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胡說了!」洪孝難得的在朋友們面前露出慍色,作為公認的典型中國式傳統男人,他對父母近乎愚孝以及對知心朋友過份的遷就,有時候甚至會讓旁人難以理解,因此,這樣的人對朋友突然較真是很讓人印象深刻的。
所以,洪孝接下來的話,讓在座諸人忙不迭的點頭應允。
「這件事我不想再提,希望大家能當我從來沒說過。」洪孝嘆口氣︰「還有就是我戒酒了……天也這麼晚了,大家散了吧……肖璇小姐,我送你……」
「呃,好吧……」大家面面相覷,卻也只得點頭告辭。
………………
散場時氣氛如此尷尬,這讓肖璇有些不太自在,不過她看起來還是笑得那麼從容,仿佛剛剛不愉快的事情根本沒發生一樣。
兩個人默默的走回訓練營門口,肖璇微笑著道別︰「我今天玩得很開心,謝謝你洪孝先生,晚安。」
「晚安……」洪孝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呆呆的揮手道別。
肖璇所乘通體翡翠色的高檔磁懸浮車飛出老遠,洪孝這才定定神往回走,心中煩躁得很,雙子星號抵達菲尼克斯星後發生的事,讓他堵得慌。
那個極有可能牽扯到人類未來,並且現在已經深深影響了自己家庭、愛情生活的秘密,讓洪孝這一年來寢食難安。
世上的事,最難過的是明知悲劇即將發生,然而自己卻無力阻止,甚至連向人傾訴也不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危機一步步走近。
「小孝……你還好吧?」
在住所前不遠處的假山拐角處,鄧迪截住了洪孝,這位一直關心著這群小兄弟的大哥顯然有話要私下與洪孝聊聊。
「鄧哥。」在自己尊敬的大哥面前,洪孝並不想掩飾自己低落的心情,他擺擺手拒絕了鄧迪遞過來的華夏,然後掏出自己身上帶的古柯點燃後猛吸了一口。
「華夏太軟了,還是古柯夠勁!」面對鄧迪略略驚訝的眼光,他如此解釋道。
鄧迪略略沉默,收回自己的華夏香煙,然後主動在洪孝煙盒里拿了根古柯,象洪孝一樣深吸了一口,慢慢品味著︰「好令人懷念的味道啊……以前在部隊里,我們也都抽這個……」
兩個人席地坐下,慢慢抽著煙。
「退役以前,我一支都抽這個,那時候,在緊張的戰斗間隙,抽空抽一口,真是舒坦!」鄧迪重重的將煙霧從鼻子里噴出來︰「可惜,一退役,跟你嫂處上後,馬上覺得這玩意兒殺伐氣太重——一抽它,整個人都會緊張起來。」
「這是當然的!」洪孝笑了笑︰「軍方會選定古柯為特供煙,就是看中了古柯煙的鎮定提神特效。」
「嗯,這是軍方特供煙……」鄧迪重重的將最後一口抽完,招招手,一個智能型活動垃圾箱晃晃悠悠滑過來。
「普通人可抽不慣這個。」他將煙丟進垃圾箱,然後看著那個搞怪的垃圾箱叮叮咚咚的奏著爛俗的音樂走開。
「所以說,我肯定你有心事!」將自己的身體舒服的躺在草地里舒展開來,鄧迪悠閑的看著洪孝開始用煙逗那個可憐的垃圾箱︰「我知道你用不著**心——從小到大你都有自己的主意,而且不象小展,你干什麼都很穩重——如果不是從小看著你們長大,我都會以為你才是小展的哥哥!」
「大哥你多慮了……我能有什麼心事?!」洪孝作勢要投垃圾,在垃圾箱咯咯吱吱張大嘴巴時又縮回來,智能垃圾箱立刻討好的搖晃著圓滾滾的身子在洪孝身邊晃來晃去。
「得了吧,自從你回來後,整個人都變了。」鄧迪慢悠悠的扳著指頭︰「整天悶葫蘆似的,煙癮也越來越大,有時候還老走神,最重要的是老是做些奇怪的事……」
「別否認啊!」擺擺手制止了洪孝的分辯,鄧迪繼續數落著︰「我敢肯定,你的心事和自由軍有絕對的關聯,要不你老是到檔案室調自由軍的資料,還有每時每刻關注著自由軍干什麼?——美娜那小姑娘每次幫你帶回來的資料都是有關于自由軍的吧……」
「鄧哥……」洪孝沉默著,他再沒心情逗弄那個可憐的垃圾箱,順手將煙頭丟進去後,他低下頭︰「這事……我不能說。你也不可以問。」
「是‘正事’?」鄧迪作為老資格的軍人,顯然知道洪孝所謂的不能說和不可以問所指為何。
洪孝點點頭。[]
所謂正事,是訓練營的老兵油子們的黑話,退役後的軍人們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故事,而很多牽涉到保密條令的東西,他們都喜歡簡稱為‘正事’,平時扯談時,他們只要扯到這個,大家都會心照不宣的將話題扯開。
「好吧,這事我不再追究了。」鄧迪嘆口氣︰「另外還有個事……」
他尷尬的笑了笑︰「這個……其實也是你嫂子的意思……她想問問你和肖璇小姐發展得怎麼樣了。」
「還有……」鄧迪期期艾艾的︰「你……和金小姐……到底……到底你是喜歡肖小姐呢還是喜歡金小姐?」
「哼……這由得我選擇嗎?」洪孝苦澀的笑笑︰「說起來我都覺得好笑——是美娜一手撮合我和肖璇在一起的……我想,我會和肖璇小姐結婚的吧……」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鄧迪驚訝︰「現代社會怎麼會有這樣的事?不會是……」
他仿佛想到了點什麼,于是將詢問的眼光投向自己的小弟——後者的眼神一片淒迷,間接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她也有‘正事’對不對?」鄧迪嘆氣︰「而且非常危險……所以她想要安排好身後……」
「我不知道她的具體情況……」洪孝搖搖頭︰「不過,除了這個猜測,我想不到其它的可能——雖然她口口聲聲是為了出人頭地而出外創業,不過……」
他欲言又止,半晌才斟酌著說道︰「好吧,鄧哥,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瞞你,只要能對你說的,我現在都告訴你好了……」
「前幾天,我已經向訓練營營部打了報告,申請科研基金了,具體項目就是新兵種改良。」洪孝苦笑著︰「當然,在大哥面前我也不想隱瞞,這是個幌子,拿的噱頭就是這段時間我們幾次研討的初步結果,以及我個人最近的一點心得。」
「如果拿到了那筆科研經費,我就去租一艘船。」洪孝用腕表調出民用星圖︰「在土倫星系和張衡星系之間有幾個星球都很適合收集資源,我會在那里用科研基金弄到我的第一桶金,而在此之前,小琦和她的同學會拿出她們的那點初步科研成果替我頂一頂,只要熬過了那段時間,我就有了實施自己計劃的,自己的啟動資金了。」
「你這是在拿自己一生的前途做賭注!」鄧迪的表情變得嚴肅無比︰「現在可不是公元時代,挪用公款一旦被發現,會讓你信用破產並且一生都蒙受這個污點——我絕不允許你這麼干!」
「只要小琦和她的同學能夠及時拿出點差強人意的設計方案,我就可以頂過初期的積累階段。」洪孝解釋道︰「只要熬過原始積累期,我會在那個星球建立真正的研究所,而一旦研究所走上正規,縱使有人稍後察覺到我前期的挪用行為,那也就可以有合理解釋了!」
「你怎麼能將希望寄托在小琦她們身上!」鄧迪惱怒的瞪著自己的小弟︰「她再聰明,也只是個十六歲的小女孩而已!」
「她有這個天賦!」洪孝強辯道︰「你知道現在的艦船設計的弊端是什麼嗎?——理論與實踐嚴重月兌節!」
他細細分析︰「研究院的研究員都是些學院派的家伙,他們絕大多數沒有親身參與過戰斗,甚至有些人連乘坐太空船的經歷都不多,然而,他們靠著模擬體驗,依照學到的知識,用光腦軟件套用各種參數,從而設計出我們用的戰艦或是其它裝備。」
「小琦則不同,她也是從小在訓練營長大的孩子,而且父母都是資深的艦船設計師,她能切身了解我們一線戰斗人員的感受,同時也有深厚的理論基礎,雖然因為年紀小,或許會造成她的設計有些稚女敕,但是,這不是問題,只要有新意,只要大方向沒錯,她的設計會有其它經驗豐富的設計師替她完善,她的設計會取得認可的!」
「好吧,你確定你堅持要這麼做嗎?」對于洪孝充滿未知數的推測解釋,鄧迪並不滿意,真正打動他的是這位他所信賴的小弟堅決的態度,因此,他抱著最後一絲期望問道︰「你確定你要就此放棄現在優渥的生活,離開愛你的叔叔阿姨,我們這些朋友……還有金小姐和肖小姐——從此踏上前途未卜的生活嗎?」
「我堅持這麼做正是為了今後長久的享受現在的生活!」洪孝答道︰「為了守護我的家人、朋友和愛人,我值得冒這個險!」
「哪怕會為此冒失去生命的危險!」他在心中暗暗的添上這句話。
「我知道了!」鄧迪黯然嘆氣,然後慢慢的從草地上爬起來︰「我不會再勸你了,自己小心點。保重!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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