…」
湯姆吐出一口長氣。︰「你……你去……和他們說……」他的手無力的推搡著莉莉的身體︰「快去……」
「等等。湯姆。你需要好好休息。我會去說的。我先陪著你。好嗎?」
如果莉莉可以睜大眼楮看的仔細些的話。那麼她應該可以看到孩子眼中那絲鮮明的憤怒︰「我讓……你去。告訴他們。」他的手臂因為靠近肺尖部的腫瘤壓多組神經而就像被放在火爐里焚燒一樣疼痛︰「讓他們……知。他們……不能這樣對待我……敷衍我……只要我……和王儲有關系……他們……才會用心……」
「湯姆……他們已盡力了。」這里雖然是一個慈善醫院。但在這里的都是有著多年工作經驗的專業醫生。他們舍棄了自己的高薪職位與私人診所。到這兒來拿一份固定薪水。每天忙的像只陀螺。
「叫王儲來……和他們說……」
「……湯姆。」
「你說過……會救我。」
「對不起。湯姆。我不能……」
「都是……一群。混蛋!混蛋!…」他激動的喊叫著引起了劇烈的咳嗽。那種咳嗽方式好像能夠把他那個破破爛爛的肺部咳出來。
「巴巴拉……」他向了站在莉莉身後。面色嚴肅的艷麗女人︰「救我……救我……」他蒼白的手指滑過了巴巴拉的裙子︰「救我。我不要死……我還要活……」莉莉驚駭的在他的臉上發現了一種只有老奸巨猾的慣犯才會有的狡-與殘忍︰「我死了……就沒人能澄清……沒人能證明……我說了謊。布萊克壓根兒沒對我作過……做過那種事……沒人知道……沒人……救救我……我會和他道歉的。」
「我們會盡力救你——但不是因為什麼證明。你現在的證明又有什麼用!?」巴巴拉平靜的說道︰「他已經死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清白的。都來向他歉也沒用。」
她轉過身來。向莉莉點了點頭。︰「好了探視時間到。我們應該離開了。」事實上她不知道自己再呆下去會不會把所有的管子從那個罪惡的種子身上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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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本能的求生**可以滋生出思想中最為黑暗與卑劣的一部分。」亞利克斯評價道。
莉莉似乎依然難以從那種扭曲與壓抑的氣氛中掙月兌出來。她不敢置信的看著巴巴拉友情贈送的一杯牛咖啡。︰「可是。無論怎麼樣……他還是個孩子!是個子!」
「你應該看看5年前的像。他敘說布萊克怎麼把手伸進他的褲子里的時候可一點也看不是個孩子。」巴巴拉說道。︰「我想我沒有辦法再面對他了。他會提前消耗掉我所有的慈悲心。隨便人家說些什麼吧。偽善者我也認了。」
兩個女人受到的沖擊都大了點。以至于她
的不在充滿陽光的園里稍微恢復一下心情。花園里那年幼的孩子正在學著怎樣取花枝上的女敕芽。好讓它們開出更漂亮的花來。他們因為認真而板的緊緊的小臉看起來可愛極了。
「事實上他們之中也有故意在收養者面前跌倒而引起他們注意或者偷走護士掛表的小壞蛋。」巴巴拉旋轉著杯子說︰「都是些殘酷的小天使。」
「真的……沒有希望了?」莉莉喃喃的問道。
「除非奇跡。」巴巴拉一語雙關︰「…我建議你好好的休息一下。哪兒可不是什麼好的方。」
「是的……但是。沒關系。」莉莉模了模自己的臉。她知道自己看上去一定很糟糕。
「那麼。你需要回撒丁嗎?」亞利克斯溫和的提道。
回去……當然。莉從來不曾那想念過自己那溫暖的家。媽媽寬大的懷抱與老爸爸走到哪帶到哪的煙草味兒。
在監獄里度過第一天的時候。她就發誓要將自己遇到的所有苦楚與傷害向亞利克斯傾訴。在他那里尋求安慰;可到了第六天。她就覺的自己已經幸運到了極點如果還要喋喋不休的抱怨的話。就算是聖母都會感到不耐煩的吧。
她曾經以為這個慈善醫院已經積累了世界上一半的災難與困苦。現在看來也只不過是一小小的塵土而。而大的之下。包含著多少黑暗是自己想也不敢去想的。
假若還是兩個星期的那個莉莉。也許會在剛才就毫不猶豫的向亞利克斯提出要求來滿足湯姆的所有願望了吧——但監獄里的這段日子。已經足夠她懂什麼叫做分寸了——沒有人在乎她的份。也沒有人會暗中保護。更沒人懂的什麼撒丁的規矩。如果不是莉莉骨子里的那種與生俱來的凶悍與強硬。她在監獄的第一晚就被兩個胖女人「強暴」了——她還是頭一回知還有這種事情……而且。她有去救那個同時走進這個牢房的女孩。甚至沒有呼叫一聲……而是強迫自己放松身體休息。就算是白痴也知道自己第二天如果露出一副虛弱不堪的樣子會遇到怎樣的報復。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視而見就有听而不聞……有被迫反擊也就有了主動進攻……當她在十二天里把自己的懦弱無能虛偽愚蠢翻來覆去看的足夠清楚之,。莉莉覺的疲倦極了。疲倦的連什麼都不去想——亞利克斯在她的前。但她已經不能那麼自信的說出他是自己的未婚夫了——她恐懼著自己為了保全命或者無法忍耐痛苦的時候出賣他。
所以……她並不比湯姆。那個讓熱情爽朗。慈悲溫柔的巴巴拉恨不親手殺死的孩子更強一,。
——湯姆伊萬斯在天後死去。死的很突然。因為在前一天他的病情還有好轉。他甚至能夠拔下氧氣管。向前來探視的莉莉吐出一口好像血塊那樣的粘液。
莉莉僵立在病房門口。看著那張空蕩蕩的病床。人們以為她是太過悲傷。事實上,站在她身後的亞利克斯和維爾德格可以看很清楚——姆伊萬斯的靈魂依然被無數管子牢牢的束縛在病床上。瞪著眼楮。吐出舌頭。面頰紫脹。胸部大幅度的張縮著。似乎還停留在臨終前最為痛苦的幾分鐘里。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咳……我已……經死了還要受罪!我懺悔了!我做……了臨終懺悔!為什麼我無法……安息!」尖厲的靈魂呼叫斷斷續續的回蕩在房間里。
當他的視線與莉莉相對時。他的靈魂掙扎的更加激烈了。
「我。我看到……聖母啊……」
莉莉緊緊的抓住了||利克斯的手︰「我看到了……湯姆。」她求援的看向亞利克斯。卻發現他的視線居也在看著同一方向。
「你也—看的見?」
「啊……」亞利克斯眨了眨眼楮︰「在你的身邊。尤其清晰。」
來自于另外一個位的巫妖巧妙的設下了語言的陷阱。至于小姑娘是不是會被他誤導以為是受了自己的影響才會看的見死者的靈魂那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事情了——而且亞利克斯並未說謊——莉莉啊……即便在費倫大陸。也會是一個施法者夢以求的……
「抓住那只該死的兔子!」
有人大喊道。
一個粉紅色的大兔子從兩人身邊旋風一般的跑過——用兩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