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晚辰 【033】鴻門宴

作者 ︰ 肥媽向善

「含笑,不然,和他道個歉?」

在醫院打完吊針,送李母回到家,服侍了母親休息,李含笑走出到客廳,劉湘拉著她袖口說。

李含笑沒有答聲,坐進沙發里後,隨手拿了張過時的報紙。

劉湘知道她眼楮沒有在看,拽著她繼續游說︰「好吧,都是我錯。我之前不該讓你對他太驕傲,教你什麼欲擒故縱。」

「你認為我該對他低頭?」

「男女之間不就隔一層紗。他低頭和你低頭有什麼區別?再說,你那天突然叫道分手是不是過了些?他這樣做到底有沒有錯,你自己沒有想法?」劉湘說的每句話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有什麼錯?回想起來,他檢舉她父母是為大義,始作俑者且是她。只是,她對他低不下這個頭。因為她覺得他不夠愛她,和之前像是熱情地追求她時的那個他判若兩人。

這種感覺,隨時間的推移,到今天他的高姿態,益發強烈,強烈地撞擊到她的自尊。

她害怕的是,一旦開始低了這個頭,以後,她都需要對他低這個頭了。

「這個,如果你喜歡他的話,其實誰低頭無所謂。」劉湘說,「你想想,他這樣優秀的男人,你真舍得不要?」

除去姚爺某方面的極品,姚爺本人,的確優秀,堪稱黃金單身漢。是傻子,才會放著這樣的男人不要。

「那他為什麼不能對我低這個頭呢?」李含笑甩下手中的報紙,心里的糾結一目了然。

劉湘也覺得奇怪,明明信息都發出去了,這男人只要稍微低下頭,這事情馬上解決了。可姚爺的態度看起來很強硬,絕不會低這個頭的。

那是她們不知道,姚爺心里面有條底線︰誰做錯事當然就得誰低頭。哪怕是自己的家人自己愛的女人都必須不能違背這條紅線。

也或許,即使姚爺把這條紅線說清楚了,在其他人看來,一樣會覺得不可思議。至少,她們會以為是這樣的。男女之間鬧別扭常有的事,雙方彼此委屈下有什麼。做男人不就該心胸比女人更寬廣嗎?

在劉湘口里得不到可以解釋的答案,李含笑果斷地重新撿起地上的報紙。既然沒有合適的理由,她不會去求他復合。她認為劉湘以前的話是沒錯的,要讓男人來求女人,如果女人低姿態了,反而會讓男人的尾巴翹起來,顯得女人自己太賤。

劉湘悶悶的,她自己的婚姻都搞砸了,所以不希望李含笑效仿她走上這條不好的路子,可明顯她自己功力也不夠,沒法撮合他們。听見門鈴響,她走過去開了門。

走進來的是謝長誠,因為無意中听說到李母病了趕了回來。

「師母身體還好嗎?」謝長誠進來即問。

本來劉湘從李含笑口里得知這男人輕信李思思蠢的要死,現在看,謝長誠對李家夫婦到底是懂得感恩之情的人,不算是個太壞的男人。而且,謝長誠始終對李含笑一樣關心。

知道了李母身體有所好轉在休息,謝長誠端了杯開水,坐到李含笑身邊,說︰「你也別太擔心了。今天我從其他人口里得到消息說,你爸身體還好,沒什麼事。」

「沒什麼事?」李含笑露出個冷笑的表情。

說到底,都是她父親自己種下的後果,害的他們全家人都遭殃。

「老師即使有過錯,也是你爸。」謝長誠道。

「我沒有說他不是我爸。」李含笑迅速地反應。

謝長誠看著她,有些話到了嘴邊像是要說,卻猶豫著。

突然門鈴聲又響,李母這回被吵醒了。李含笑走進了房間探看母親。

劉湘打開門後,看到門口站的好幾個穿制服的人,心慌意亂間,退了半步後尋求幫助的眼神望向謝長誠。

「你們是?」謝長誠站了起來,表情和劉湘一樣訝異。

李安東都被帶走了,現在這些人又來做什麼。

「我們想和張雪敏談一談。」調查組的工作人員說。

張雪敏是李母的姓名。

劉湘和謝長誠緊張地交換個眼色後,道︰「伯母她身體不大好,今早上才到醫院打了吊針。」

「是嗎?有醫生的診斷證明嗎?如果不是什麼重病的話,還請她出來和我們見面。這事對于她本人對于她家人都很重要。」

見對方是勢必要見李母了,謝長誠只好請調查組的人進來。劉湘是走到了李母的房間,推開房門,緊張地對幫李母穿衣服的李含笑示意︰「含笑——」

「誰來了嗎?」李母把腳放到地上穿上鞋,問。

「媽,你再躺會兒。」李含笑說。

「不躺了,愈躺愈難受。」

「那我去廚房弄點粥給你吃。醫生說,你醒來最好喝些粥暖胃。」

等李含笑擦過自己身邊,劉湘著急地抓住她,小聲道︰「自稱是調查組的人,非要見伯母。」

李含笑的目光射到客廳里那一張張鐵面無私的面孔,突然感到一陣心顫。母親不同于父親,再說如果連母親都被抓走的話,這家里,真的只剩她一人了。

「是誰來了?」李母走了過來,在李含笑和劉湘都未能反應之前,已是走到房間門口,與調查組的人數目相望。

李含笑手快,扶住李母微晃的身體,憂心︰「媽——」

李母只是晃了下,很快站穩住了腳跟。

同時,調查組的人走到了她們面前,對著李母說︰「張雪敏同志,有關你丈夫的一些問題,需要你協同調查。」

「我爸的事——」李含笑插話,「你們問他自己不是最清楚嗎?」

調查組人員,只是以一種更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李含笑激烈的反應。

劉湘的身體在發抖,總覺得這事兒遠沒有這麼簡單,這些人的眼光足以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謝長誠疾步走了過來,在李含笑要接下去說時,握住她的小臂,道︰「含笑,你這樣說對伯母和伯父都無益,你學法律的,應該更清楚這點。如果他們手頭沒有證據,也不會說回頭來找伯母。」

感覺頭頂被盆冷水砸下。

母親在自己身邊的聲音,既近又遠,說著︰「含笑,听長誠的。長誠,你幫我照顧好含笑。」

「我知道的,師母。」謝長誠應著,或許他嗓音里有些悲傷的哽咽,可在李含笑耳朵里听起來一樣冷酷,因為他一樣什麼都不能做。

李母被調查組帶走了,不過是轉眼間的事情。

李含笑目視完全冷清了的家,既然謝長誠都提及到了證據,她目光咄咄地看向他︰「你究竟知道了些什麼?都告訴我。你和李思思那麼親密,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的。」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謝長誠說,「直到那晚上思思逃離北京後,打電話向我求助要我救她,我才知道原來老師在多年前已經是犯過致命的錯誤。」

「什麼錯誤?」李含笑回想起李思思上次那副對她憎恨至極的表情,「我只知道她媽和她都很恨我,還有我家里人。」

是什麼深仇大恨?

謝長誠卻是不知道李思思對她說過那些話,愣道︰「思思恨你嗎?」

看來他到現在依然只信任李思思,依然被李思思蒙在鼓里,李含笑冷冷地說︰「你怎麼不去陪李思思?」

「她一樣暫時被拘禁起來了。」謝長誠說。

「如果她不被抓起來,你是不是仍舊相信她很清純很好人?」

謝長誠一向開朗陽光的笑容,此時突然變得很憂郁,以至于一雙褐色的眼楮轉成了墨色,看她的目光益發復雜︰「如果說思思她自己親口說恨你,可能是她媽教唆她,與你父親的事有關。你不知道,她媽告訴她,她父親是被你父親害死的。」

「既然她父親是我爸害死的,為什麼還假惺惺對我爸好,不直接讓我爸去坐監獄,可你看,現在是她們母女都要一塊去坐監獄!」

「那是由于,她父親和你父親當年一塊受賄,然後,她爸突然出車禍死掉了,她媽一直認為她爸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的意外,認為有你父親的緣故。但是,因為他們一家一樣受賄不清,不可能向有關部門告發。她媽只能采取這樣的方式來報復。」

真相的突然揭露,李含笑听下來,沒能抓住其中的任何破綻,也就是說,自始至終,她父母和許京惠母女是一丘之貉。

「可我媽——」李含笑閉上眼。母親一向為賢妻良母。

「師母和老師感情那麼好,不可能什麼事都不知道。」謝長誠說到這,把手重重按在她肩頭,說,「不過,他們一直對李思思好,也就是希望這件事能一直掩蓋下去,這樣,你也不會受到牽連。師母和老師,都是想為你好的。」

這麼說,是她害了她父母了?

「胡說八道。」李含笑像是被激怒道,「他們以為這樣做是對我好嗎?這能叫愛我嗎?貪污**,這是法不容情的事情,竟然以女兒為借口來逃避罪責,一個堂堂的大學教授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不要這樣說老師!」謝長誠听不下去了,微板起面孔,「你想告發老師不是不可以,其實老師,應該心里有所準備你哪一天會告發他,畢竟你讀了法律專業最終老師不也是讓你去讀了。」

李含笑呼吸一陣急一陣短。

「我這不是在為老師辯護。因為我知道,即使你知道了真相首先會做的,肯定也是勸說老師去自首而不是去告發,對不對?」

李含笑看向地板,心頭緊縮。

「所以,是那個男人告發的。他這麼做你知道是為什麼嗎?他根本沒有為你和你家人考慮過。他為的是他自己!」謝長誠走到她面前,兩手握住她肩頭,「你听好了,含笑。你爸的實驗室科研成果,涉及的醫藥產值達到幾十個億。現在老師倒了,老師本意要我來接手,但現在有人提出我是老師的徒弟,說不定會有涉案情節,如今整個科研成果和科研團隊,都被其他人搶走了!」

「你說這些事是他做的?」

「很有可能。因為你都知道他是做什麼的。」

李含笑望著地板的視線,形成一個黑點,逐漸變成一個冰冷的黑洞,好像吞噬掉了自己。

夜晚六點半,華燈初上,京城里燈火光明。

趙文生負責開君爺的車,給兩個爺當柴可夫司機。因為都是大學同學,老葛,同樣是他趙文生的學長。兩爺今晚赴約把他給拉上,用意非同尋常。

「我們今晚的任務是什麼?」他問。

只知道今天兩爺跑了五六家醫院去搶人,也不知道搶到中意的人沒有。總之,今晚突然冒出話說要去和很久沒見的學長聚餐,著實詭異。

與老葛,說老實話,他們應該有太多年沒見了,七、八、十年,應該有。

「學長的孩子都小學四五年級了吧。」君爺經趙文生說起這年限,仔細一數是差不多。

「所以,領導,可以告訴我今晚我們是去干嘛嗎?」趙文生重問,「要是去給學長的孩子慶生,我們這手里沒有帶禮物。」

「對了。」坐在後座的姚爺記起,三個人都兩手空空的,「最少要買點水果。」

趙文生沒眼看似地瞥了兩位爺︰這明擺著上人家家里去,不是去做客,是去干壞事,不然不會連禮物都忘了。

「買水果?」君爺看著路前方,稍感為難,「這都到了人家家門口了,到哪里去買?」

老葛住的這塊小區,沿路綠化優秀,道路整潔,卻是沒見小賣部超市什麼的,整個一世外桃源。

「馬後炮!」君爺悶悶地埋怨兩個人要提醒不早點提醒。

提了建議反而遭罵的趙文生,更郁悶了。

姚爺在後面緩和氣氛︰「沒事,他們不在意這點水果的。或許,他們家已經準備一大堆水果等著我們上去吃。」

斜眼看後面的人,君爺冷冷道︰「你相信他們拿盛宴款待我們,不是鴻門宴?」

這話說的趙文生打個寒戰,騰出只手撥撥領子︰「你可不可以不要說的這麼嚇人,你們究竟打算去做什麼事情?」

「沒事,沒事。」姚爺連喊兩聲,只是底氣有些不足。

只見車剛開到小區的路邊某處停車位靠停,有個模糊的人影,已是站在路燈下的樓道口等著他們。

君爺撥開門先下了車,沖下樓來迎接他們的人說︰「學長,好久不見了。」

「是好久不見了。」從暗影里走出來的男人,一襲同樣的軍裝,身材挺拔,面容憨厚,看著他們三個的目光由淺轉深,最終是一道長長的嘆氣,說,「上去吧。」

听見老葛這聲嘆氣,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緊接跟隨老葛爬上樓梯。

在樓梯上,老葛說話了︰「你們非要那孩子嗎?」

「嗯。」君爺沉著冷峻的聲音回響在樓道,「雖然我現在手里有了大約三四百份候選名單。」

「既然有三四百個給你挑,不是非得要那孩子吧?」

趙文生一邊听前面兩人說話,一邊拉了姚爺偷偷問︰那孩子,是誰?

姚爺答︰沈佳音。

趙文生搖頭︰真沒听過這名字。

不過,護理界本來和醫生不是一個重疊的圈子。出名的護士,他們不見得都會認得。

老葛這邊繼續游說︰「那個誰誰誰來著,不是剛拿了個標兵嗎?你怎麼不招她?招那種人才多好。」

「那種人我沒有說不要。」君爺維持冷靜的聲調。

「那就是了,你該去招的,是那些人,不是我們家的這孩子。」老葛宛如抓住了突破口。

可君爺即是君爺,認定的事從不會改變,道︰「但是你們家的孩子很特別,我更想要。」

「你從哪里听說我家孩子很特別了?」老葛不依不撓地反問他,大概篤定他只是道听途說來的。

「我老婆親眼看見的。僅憑靠解剖知識成功做靜脈穿刺,這樣的技術,哪怕是外科醫生,沒有臨床積累都辦不到。學長,你還敢當面和我狡辯這孩子不特別?」

不說君爺這話將老葛震住,是讓後面听的兩個人同樣為之一驚。趙文生不用說,來之前,都不知道來干什麼。姚爺其實來的時候,一直還弄不清楚君爺是看中了什麼,能僅憑一張履歷表非要這個沈佳音,按理說,他們今天拿到的人事檔案里,不止沈佳音一個來自協和。如今君爺一句話,抖出這孩子真是有點料。

「呵呵。」老葛被震了後,很快恢復過來,笑兩聲,「陸君,你落伍了吧。現在臨床上,能做深靜脈穿刺的護士都有,比如鎖骨穿刺術。」

「鎖骨穿刺,因為位置固定,病人之間的差異性低,比她做的這個穿刺,還要更容易些。」君爺哪里可能被他這麼糊弄過去,「學長,你自己是外科醫生,雖然你現在做的是行政工作了,但是,你要是把臨床的事兒都忘的一干二淨,我可以幫你敲敲腦子回憶起來。」

听到要被後輩敲腦瓜了,老葛笑罵︰「怪不得桑虹說你現在飛黃騰達了,沒大沒小了。」

「我哪里沒大沒小了,我這不是稱呼你為學長?」

老葛瞪了他一眼︰「反正,你今晚來,沒打算把我和桑虹說的話,都听進耳朵里,對不對?」

「那要看你們說的是什麼話。」君爺冰冷的眼楮只是看著那門。

門口,兩手抱在胸前的桑虹,同樣冰冷的雙目看著他們三個。

趙文生見狀,推了推眼鏡,苦逼道︰「真是鴻門宴。」

「不會在菜里下毒吧?」看到桑虹的目光有點狠,姚爺不禁都模了模肚皮。

君爺迅速回頭,目光橫掃他們兩個︰敢臨陣逃月兌,殺無赦!

「進來吧。」在丈夫目光的催促下,桑虹好不容易咬牙擠出了這樣一句歡迎詞。繼而,她轉身進了屋里。

老葛為老婆說話︰「你們嫂子你們都見過,她什麼性子你們都清楚。」

「穆桂英。」趙文生對桑虹是有印象的,說。

桑虹的性子,是大刀闊斧,號稱鐵娘子,爽的不能再爽的個性。所以,撞上桑虹的刀口,一般人會死的很慘。但是,老葛知道,老婆和他親口說過,他那學弟,是比大刀更可怕的閻羅王。這話還是至少七八年前說的。

或許君爺當年尊敬過桑虹,可桑虹很討厭君爺,不言而喻。

幾個人進了客廳,看到飯桌都擺好了,碗筷,酒釀,佳肴,一桌齊全,滿桌盛宴。

老葛補充︰「她下午回來後,一直在給你們做菜。孩子,都暫時送到他姥姥家里去了。」

「嫂子的盛情——」姚爺再次篤定菜里肯定精心下了毒藥,擠出個笑說,「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趙文生隨手拿起桌上一瓶酒,看到那度數,眼鏡差點垮了下來。

「我們明天都要上班的,不喝酒。」君爺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主人家面子,一個命令直下。

听到這話的桑虹從廚房里沖出來,道︰「這是你單位嗎?」

忙伸手攔住氣沖沖的老婆,老葛賠笑臉緩和兩邊氣氛︰「不喝酒,那麼,喝菠蘿啤吧。」

「又是菠蘿啤——」姚爺是想到前幾天自己剛喝的那一桌,真是把他自己都喝怕了。

「菠蘿啤都不行?」老葛愣。

趙文生連忙為姚爺開月兌︰「學長,一點酒氣我們都不能沾,實在是由于明天還有台重要的手術。這樣,我們喝椰子汁或是王老吉吧。」

「椰子汁?王老吉?粒粒橙?你們是老人還是小孩?」桑虹斜眼瞧著他們幾個男人樣。

君爺看了她一眼,深沉地將那放在桌底下的白酒放回到桌面上,道︰「嫂子想喝酒,我陪嫂子喝。但條件是什麼,嫂子清楚。」

「去你的!」桑虹反而被他這話激怒了,踢飛了一張椅子沖過來拿手指著他叫罵,「你憑什麼陪我喝一杯酒,我就得把我辛苦培養出來的孩子交給你?!」

「就憑她是個兵。她只要是個兵,上頭什麼命令,她就得照做無誤!」君爺毫不退縮,用更深沉的聲音說,「桑虹,你不要忘了,這是她從一開始當兵注定的事情,你也只是個兵!」

面對他這話,桑虹說不出話來,砰拍了桌子後,坐到一張椅子上,低下頭喘息。

老葛見老婆都這樣子了,一面安慰老婆,一面對他們幾個苦口婆心地說︰「我們這不是說她與我們家有什麼關系,偏袒她。再說你們那單位條件好,很多人都想進,對不對?我們不讓這孩子去,完全是另有苦衷的。」

「什麼苦衷?」君爺沉著地問。

「這孩子誠如你所說的,有些特別。」老葛邊說邊顯出艱難的語氣,「這孩子有些毛病,不得不留在我們身邊。」

「什麼毛病?身體上的毛病嗎?如果是身體上的毛病,她還能當兵?」君爺壓根不信他們的托詞。

老葛一幅苦惱至極不知如何解釋的樣子。

趙文生和姚爺,都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夫婦這幅樣子。

門鈴,這時候突然一響,叮咚,屋里幾個人全望向門口。

「奇怪了。」老葛撓撓頭,「今晚明明叫人都不要來。這時候誰會來?」

到底,得去開門。老葛走過去,沒有猶豫先將門打開。于是後面的人全看見了,門口來的客人是將他嚇了一跳。

桑虹在看到來客隱約的身影時,急匆匆站了起來,失聲道︰「佳音?!」

站在門口的女孩,這時同望見了屋里有其他客人,把頭縮了回去。

「佳音,你怎麼來這?不是告訴你今晚都不在家讓你到外面找吃的嗎?」桑虹緊張地一把推開擋在門口的老公,抓住女孩問。

「沒,沒,我,我忘了東西,在,在——」

「行,我知道了,掉東西在家了是不是?」桑虹本想讓她進來,後一想,把她依然擋在門口,說,「你掉什麼了?我幫你去拿。」

听見桑虹這話,君爺冷冰冰的聲音響道︰「讓她進來吧。」

桑虹立馬掉轉過頭來,瞪著他。

「反正,她的檔案在我手里。她終究得和我們幾個見一面的。如果我們今晚和她談,或許會改變我們的主意都說不定。」君爺只是沉著地看回她,同時,那鋒利的視線,落到她身後意圖掩藏的女孩身上。

姚爺一樣,在听見沈佳音的名字後,立馬把視線放了過去︰說實話,這孩子,比他在照片上看到的感覺,還要小。

二十六七的女人?

怎麼給人感覺這麼小?

不是高度,這女人高度至少有一米六以上。但是,她總是低著頭,低著眉,低著眼楮,加上扎了兩條小麻花辮子垂在小小的臉蛋兩邊。怎麼看,都像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

二十六七的女人,都參加工作了,正常的話。姚爺在腦海里搜找任何一個二十好幾的女人的印象,無不都是窈窕淑女,楊花柳貌,哪怕是清純些,都是可愛的伊人。但是這孩子,太過安靜,太過怯生。

而且,她剛說話的時候,是不是他听錯了,好像是?

「結巴?」姚爺听趙文生在旁邊這麼疑問。

老葛見他們都注意到了,只好老實托出︰「所以我都說了,這孩子不合適去你們那。」

「結巴又不是病。」君爺毫不客氣,再次斬斷他和桑虹借口的念頭,「我們不是招演說家。」

桑虹這邊是氣了,既然君爺都說了今晚談完話後反而會不一定,她拉了沈佳音進屋里,介紹說︰「佳音,這幾位是其它單位的首長,他們問你什麼問題,你想好了,再回答。」

無奈被推到屋子中央的沈佳音,退了小半步,抬起那怯怯的眉,看著那幾個叫做首長的男人,饒走到了她面前的沙發上。這場面,與三公會審沒什麼區別的氣勢。

沈佳音再退了小半步,小腿頂到了一張凳子。

桑虹沒有插手,是想︰讓他們看到她這幅樣子更好,或許會徹底改變主意了。

論是別的兵在他這里面試,一退再退的,和逃兵差不多的孬樣,君爺二話不說拍板讓對方滾。可他和桑虹頂嘴都頂到現在了,何況這孩子說不定真是有可怕的潛力。

于是,趙文生從君爺那里得到示意後,伸出只手,一把拉住還想繼續往後退的女孩。

被拽住了手不能再後退的沈佳音,是把頭垂的更低了,卻同時因為力氣抵不過對方,只能任趙文生一步步把她拉到了近前。

君爺派趙文生出馬當然是有原因的,趙文生不是每天的工作都是和小孩子打交道嗎?哄小孩子,趙文生技術一流,還能怕搞不定這個像孩子的女人。

可趙文生心里這個苦逼,在拉這孩子時,他已經察覺到這孩子真是有點兒不對勁。

不像小孩,自然,都二十六七的女人了。但是,又有點像小孩,那雙眼神,不知該怎麼說。一方面像是在躲,一方面又是好像一直在看著他們。所以在搞不清楚這孩子是怎麼回事之前,他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完全沒有計謀。

「不用怕。」本是這一句想安慰下對方。

彎彎的細眉下,那對忽閃的眼光射過來,又收回去。

趙文生一愣︰這孩子是什麼意思?

沈佳音低著頭,眼楮像是注意力都在光亮的地磚上。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胸口里的這顆心髒,跳的飛快,快的要沖了出來。

因為,因為剛站在門口的那會兒,她已經認出他們是誰了。可他們,完全忘了她。

「坐下吧。」趙文生另一只手拉了張椅子。

她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坐下。

三雙帶著探究的視線,看著她像只兔子似的坐姿,看著她像要垂到地上的頭。

饒是君爺,都不大敢確定了。這只怯生生的兔子,是否真的有他老婆說的才華。

「咳。」領導清一聲嗓子。

趙文生開始提問︰「我現在說的這個問題,你想好了,就作答。」

「還有——」瞟到那邊不罷休的桑虹夫婦,君爺冷冰加上句,「你得想好了,你答錯每個問題的後果,都會關系到你工作上的對錯。這樣,不僅要治你的罪,你領導的罪,同樣要治。」

桑虹怒得一咬牙。

沈佳音低著頭,在快速掃過趙文生和君爺冰冷的臉後,看到姚爺。

姚子業是沒想會有道視線射過來,眉梢微提,回望過去,發現那雙隱藏在埋頭之姿下的眼楮,原來是好像一面大大的湖泊鏡面,折射出來的目光,驚人的亮,看得他心頭一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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