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晚辰 【176】陰差陽錯進了陸家

作者 ︰ 肥媽向善

得到趙文生一聲肯定的答復,蔓蔓深思了會兒,並沒有急著聲討蔣母,而是認認真真地仔細想了一陣。舒駑襻

趙文生看她兩道清秀的眉時而緊時而松,臉色卻是顯得平靜,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考慮的絕不止是自己的事這麼簡單。

果然,蔓蔓慢慢地吐出口氣︰「趙大哥,我知道你提議這個事,是為我覺得不值,認為她不該要我這個錢。說實話,我乍一听,心里挺氣的。但是,怎麼想,這事都不能再由你或是二姐來幫我出頭。」

「蔓蔓,說吧,你怎麼想?」趙文生肯定她是有了主意,很想听听她的想法。

蔓蔓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若是換做一個不講理的人,可能會覺得你不買他的情,反而把你給怨上。然趙文生不會,趙文生絕對是個理智的、中肯的人。

親戚能做到趙家這樣的人,實乃幸福。

「趙大哥,我琢磨著,去騙她,讓她把十萬塊吐出來,但始終,我相信,二姐是沒有讓她打欠條的,也就是說,要拿出這十萬塊是我借給她的證據來,我們沒有。到時候,她非一口咬定十萬塊是她的不是我們的,到法院上我們也佔不住上風。」

這事確是自己老婆的疏忽。趙文生皺著眉。

小東子扯扯狐狸爸爸的衣角,小眼珠子里一抹擔心。

模下孩子的腦袋,趙文生道︰「阿梅,她是性情過于單純。」

媳婦再怎麼不好,自己挑的,何況,當初他就是看上她的人好單純,才娶了她。又怎麼可以為此來埋怨她。

趙文生不知道的是,他這句話,在孩子心里面又刮起了道風。

狐狸爸爸不像自己的親爸爸,不會媽媽做錯事就罵媽媽。

小東子真心覺得︰狐狸爸爸這樣的爸爸,才是有男人的氣概。

對狐狸爸爸的敬意再次高了一層。

滿腔的心意化成一句「爸爸」,再往爸爸懷里鑽。

兩個大人看他別扭裝羞的模樣,只是相視而笑。

蔓蔓繼續說︰「二姐是這性情,所以,即使說給阿衍听,阿衍肯定也不會怨二姐的。再說,這錢是身外物。有些人看不通,有些人看得通之別罷了。我和阿衍一直都以為,能用錢解決的問題不是大問題。最怕的是,連錢都沒法解決的問題。」

後面這兩句話,明白是說進了趙文生心里面。趙文生點了下頭︰「的確,錢能解決的不是問題。」

蔓蔓再道︰「因而,幸好這些人,是把錢看得太緊要了,問題並不是很難解決。這樣吧。麻煩趙大哥和二姐,幫我轉告她一聲,想繼續要我這里支出錢,沒有問題,一,之前借走的十萬塊打張欠條過來。二,一切我不會說她借多少,我給多少。既然她說是金美辰懷孕住院治病才導致資金緊缺,需要用錢。那讓她打醫院發票過來,金美辰在醫院的住院費用,我給她報全部。當然,這都是要打欠條的。」

趙文生是被她大口氣的話一驚︰「這——」

知道趙文生大概是認為她有沒有必要這樣無限支持對方的醫藥費,蔓蔓緩緩道來︰

「趙大哥,不管我和她感情怎樣,她終究是我老公的媽。這事拿出去,如果我們不借,外人不會去理解我們家里面之間的恩恩怨怨,縱使我老公站在我這邊,外人只會說老母再怎麼錯都是養育我老公長大的老母,說出去,我和老公都是遭人說的。我不在意,我老公不在意,但我老公畢竟是在部隊做事的,我不能讓我老公的仕途遭到影響。而且這些完全都是能避免的,不是嗎?」

蔓蔓這個媳婦做的厚道,要是一般媳婦,恐怕先怨上嫁錯了人再說。

趙文生微微一笑︰「你繼續說。」

「二是。」蔓蔓道,「我這錢不是給他們亂花的,是用來救人的,主要是救孩子的。金美辰再怎麼錯,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沒有錯的。無辜的小生命既然存在,我們不能見死不救。都說地震來時,獄卒都會救死刑犯,這是人道的事兒。趙大哥你是醫生,肯定能理解。」

趙文生听她說了這麼多,沒有一句話是錯,早已欽佩得五體投地。

蔣衍是好福氣,能娶到一個任何事情都看得透且精打細算的媳婦。

至于錢,他是不擔心的。蔓蔓一是用出具的住院發票卡死了對方挪用資金的念頭,二是蔓蔓一口氣連她哥十幾萬的餐費都能免費出了,蔓蔓的家底,其實不菲。金美辰雖說住院,但不至于到花銷太多。這點他做醫生的很清楚。

而蔓蔓拿這些錢,當然不是免費投資的,除了出于對孩子的考慮,有了這些欠條和發票,到了外面怎麼說,有憑有據,蔣母金美辰等人想胡掐,別人都沒法再抓她和老公的把柄。

「那就這樣吧。」趙文生欣然贊同了她的做法,抱著孩子起身離開時說,「相比你的主意,我的,確實有些欠考慮了。」

「趙大哥,你這話言重了,要不是趙大哥你來通風報信,我還被蒙在鼓里。」蔓蔓送他和孩子到門口,很感激地道。

趙文生望了她好一會兒,其實,剛從她那句「錢能解決的問題不是問題」,他都能听出另一層含義,現在看她眼里雖然看不出什麼悲傷或是不安,但是,他是能感受到的,于是道︰「蔓蔓,我雖然不知道你都听說了什麼,但是趙大哥作為醫生想告訴你,你不需要太過擔心。趙大哥,肯定會幫你哥,全力保住你和孩子。」

蔓蔓一怔,在望到他一雙微笑的充滿兄長一般慈愛的目光時,一霎有些情緒起伏,慎重地含了頭︰「我知道。」接而,說︰「趙大哥,如果我哥問起這件事,你告訴他也無妨,我想他能明白的。」

趙文生知道她是怕他難做,給她一個安心的回復︰「你哥能明白的。陸科本來對錢是個慷慨大方的人。」

听了他這話,蔓蔓把唇抿了抿。

等他抱著孩子下了樓梯,門關上。一只手停在門把上,另一只手,是撫摩到了月復部。

她相信她哥和老公都能理解的。

只要想想,陸家以前遭受的劫難。

有錢,都沒有辦法解決。

她哥等人以前所承受的傷痛,到了至今,只能變成一句——終究什麼事都只能靠自己。

她在溫家長大,這麼多年走過來,和養父溫世軒不也是一樣——終究什麼事,都只能靠自己。

蔣母那些人,最終,只能是自食其果。

晚上,蔣梅回來,听趙文生說起今天和蔓蔓商議後的結果,在沙發上坐不住,渾身如火燒一般,左右掙扎,是被羞愧的火焰給燒的。

想她弟弟攤上這個弟媳,是心胸多麼寬廣的一個人,哪里像她自己,猜三疑四的,伙同自己的媽騙了蔓蔓十萬塊。

「文生,不然讓蔓蔓別出這個錢了,就按她這個主意,我們來替她出。」蔣梅握緊拳頭,要把自己犯下的錯彌補上。

趙文生真想說自己老婆就是單純,若在考慮上能有蔓蔓幾分靈性,都不會被蔣母這樣騙了,嘆口氣道︰「你以為你媽,你哥,你嫂子,貪圖的是誰的錢?或許有貪圖你一點,但蔓蔓明白,他們實際上只想針對蔓蔓和你弟弟,想拿蔓蔓的錢出口怨氣。」

「那,那豈不是中了我媽的圈套!」蔣梅愈是義憤填膺。

「誰讓你和阿衍有這樣的媽,這樣的哥,這樣的大嫂呢。說回來,哪個家,都不會少這樣坑坑窪窪的事情。蔓蔓是看的透,不是拿錢去讓蔣母他們亂花,是總得想想金美辰肚子里那無辜的孩子吧。你自己不也是這麼想?」

蔣梅沒話說。自己能被蔣母說動,的確不是看在蔣母、大哥、大嫂的面上,只是為金美辰肚子里的孩子。當了母親的女人,對天下所有小生命,都有一種特別的感情在里面。

「行吧。這事,就按蔓蔓說的辦。」趙文生道。

在老公的監督下,蔣梅把蔓蔓的話告訴了給蔣母。

蔣母听了還有些猶豫,可蔣飛听了,那是像中了**彩一樣高興,一口要蔣母答應下來。

「這打了欠條的話,你不怕他們回頭向你要啊?」蔣母質問大兒子。

「怕什麼。他們來要,我們說我們沒有錢,難道他們能拿刀子架我們脖子上要錢嗎?」蔣飛的臉皮比蔣母想象中的要更厚上一層。

只是他沒有想過,蔓蔓可以拿這些欠條上法院告他們,讓法院封了他們的財產。

蔣母一樣是沒有考慮到這點,終究是個法盲,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做出一些無所畏懼的事。

這邊答應了蔓蔓後,蔣飛的腦子里,即轉到了怎麼敲詐蔓蔓大筆醫藥費的念頭上。只是方敏這塊硬骨頭不好啃,真是讓方敏開一些無關緊要的大處方,方敏肯定不同意。

想來想去,蔣飛和蔣母磨合了下,決定不要方敏這個主治醫生了。

他們卻沒有想過︰一個真正的好醫生,才不會為了錢給病人及病人家屬亂開藥。

方敏突然能從蔣家人手里得到解放,驚喜萬分。馬上收拾了包裹,跑回了自己單位,沖進領導君爺的辦公室里分享喜悅之情。

「不知他們怎麼回事,終于不要我這個醫生了。」本來病人不要了醫生,醫生該感到沮喪才是。但面對金美辰這種病人及家屬,方敏只想燒香拜佛慶幸能擺月兌這批瘟神,于是很認真地說︰「我想燒柱香,感謝老天爺。」

听她從那邊駐地跑回來,已經在他這里嘮叨了半天的話,君爺雖然挺理解她這種逃出生天的感受,但是,她說來說去都一直說不到重點,究竟蔣家人是怎麼會改變主意的,因而很不悅地向她挑著濃眉。

剛好,趙文生進來領導辦公室,听見她在說要燒香拜佛感激誰的話,心里一動,插了一句︰「你該燒香拜佛感激的人是蔓蔓。」

「蔓蔓?」方敏訝異地抬起頭,眼里滿是不解。

听是提起自己的妹妹,君爺的濃眉一皺。

蔓蔓說這事被她哥知道也無所謂,趙文生就沒有隱瞞,說︰「你的病人的家屬,去敲詐蔓蔓出住院費,蔓蔓答應給,他們大概想你不會幫他們做這種敲詐蔓蔓的缺德的事,只能去找另一個願意為虎作倀的醫生了。」

「啊。」方敏听是這般緣故後,自然一聲詫異的感慨,「我是需去蔓蔓面前磕頭道謝。」

君爺的冷臉瞬刻往下沉了。不過,能讓趙文生和方敏驚訝的是,他並沒有就此發火。足見,蔓蔓的話是對的。君爺在這事上,還真能理解一些妹妹的做法。

「知道他們現在找了哪個醫生嗎?」君爺冷聲道,「不知道的話,去查出來。」

當哥的,既然知道了妹妹的主意,定是要在後面護妹妹周全。

想敲詐他妹妹,得先看他這個哥同意不同意再說。

趙文生似有所料他這麼想,早查清楚了,拿出準備好的一張字條,遞到他面前,狐狸似地一笑︰「都已經先通好氣了。」

「嗯。」君爺的臉色稍微有些和緩。

方敏見領導的心情好一些了,才敢提起另一件事︰「陸科,听說你有一陣飯館的優惠卡,能打上很低的折扣,剛好我家里老公他爸生日,你看,能不能——」

她這話沒有說完,趙文生在她旁邊猛咳,提醒她。

可她並不知道這飯館是蔓蔓開的,听見趙文生的咳嗽,都很迷惑。

君爺唇角一勾︰「你想借我那優惠卡?」

「是。」方敏疑問,「陸科,有什麼問題嗎?」

只是借一張飯館優惠卡,君爺向來是在金錢上不拘小節的人,她不以為有什麼問題。

是。

君爺對自己花錢是沒有什麼感覺,但是,妹妹為別人花錢,他這當哥的當然就心疼了。

宰妹妹的事,只能他來做,誰讓他是她哥,欺負她的事只能是他。

其他人,敢宰他妹妹?

是嫌命短是不是。

方敏只感到一陣颯颯的陰風,尾隨君爺那一聲在肺腑里哼出的笑,好像是刀子抹到她脖子上,一驚一乍之間,冷地縮回脖子,直打哆嗦,她又不是傻瓜,不可能直接去撞領導舉起的槍口上,連忙道︰「陸科要是覺得麻煩,算了。」

算你識相。

君爺冷冷一哼。

方敏周身冒汗,問題是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領導什麼。當然她這種狀況不是她一人。幾乎每個想從君爺手里借到優惠卡的人,都有過了這種從閻王地府走了一趟來回的感受。所以她是不知情而已,現在,知道君爺手里有優惠卡的,都沒有一個敢和君爺借。

「陸科。」進來一個人,悄聲向君爺通報,「孫靖仁又過來了。」

妹婿正在緊鑼密鼓地幫他辦正經事,不能讓孫靖仁這人察覺搞破壞。可孫靖仁逼得緊,非要他們答應延長五六年的條件。君爺眸里厲光一閃,道︰「說我忙著,然後找兩個人,陪他轉悠,也別怠慢了他,以為我們對他不尊敬。」

「是。」接到指令的人立馬奉命出去。

……

蔓蔓本以為,老公近來幫自己哥辦事,忙得很,不會知道借錢這事。哪知道隔天下午,老公一回來,匆匆先奔到她面前。

她剛是坐在客廳,手里繞著小孩子織物的毛線,抬頭看老公到了面前。

蔣衍一張臉,此刻像她哥,頂了個大黑鍋有點黑。

「銀行本呢?」

老公想看賬戶,蔓蔓想都沒想,拿鑰匙打開櫃子,把幫老公保管的兩本屬于老公的工資本取了出來。

蔣衍直接翻到後面,看到那些他存進去的錢她一分都沒有動,果然是,啪,重重拍下大腿。

「阿衍?」小媳婦有點兒心驚膽跳。

「你自己的賬本呢?我看看。」

小媳婦不敢動︰「……」

「怎麼?有什麼秘密我不能看的?」蔣衍抬起頭,看她,本是氣得要死的情緒,卻是在看到她有點畏縮像只貓咪的神態時,語聲像是脹爆了的氣球驀地蔫了,變成哭笑不得,有氣無力,「蔓蔓,我不是想說你亂花錢。你亂花錢都沒有關系。我這個錢,本來就是想討你歡心。」

「我們家又不是大富豪,你每一分錢都是辛苦錢,我怎麼可以亂花錢?」對老公寵她寵到過度的想法,小媳婦心里雖甜蜜,但是操持家里生計的理智尚在。

蔣衍又是被郁悶得半死了的,媳婦是真的好,只是,偶爾他就是想無限度地寵一寵她。

話說回重點︰「你幫金美辰出的錢,從我工資本里面劃,听見沒有?」

她仰起頭,眼珠子亮晶晶的︰「你我的錢都是一家的,不分。」

「我管你分不分,反正,這些錢必須從我的工資本里面劃,我會定期檢查,這是命令!」蔣大少爆起來時,決定以命令壓服小媳婦。

蔓蔓癟癟嘴︰花老公的錢,她也心疼啊。

看到了她微癟的嘴角,只手伸過去,將她下巴頜一抬,重重哼出︰「嗯?」

軍令如山這個道理,小媳婦還是懂的。

小頭點點︰「我知道了。」

指頭為此從她臉頰上模了模,撫摩到她淡淡的眉毛之間,猛地把臉俯下,溫柔的唇烙在她額頭上。

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想說什麼。他在從趙文生听到這事後,沉著臉想了很久。

錢,他現在和媳婦有,當做保金美辰肚子里的孩子,他和媳婦願意,他二姐二姐夫都願意,君爺都不做反對。

如媳婦說的,錢是身外物,計較再多,不過是徒自己操心罷了。

蔓蔓伸手,能觸模到老公胸口里面激烈的心跳,把頭偎依了過去,隔著一層衣服,貼著老公的胸膛,想,讓自己的體溫將老公的心跳減慢下來。

她一直相信,只要夫妻兩人同心同德,沒有什麼事能難得住他們。

……

金美辰得知蔓蔓願意為自己出住院費,不僅沒有感動一分,因為她本來就認為蔣家不可能為了孩子不給她支付藥費,所以,她該操心的,始終是蔓蔓的孩子。

決不能讓蔓蔓生下孩子,搶走她和她孩子的地位。

她焦心地等待與馬順和的親子鑒定結果。

不久,結果出來了。徐詠梅在電話里恭喜她︰「結果是匹配比例達到百分之九十九。他是你親爸不會有錯。」

金美辰彎起的嘴角,不知該用哪種情緒來形容。

如果她親爸和蔓蔓一樣是陸司令,她欣喜若狂如範進中舉,毋庸置疑。

可親爸這個馬順和,曾經是坐過牢的死刑犯,如今改過自新,同樣是個沒錢的。若不是見馬順和可能有點利用價值,她懶得理這個親爸。

「這樣,我找個時間出來,你帶他,到咖啡廳見面。」

徐詠梅听她口氣過于生漠,提醒她︰「他現在在我身邊,你要不要和他先說兩句。」

「我這里不方便。」金美辰不買賬。

馬順和站在徐詠梅身邊,親耳听見親生女兒拒絕與自己通話,沉重地低下頭。

徐詠梅朝他尷尬地笑笑︰「沒辦法了,馬先生。其實這樣更好,你們父女倆見了面後可以無話不談,不用掛心他人听見。」

「我不怪她。」馬順和道,「畢竟當年是我坐牢,拋下了他們母女倆,讓她沒有個正常的家庭,她不原諒我,很正常的。」

听到他這個說法,抱起手的徐詠梅,唇角勾出嘲諷︰「既然是這樣,你和她見面,不也是想認回這個女兒嗎?」

「她認不認我,無所謂。」馬順和說。

徐詠梅听他這口氣,看他這神態,卻是令她想起了一個十分相似的人。細想之下,發現馬順和竟是像蔓蔓的養父溫世軒。或許馬順和的脾氣爆一些,畢竟是坐過牢的人,但是,他和溫世軒的本質都是差不多。

這樣一來,金美辰能不能說動馬順和為自己做事,倒是值得她看一看了。

只過一天,金美辰是心急著讓馬順和為自己除掉蔓蔓,找了個借口,趁蔣飛和蔣母都不在,溜出了醫院,跑到了和徐詠梅約好的咖啡館。

徐詠梅在門口接到她,看她氣色還不錯,嘖嘖︰「我上回去醫院打听你,不是說你病入膏肓了嗎?」

「有錢,有治不好的病嗎?」金美辰拋給她一句彼此心照不宣的。

徐詠梅對她這個過大的口氣,只是笑笑︰金美辰這種狂妄無知的話,她可不敢贊同。多少億萬富翁,最後不都是死在病魔手里。

「他坐在那。」徐詠梅帶她走到一半,指著角落的一張桌子,就不再走過去了,以免打擾他們父女說話。

這時候,馬順和,已經看見她們走過來了,為此十分緊張地扯了扯為了見親生女兒,專門從一家店里新買的襯衫,他想,自己該再用燙斗熨一下。等到金美辰走近,他清楚地見到她隆起的肚子,一時訝異過度,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

金美辰不知道他驚詫什麼,是被他這個魯莽的動作嚇一跳之余,對他的厭惡多了一層,挑起眉︰「怎麼了?」

「沒有。」馬順和是沒有想到自己女兒不僅長這麼大了,而且,都有孩子了,才一時間,不知所措,想繞過去幫她拉椅子,卻發現,對面的沙發的固定的,便是伸手,想扶她坐下。

金美辰嫌他的手髒,一躲,避開了他的手。

馬順和一剎那,的確是被她甩出去的手刺痛了心口,悻悻的,只好把手收了回來。

父女兩人,面對面,無話。

一個從出生開始,就沒有見過親爸的女兒。

一個是連妻子生了女兒都不知道的爸。

馬順和看著她的目光,充滿了貪婪,想多看她一點,看她的五官,是不是像他記憶里面的老婆還是他自己。

金美辰提起的眼皮子里面,一看馬順和身上穿的衣服,都知道是哪里廉價商店里打折扣買下來的,充滿了一個嫌棄的字眼。

「你過得好嗎?」扯住脖子上的領子,馬順和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二十多年來時時刻刻想著的問題。

「你說呢?」金美辰慵懶地反問一句,要服務生給自己倒杯水。

馬順和听她要喝水,忙叫成杯牛女乃,怕她營養不夠,緊張地吞著口水問︰「孩子多大了?」

瞧這男人看著她肚子的目光,該不會真以為自己要做她孩子的姥爺了吧。

金美辰牙齒里冷吹出一絲風︰「你這麼多年對我不聞不問,現在一來,就只關心我的孩子?」

「不!」馬順和急急忙忙地做起了解釋,整張臉膛為了給自己維護都漲得一個通紅,「我是不知道你還活著。因為你舅舅,你那個沒有良心的舅舅,把你賣了不說,還一直騙我說你和你媽一塊死了。如果我知道你活著,說什麼都不可能拋下你不管。」

這些事,她都有听徐詠梅說過,這樣的親爸親媽拋棄她,她不覺得自己可憐,反而是如果她真跟了這樣的父母過日子,那才叫做真正一個可憐。擺手打斷他的喋喋不休︰「說吧,你和我見面,有什麼想法?」

她得謹防著,這男人會不會見她有錢咬她一口,雖然徐詠梅說他看起來不像是這樣的男人。

馬順和說︰「我沒有想法,不敢有想法。」

一張,經歷過太多滄桑幾乎已是長滿皺紋的臉,真真誠誠地說著。

金美辰見他這模樣,不是很信,她認為人都是有貪念的,哪怕是她親爸,不耐煩地說︰「這樣好了,事成之後,我給你一筆錢,你回去,也能蓋上個新房,好好過日子。」

听她要給他錢,馬順和愣了又愣,在想明白了她這恐怕是見他這樣子不想認他這個爸,要拿錢打發他走,內心里的各種復雜痛苦悲傷,無以形容。

可他無話可說,她怨他是應該的,誰讓他對她不聞不問那麼多年。

有什麼天大的理由都好,是他這個爸沒有先做好。

「你不用給我錢了,你不想見我,我這就回自己家。你給的錢,我一分都是不會收的,不能收的。」馬順和道。

這男人有完沒完,看模樣都知道是等待救濟的難民,竟然和她裝起了面子。金美辰煩得要死,想,要不是因為蔓蔓,說什麼都不會和這種人見面,道︰「你究竟想怎麼樣?」

「我沒有想怎麼樣。我只是想和你見見面。」

「見面後呢?把我拋下又走了是不是?」

「不,不——」馬順和慌里慌張的,實在,是被她的話兜糊涂了。她不是要趕他走嗎。

「好吧。你既然是想到我這里懺悔,那就做出一點像爸做的事情來。」

女兒要他出力,要他能彌補罪過,他拋頭顱灑熱血都願意。

「你說,有我什麼能做的!」

見魚兒上鉤了,金美辰總算可以露出稍微輕松的笑臉︰「是這樣的,有個人,她經常欺負我,不僅欺負我,還欺負我肚子里的孩子。」怕馬順和不信,再做出一副委屈的哭喪的表情︰「就上一次,她從樓梯口推我,害我差點跌下樓梯,害我孩子差點沒有了。我,我現在都還在醫院住著——」

馬順和光是看到女兒那副泫然欲泣的樣子,都覺得心頭肉被揪了起來,一腔熱血怒火在胸頭涌,猶如火山噴發︰「是誰?你告訴我是誰!我們上公安局去告她!」

上公安局?

這死男人,都坐過牢的,怎麼連這點都想不通,居然說去公安局。

金美辰嘎吱一口咬住牙,拿袖口捂了下嘴巴,聲音低微,更是委屈萬分︰「沒有證據,怎麼告?」

「那你說怎麼辦?」

听到他這話,金美辰簡直一口血想噴了︰這男人不是殺過人嗎?竟然反過來問她怎麼辦。

「這樣,你去幫我警告下她,推一下她,讓她知道,推孕婦摔倒的嚴重性質,我相信,她以後不敢做了。」

馬順和想了想,不過是警告下對方這點小事,換做是普通人的父母兄長都會是這樣做的,一口答應。

見他是答應了。

「是這個人。」金美辰從拎包里取出準備好的蔓蔓的照片,蔓蔓家的地址,還不忘提醒馬順和,「你小心一些,她住的是部隊大院,有門衛。」

听說這蔓蔓是高官的女兒,馬順和立馬聯想到了仗勢欺人這一說,眉頭更是一皺,拍起胸膛︰「你放心。有爸罩著你和孩子,定是讓她嘗到做壞事的苦頭。」

離開金美辰後,馬順和在蔓蔓的部隊大院門前,守株待兔。可蔓蔓近來,一直在家,都不出大院。他從早上守到晚上,連蔓蔓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看來這事一時半會兒沒法幫女兒辦成,何況,既然女兒好像有心讓他留下,他沒有理由不留下。本身積蓄有限,身上盤纏不多,處于這種窘境中,不敢向金美辰和徐詠梅借錢,只得找個地方打工。

在大城市里找工作,說難不難,但是,既要找到賺錢的工作,又能有空閑來幫女兒,就不容易了。他漫無目的,在蔓蔓所住的地方周圍繞來繞去,尋找落腳的地方方便監視。

穿過一條馬路時,因為對大城市里的交通規則不大懂,沒有看紅綠燈指示,打算穿行,結果差點被一輛小汽車撞上。

哧——

小汽車在他前面緊急剎車。

坐在汽車後座的陸司令,本是趕著回家吃飯,被這剎車一驚,問︰「怎麼回事?」

坐在副駕座的劉秘書,忙答︰「小李開車不小心,好像撞到人了。」

負責開車的小李,則說︰「明明是他自己先闖綠燈。」

「不管誰對誰錯,現在撞到人了,還不趕緊下車看看!」陸司令怒道。

緊接,三個人都匆忙下車,繞到車前。

劉秘書蹲下腰,查看馬順和的情況。

馬順和是閉著眼楮,但是皮膚溫度正常,呼吸在,心跳在。

劉秘書對陸司令匯報說︰「不知撞到哪里,有可能撞到頭,我不敢叫他,但是呼吸心跳都還好。」

陸司令擺下手,本想說趕緊送醫院。轉念一想,送醫院還不如先送自己家里快,兒子是大醫生,反正離自己家里只有幾步路了。救人要緊。

于是劉秘書指揮小李,將馬順和背進車里,然後車子急著開進大院。

陸家里面,一家人,知道陸司令今晚會回來,就都在客廳里等陸司令回來再開飯。

忽然听見樓道里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加上陸司令那個大嗓門喊著開門。

蔣衍一個警醒,靠門最近,沖過去打開門。

門口,前後魚貫而入幾個人。其中見司機小李背著個中年男人。

「怎麼回事?」陸夫人看到陌生人,眼皮子直跳,拽住後面的劉秘書的衣服問。

「小李不小心,就在大院前面的路口,撞到了一個闖綠燈過馬路的路人。」劉秘書哎一聲,「司令想著家里有君爺在,把人先送家里來了。」

君爺本在書房里,听到響動,馬上走了出來,相比其他人面對傷者的慌張,持的是專業的冷靜︰「把他先放在沙發上。不要給他墊枕頭。劉秘書,我藥箱在書房里,你幫我拎出來。」

幾個人听從指揮分工合作。

蔓蔓陪母親站在一邊,父親的司機出這樣的事她自然掛心,于是打量起了躺在沙發上的馬順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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