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爺要打道回府之前,見著葉家那對雙胞胎兄弟走進了院子。愛睍蓴璩
以年紀為分,葉思臣走在後面,葉思泉走在前面。只要仔細一看,這對兄弟其實很容易分辨。一模一樣的五官,由于不同的氣質,散發出不同的魅力與光彩。
兩人皆穿的款式一樣的羽絨服,葉思泉穿的是黑色,葉思臣喜愛的是縴塵不染的純白。兩人穿梭在冰天雪地里的院子里,一黑一白,卻是很相稱。
走近到平常習慣走到的地方,老爺子的書房前面,走在前面的葉思泉頓住了腳,好像記起老爺子病了不可能在書房。他轉身時與自己弟弟打了個照面。
「哥。」葉思臣問,是擦過他肩頭看見了里面君爺的影子。
君爺的身影,以向來的冰冷絕情著稱,葉思臣瞬間快速地往自己哥哥背後藏了藏,心底有一點點的心虛。
這君閻羅有沒有發現他硬塞給南南一條圍巾?
葉思泉看了看他樣子,再回過頭,見到了君爺。
兩對有點相似氣質的冰眸撞擊在一塊,猶如火星撞地球,人類和火星人決一死戰的瞬間。
啷,兩個堅硬的冰塊撞冰塊,兩邊都沒有崩塌,完好如初。
有點傲氣的孩子,總是沖著大人毫不留情,葉思泉一樣,直直地看著君爺,死不妥協。
君爺唇角微勾,勾出一個極小的弧度,情緒微妙,說︰「你們太爺爺在臥室。」
听見這話像是允許他們走,葉思臣二話不說,搶在哥哥之前逃竄,埋起腦袋一溜小跑往老爺子的臥室去了。
葉思泉是冷冷地再看了眼君爺旁邊的醫藥箱,道︰「是你救了我們太爺爺嗎?」
「你說呢?」
葉思泉打從心底不喜歡這個男子,太嚴酷太冷情,比他更冷。偏偏,這男子可以說握著他這條命呢。
「謝謝。」簡單兩個字,沒有特殊的感恩的感情,好像隨口敷衍一般,說完了話,葉思泉兩手插著黑色的羽絨服,慢慢轉過身,沿著走廊慢慢地踱步,並不著急去追弟弟的身影。其實看到君爺在這,他都能想到葉老肯定是沒事了,于是不需要焦急,焦急反而會顯得裝模作樣。
君爺接到他這兩個字,心里閃過一抹冷。所以他才說不喜歡這葉家。給葉家多大的好處,葉家人都不見得會領情,就這麼簡單。
葉長問看他要走,專門派了人開車送他回去,送別他之前又再三地向他道謝。葉長問算是這葉家里比較另類的一個,處理任何人和事都八面玲瓏,讓人很難去拒絕他的熱情。
君爺坐著車走了。
葉長問提著燒好水的水壺,拿著臉盆,往老爺子的臥室。走到門前,就見著那對佷子過來了,于是微微挑起的眉表示出驚訝,問︰「你們什麼時候得到風聲的?」
「我們在城里,常常要來太爺爺這接受教育。太爺爺一回來我們就知道了。」葉思臣代替不愛說話的哥哥表達。
葉長問哦了兩聲,笑︰「爺爺在睡。你們要看,在旁坐著。不過爺爺身體沒大礙,你們看一看,可以回去的了。回去也不要對你們父母多說話。」
「知道的。」葉思臣說,「小叔不用擔心。」
葉長問在他要走開時,突然把住他小肩頭,靠在他耳邊說︰「你招惹陸隊了嗎?」
葉思臣心口里漏跳一拍,勉強地唇角微勾著︰「小叔為什麼這麼問?」
「你沒招惹陸隊,干嘛躲著他?」
葉長問那眼楮是穿牆眼,遠遠,就把他與平常不一樣的動作記錄在眼楮里。要論是往常,見著君爺,都是葉思臣擋在自己哥哥面前,幫哥哥招架。這一回,卻把哥哥主動推出去當了擋箭牌。不是做賊心虛誰都不信。
「我哪里有。」葉思臣輕輕一扭,掙月兌開葉長問銬住他肩頭的手,笑道,「小叔心里真多慮了。陸隊那樣的人,誰敢招惹?」
「你說的沒錯。」葉長問語重心長地對小佷子說,「陸隊那樣的人,任是你太爺爺都不大敢惹。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這話說得葉思臣心里頭又一個咯 。要是,哪天君閻羅發現了他的不軌意圖,會不會直接把他拎起來放在宰豬板上拿刀子給他開膛破肚。
可是,要讓他後悔是不可能的。
他就想留點東西在她手里,讓她記住他,惦記他。
葉思臣低著腦袋,走到旁邊,與哥哥挨一塊。
葉思泉瞅瞅他,眼神冷冷的︰「小叔的話你都听著了。天下女人那麼多,你非得找一個自己活受罪的嗎?」
這不大像是七八歲孩子之間該有的對話,但是,對這兩個身在特殊的家庭已經早熟的孩子來說,開始討論起十年二十年後的規劃是習以為常的事兒。
「你怎麼知道我做什麼了?」葉思臣嘻嘻哈哈,意圖把整件事掩蓋過去。
對弟弟這種欲蓋彌彰的做法,葉思泉鼻子里細細一聲「哼」,不予置評。
葉思臣模了模秀挺的鼻梁,看著屋子里莊如玉也在,道︰「小嬸嬸來了,真少見。」
莊如玉是極少能踫到他們兩個的,在葉家她是最特殊的一個存在,一個除了葉老之外,大家都另眼相看的一個家人。因此給他們兩兄弟留下的印象挺深。
葉思泉打量莊如玉那張側臉,細白女敕肉的,白白淨淨的,的確美若天仙。于是想起自己母親偶爾私底下嘀咕的,說是她當年以美貌迷惑老爺子的事若是假的,沒人會信。哪怕莊如玉如今是嫁給了葉長問,謠言不攻而破。
他覺得可憐的是小叔。小叔葉長問究竟有沒有被莊如玉愛上。不愛的話,這段婚姻會怎麼樣。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對婚姻和愛有了那麼的執著和見解,都是來自于自己家庭。像他和思臣的父母,分居已有五六年了,其他人听了肯定不信。因為怎麼瞧,各種媒體報道只要談起他們父母的,都是楷模夫妻。
一男一女如果之間沒了感情,婚姻就等于一個囚籠。兩個人被迫關在一個籠子里,互相對對眼,都覺得非常令人討厭。他經常听見的,要麼是父親說母親讓人想吐,要麼是母親說父親像抹布。
輕輕地冷笑一聲。不然,他們倆個怎麼會月兌離爸媽,來到太爺爺身邊過日子。別人還以為他們父母是大忙人無從照顧小孩子。
戲里戲外,誰能分得清。
葉思臣眨了下眼,見著他看莊如玉的眼里露出那點點像厭惡的情感,道︰「小叔挺喜歡小嬸嬸的。」
「小嬸嬸會喜歡小叔嗎?」
莊如玉就像塊沒感情的玉,不僅葉長問本人這麼覺得,其他人一樣的感覺。
葉思臣與其他人的想法,又有些偏離的。或許以前,他會和哥哥如出一轍的說法。然而,現在不同了。不同的原因,在于陸南。陸南不也驕傲得像塊冰。但是,他能感覺到小女王的內心,其實很溫柔,像溫暖的水流似的。
外面冰冷的人,不一定內心是冰冷的。或許,冰冷只是一層表面的防護罩,只是太怕受到傷害。
葉長問現在,也有一點這樣的想法了。在他剛拿水盆出去換水時,回眸的一瞥,抓住她那抹落寞孤獨的背影。
她是那座萬年不化的雪山嗎?
不可能是的。只要是人,都有脆弱的一面。
何況,她是他妻子,他在法律面前發了誓言要保護的女人。
「如玉。老人家睡了,你也累了。走,我帶你去吃點暖和的。」葉長問一只手把莊如玉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因他這個與往常不一樣的動作,莊如玉微微吃驚,沒有抵抗之下被他拉了起來。
葉思臣說話了,對她道︰「小嬸嬸和小叔去吧。我和我哥沒事,在這里看著太爺爺,有什麼事會打電話給你們。」
小孩子都這麼說了,再加上突然得知了秘密後心里正顯得慌亂,不知怎麼面對葉老,莊如玉猶豫之間,腳步沒停,跟著葉長問走出了屋子。
那邊,廚房幫他們弄好了熱甜湯。是暖烘烘的湯圓丸子。
一人拿了一只小勺,坐在桌邊吃著。
「如玉,今年聖誕節,一塊過好嗎?」
她默默舀著甜湯的頭抬了起來,微訝地看著他。
他好像突然變了個大樣,以前,他從沒有邀請過她。婚前婚後都沒有。兩人連去看一場電影都沒有過。
不知他這變樣從何而來,莊如玉心里卻惦記著老爺子說漏嘴了的話,道︰「你安排就好。你工作忙,不像我。」
她這話算是妻子體貼的一面吧。可他情願她對他撒嬌,沖他任性。這才是一個正常女人愛著一個男人的表現,他以為。
宛如好不容易沸騰的鍋口上又被澆了盆冷水。他暗自苦笑︰「行,我來安排。」
兩人的甜湯剛喝完一半,電話接二連三來了。得知消息的葉家人越來越多,都是來興師問罪的。葉長問忙于應付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父母。
葉母知道了兒媳婦也在,對兒子說︰「長問,你問問如玉,什麼時候到醫院檢查下?」
他們夫妻結婚都快一年了,莊如玉肚子里一點消息都沒有。當婆婆的著急。
葉長問不喜歡自己媽問這個事。這是他們小兩口的事。父母想抱孫子的想法他可以理解,但不該插手。于是對葉母說︰「媽,我和如玉會安排的,你不要問了。」
「我怎麼可以不問?你們年紀還小嗎?若真的不行,趕緊做打算。」
打算這含義可就多了。要麼,靠科技手段懷上,要是還沒能懷上,就得做好離婚的打算。
葉長問的俊臉由白變青,由青變成鐵紅,啪,摁斷了通話。老婆是他要娶的,這是他以後自己人生的事情,是父母都不該胡亂發表意見,甚至像霸王一樣想主宰他人生。相比之下,他爺爺葉老,顯得近人意多了,凡事都會先過問他自己的意見,絕不強求。
回頭,他小心地觀察她的表情。她默默地舀著圓溜溜的湯圓丸子,好像什麼都沒有听見。
她真的沒有听見嗎?
不,即使她在這里沒有听見,婆婆什麼態度她都很清楚。
如果她在這時候出句聲,等于是策動老公對婆婆造反。她莊如玉縱使沒人教,卻也懂得這個黑鍋不能背。
醫院的事,她也早安排好了要去看看的。
既然答應了當他老婆,作為妻子該盡到的義務都得做,包括為他生兒育女。
君爺這頭回了單位沒有回家。白露得知丈夫平安無事,先回了家。到了家里,沈佳音給她開的門,和她說︰「征征在睡。」
「睡覺了?」白露有點訝異。
小包子吃完飯不像其他小孩子,不會犯困,喜歡听大人們讀故事,會坐上許久再去睡。所以包子的睡覺時間是兩點到四點。為這個不合理的睡眠時間,白露少不得屢次糾正孩子。可每次她要上班,來不及貫徹到底,孩子去了他女乃女乃那里,女乃女乃又慣著包子,習慣根本糾正不了。
白露看看表,一點十分,沖沈佳音感恩戴德地說︰「佳音,這回你真是辛苦了,又幫了我大忙。這孩子午覺時間根本不好哄。別看他平時乖乖的,不想睡的時候怎麼都睡不著。」
沈佳音听了她這話,臉上羞愧,小小聲說︰「不是我哄的。」
「哎?」
屋里有其他人嗎?
白露來到玄關換鞋子,一眼認出了姚爺無論何時何地擦得亮晶晶的皮鞋。于是既著急又好奇地月兌了鞋子往屋里走。走到包子睡覺的房間門口,望進去,看到姚爺坐在一張小板凳上,像守護神對著躺在小床上的包子。一只手在包子身上慢慢拍打著催眠的節奏。
小包子偶爾從睡夢中想睜開抵抗的眼皮。
姚爺立馬就變了臉,唬道︰「不睡覺,小心你爸爸變成老虎回來吃你!」
小包子立馬把眼皮子閉緊了,呼呼呼,打起呼嚕。
听到身後有腳步聲,姚爺猜都猜到是白露回來了。于是挪開小板凳,走到門口,沖白露瞪上一眼︰「有你這樣當媽的嗎?把兒子扔給我老婆干什麼?」
怨氣十足,一個小怨婦樣。
白露笑著,沖他舉起雙手投降狀,道︰「我這不沒有辦法嗎?臨時找不到人,剛好佳音願意幫忙。」
「你不要以為我老婆好欺負,就被你拿來帶孩子!」姚爺再瞪她一眼,接著,拉上自己老婆的手,準備回自己屋里。
沈佳音被他的手拽得緊緊的,手骨都被捉疼了。回到家里,他拉著她坐到沙發上,道︰「你和我先約法三章,以後我們自己有小孩了,也不準這樣。」
「怎麼,這樣?」她不明所以,抬起霧蒙蒙的眼楮看著他。
「就是這樣,不準,不準——」他擰著眉頭,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不準她什麼,要她別帶孩子又是不可能,最後只能說,「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不能只是由你一個人帶。尤其你性格對孩子軟弱,以後孩子主要由我來帶。」
說來說去,他想當女乃爸,不想她和孩子爭寵。
沈佳音點了點頭︰「你想帶孩子,你是孩子的爸爸,當然可以帶孩子。」
也不知道這傻丫頭究竟听明白他意思沒有。他意思是要她不要把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好歹顧及下他這個老公的感受。
哎,白說了。
瞧她點頭這個姿態都知道。
姚爺兩只手插著頭發,使勁地撓。最後,不意外,把她帶上床去,好彌補下剛小包子給他造成的嫉恨。
「後天,單位安排了你去上課。」他告訴她。
老公是她領導,等于什麼事都比她先一步知道。
她問︰「是去哪里上課?」
「大學里面,但不用去到其它城市。那學校,我和陸隊三年前剛進修過。」
她愣了愣︰莫非不是上專業課?她還備了很多專業課本。
「傻丫頭。你是軍人,而且是部隊有意培養的干部,以後要上戰場的。你的專業知識,不僅僅是醫學專業,還有軍事專業。」作為領導,他對她淳淳教育。
現在整個國際社會要培養的人才,分為專才和全才。當然,如果能在全才上面有專攻,最好不過。一支現代化部隊也是一直在向這個方向努力著。
當然,站在巔峰上的人才,往往要付出比平常人加倍的努力。
她仰慕他,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她領導,而且,她知道,他真的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無論專才或是全才領域,都是領先的佼佼者。
她想和他站在一塊,並肩站著。只有這樣,她感覺和他的愛,才是密不可分。
想起自己最愛的那首詩︰
我如果愛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命令正式下發下來了,她和馮永卓兩個人,進入軍校大學上為期三個月的指揮官進修課程。
天氣愈來愈冷了,是走到外面不一陣,手腳都會被凍僵。
華妙冰感覺自己的內心,是和外面的天氣一樣變成了冰凍的東西。
兒子馮永卓今天要去上課前,才和她說︰「媽,這個事你不要著急。我打听過,我們領導已經去過佳音的老家了,調查的事,上面正在查。會查到事實真相的。」
可她怎麼能不急呢?你看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犯罪的證據可能都不存在了。再不查出來,又是不了了之的話怎麼辦。
她想要女兒認她,現在已經不完全是這個問題了,還有憋在心里頭二十多年的委屈。她不想被沈女乃女乃怨恨。終究在心底里,她對這個以前的婆婆,是充滿敬意和愧疚的。
如果能知道,這一切事情的根源,是另有其他人作祟的話。沈女乃女乃如果願意原諒她,她願意為沈女乃女乃做牛做馬來償還以前自己犯下的錯誤。
不知為何,當她知道以前是有人要對她丈夫下毒手後,好像以前一些奇奇怪怪的感覺都有了完整的解釋。或許,她當年本身能到這個鄉下來工作都是個局,都說不定。
破解迷局的關鍵,就在于找到當年那些人,一個個問清楚根底。
今早上,她請了半天假,專門來會一個人。
幸好這個人,還肯賣她面子。
來到婦產科醫院對面的咖啡館。華妙冰找了張桌子坐,轉著手腕上的表看著時間,等待那個人出現。
過了大約有十到十五分鐘時間,一個女人,攏著黃色的毛呢長大衣,穿過街道,鑽進華妙冰等待的咖啡館。
「哎,是妙冰吧?」女人找到華妙冰這張桌子,對華妙冰挺熱情地說。
「你好,方醫生。」華妙冰慌忙站了起來,與對方握手。
這位方醫生可不是方敏,正好是方敏那位喜歡把棘手病患丟給方敏的親戚。與方敏同姓方的一位遠房姑媽,叫方春雲。
方春雲以前,很久以前,是在縣城醫院里工作,和華妙冰一樣下過鄉。沈佳音,就是她接生出來的。因此,華妙冰對方春雲算得上一點點熟悉,畢竟是之前自己生孩子的產科醫生。
找到方春雲是由于,華妙冰現在手里,能算得上認識的縣里人,因著許多與沈女乃女乃有牽扯不斷的關系,她也不敢主動聯系。倒是這方春雲,和她一樣,是離開了縣城,在北京里另立門戶,與縣里的人幾乎是沒有什麼來往了。但是,華妙冰想,方春雲對于以前的事情不一定都忘了。于是想方設法想在方春雲嘴巴里再打探打探。再說,方春雲不是以前正好在她丈夫出事的那家醫院工作嗎?雖然方春雲都沒有治過她丈夫。
「坐吧,方醫生。」華妙冰招來服務生,問,「方醫生想喝點什麼?」
解開圍脖上的毛巾,方春雲斯斯文文道︰「隨便隨便,只要不是能讓我睡覺的東西。你知道,我等會兒還要上班。這是瞅了個空出來。」
華妙冰听到這話,像是抱歉地說︰「听說你那里病人很多,我這都耽誤到你工作了。」
「北京城里,妙冰,我是和你說實話,最不會倒下的企業和單位就是醫院了。哪家醫院不是人滿為患的。生孩子的特別多。」
華妙冰靜靜地微笑听她發牢騷。
自己兒子也是大夫,北京什麼情況她會不知道。所以,方春雲說的這些話她都明白。一半實情,一半有些賣弄的成分。她都可以理解。老朋友見面了,如果說自己過的不好,不是被人瞧不起嗎。
這話說的多了,口都有些干了。方春雲喝了口水解解渴,問她︰「對了,你找我什麼事?」
「方醫生,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發生在我們縣里的事情,你能記不記得?」華妙冰說。
「二十多年前?」方春雲似乎有一點點驚訝,繼而擰了擰眉頭說,「你得具體說說是什麼事,我看我能不能記得。這些事太久遠,很難說。」
見對方沒有一口拒絕,華妙冰提起了膽子,問道︰「那時候你們單位,有沒有和藥廠合作,做什麼臨床藥物試驗?」
「你說這事啊。」方春雲好像對她神秘兮兮的態度感到好笑,捧著杯子說,「是有。」
兩個字直接地告訴了華妙冰肯定的答案。
華妙冰反而怔了。沒想事實真相那麼清楚而簡單。
「你確定?」
「怎麼可能沒有。你搞科研的。對了,我不知道你現在還搞不搞科研。如果搞過科研就知道,東西要真正運用之前都要做實驗的。醫學沒有例外。只是以前管的松,現在管的嚴。以前,什麼人都可以做這個實驗,只要上面領導批了。現在也要領導批,但不同在于有很多人監督,不像以前那樣隨意了。」
這話說的在理,讓華妙冰一句話吭不出來。難道只能說她老公倒霉在活在那個年代而不是現在這個年代?
「如果說實驗害死了人呢?」
「這不太可能吧。因為能用到臨床實驗的藥,一般毒性都經過動物實驗了,能害死人的機率太小了。後遺癥並發癥的副作用倒是可能有。」
「副作用不算害死人嗎?」
「當然不算了。這個病人應該會簽一份知情同意書,寫的清楚明白的條款。除非那同意書不是病人知情下簽的。」
華妙冰想來想去,自己老公有可能自己簽這樣一份同意書嗎?不可能!當時她後來知道的是老公自己都昏迷了。那誰給簽的?
誰簽就是誰要害她老公的命。
「說不好,可能是醫院和藥商勾結。那個年代,藥商給代簽的都說不定。」方春雲提供了這樣一條線索。
華妙冰認為這條線索可靠性很強。因為方春雲是那個醫院的人,理應知道那點內情。
「對了,你現在在農科院工作?」方春雲問起她近況,「我在電話里听你說的不清楚。」
「是的。」如果不說自己混的好,方春雲不一定願意接受她的邀請出來和她會面。
「農科院要下鄉調研吧?」
「是的。」華妙冰突然心里起了一絲警惕。
方春雲擺擺手笑道︰「我這是剛好听個老同學說,說起我們那縣,要發展龍頭產業,不污染環境的,首先是要發展綠色農業經濟。要和農科院搞合作項目。因為剛好我們那縣某位大學生企業家,跑北京來擴展業務了。」
這是唐向東受到文化局邀請,到了北京,由文化局當中間人,在弘揚地方文化同時,牽連農科院一塊,搞科研合作經濟。首批注資地方科研的條件正在談。要農科院派人到地方科研所做產業技術支持,單位里面考慮到華妙冰以前是當地的人,打算讓華妙冰出馬。
華妙冰考慮到借機返鄉,同意了單位里面的決定。為此,馮四海卻很不贊同。夫妻兩人搞得一些僵。馮四海總擔心她回去後會不會生出其它事來,或是怕她想起她前夫。
「是有這回事。」既然對方都把消息說的很全面,華妙冰沒必要否認。
最後,兩人分開的時候,方春雲向她握著手說︰「妙冰,回去地方上要小心一些。我們那地方,現在混雜,什麼人都有,听說領導都又換了。」
「我知道了。」華妙冰感謝她。
方春雲看著她先坐上車走,才穿過街道,走回自己工作的單位。回到辦公室,有個護士敲了她門,進來說︰「方醫生,和你約好的病人來了。」
「哪位?」
「說是姓莊的一位女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