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易見,這並不是兩人預見中的重逢。楚天醉靠在:「你不知道,先把我拉起來。」
那手探到跟前,拉吧,段玲瓏心有不甘,憑什麼弄得好像是她的錯?明明一上來就鬧脾氣的人是他!不拉吧,又顯得自己很小氣。正猶豫的時候,地上那位卻等的不耐煩了,直接自己動手,先是拽著玲瓏的手臂一用力,繼而又撐著她的肩膀,重重向下一壓,干淨利落的站直了身子。
可憐被壓迫的段玲瓏,卻身子不穩的只能‘四腳’著地。
「你……」
指責的話還沒出口,就見楚天醉一彎腰,像抓小貓一樣,單手撈著玲瓏的腰一用力,把她夾在腋下,直接帶到了軟榻上。待一坐穩,段玲瓏趕忙挺直身子,正所謂輸人不輸陣,不管怎麼說,總要氣勢十足。
「莫名其妙,你發什麼瘋?什麼知道不知道的。」
白皙的手指戳在胸口,不痛不癢,楚天醉只當她是在撓癢癢,先探了身自茶幾上模了顆隻果來吃。忙了一下午,茶水沒少灌,正經東西可還真沒吃。幾口啃光,便靠在上面,閉目養神,心中盤算著明日早朝,朱派官員們,會使出什麼伎倆……
段玲瓏哪里知道他在想什麼?更何況,就算知道了,也不關她的事。見楚天醉不理人,便掙扎著要下到地上,惹不起,咱還躲不起嗎?
奈何就算想躲,還得看看那人願不願讓你躲。
手上緊了緊,玲瓏奮斗了半天,才挪出來的半寸距離,眨眼間灰飛煙滅。楚天醉哼了一聲,懶洋洋的說道︰「我知道你不知道。」
「你知道。我不知道什麼?」小時候。她偶爾會在作惡時被抓住。那時只要往楚天醉身上一貼。再扭上兩扭。便自然而然地能逃離開來。段玲瓏此時又餓又惱。便也顧不上成年之後地男女之防。不由自主地又用上這招。指望著楚天醉能像小時候一樣‘好說話’。
但她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無傷大雅之事。楚天醉自然是睜只眼閉只眼。但他此時有心要叫玲瓏明白。又怎麼會如此輕易地就放人。只是他也沒料到。玲瓏會用上這招。只覺得胸前一沉。驚詫地張眼。卻見個鼻尖就在眼前晃悠。察覺到她兩只小手撐在自己腰側。正扭動著想要滑下去。心中一緊。本能地想推開玲瓏。那手卻又黏在玲瓏身上一般。怎麼也挪不了地方。
這臉。便一陣白一陣紅地。額上直冒冷汗……
段玲瓏只想著躲開。待發覺楚天醉臉色不對時。也嚇了一跳。想著他有傷未愈。生怕是自己踫到哪里。于是連忙定住。「我踫到你傷口了?」
「沒有……玲……」
他這邊剛要開口。殿門外楚天醉地隨身太監卻低聲開口道︰「王爺。」
楚天醉頓了一下,本不欲理會,「玲瓏……」
這廂玲瓏正要听他究竟要說些什麼,門外那聲音又傳來,道︰「王爺。」
「什麼事?!」
這口氣,別說是門外的太監,就連門內地段玲瓏都給嚇了一跳,訥訥的不敢出聲。門外那位估計是鼓了半天的勇氣,才擠出一句︰「王爺,皇上宣您御書房議事。」
本該是用晚膳地時間,卻招他去議事,若不是師父有什麼要緊的發現,那便定是出了什麼變故。楚天醉支起身子,扶著玲瓏的腰,待她站定了,才拄著拐杖起身。
楚天醉沒頭沒腦的來,現在又要沒頭沒尾的走。即沒給她解釋,為什麼含樟宮藏書殿地書上,會有娘親的簽章,也沒解釋他剛才說地那一堆‘知道’‘不知道’,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發了陣邪火,訓了她兩句,就要走了?
眼見著楚天醉就要踏出殿門,段玲瓏怔愣地目光,剛好對上門口那探頭探腦的小太監。她突然‘啊’了一聲,嚇得那本已跟著楚天醉轉身的小太監,腳下一踉蹌,以為自己偷瞧被抓包。但玲瓏想地卻不是這事,她邊向外追,便要開口,「二……」不對,人家剛說完,不是自己的哥哥……那就是,「天……」也不對,直呼男子姓名地,似乎除了夫妻,便是長輩……算了,段玲瓏一咬牙,吼道︰「安親王,請留步。」
這回換楚天醉踉蹌了,幸好那小太監眼疾手快,雖自己尚在驚嚇之中,卻仍有余力問問扶住楚天醉,讓他轉身,用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面對著一切地始作俑者。
「你叫我什麼?」
「安親王啊,難道你不是?」不會吧,她記性一般,但也不會搞錯封號……
「玲瓏!」楚天醉這次是徹底的無語了,「你干嗎不叫我的名字!」
「我……我又不是你的誰。」
真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雖然楚天醉算不算英雄還單說,但他現在確實有些‘氣短’,忿忿的說道︰「不用是誰,你只要是段玲瓏便足夠了!」
這又是什麼意思?段玲瓏直楞楞無甚拐彎的小腦袋瓜子,一下處理不了兩個信息,于是干脆把比較困難的那個拋開,先丟出自己的要說的話再說,「這個以後再說,我是說,能不能幫我找一下那老……我外公?我想出去。」
謝天謝地,但凡段玲瓏要是再說一句有的沒的,楚天醉恐怕就要克制不住,沖上去看看那小腦袋里,究竟裝了什麼東西了。
你且安心住著,師父最近
忙,缺了什麼,直接告訴林嬤嬤,她會替你準備。」走,冷丁又被一把扯住袖子。
段玲瓏苦著一張臉,「我什麼也缺,就是想出去走走。」再憋在這里,她就要長毛了……最關鍵的是,這里既沒人可以說話,又沒什麼書可看,又沒有地方讓她釀酒,一言以蔽之,窮極無聊!
楚天醉和身旁的小太監互相看了一眼,他拍拍玲瓏的手,道︰「若是想出門,只管找林嬤嬤去要令牌,切記不可單獨出宮,若是出門,定要在下鑰前回來。要是趕不及了,讓人送你到安親王府,不許隨便住店,听見沒有?」隨話而來的,還有枚玉牌,庭院昏暗,玲瓏只知道是出手溫潤地羊脂白玉,四四方方的,卻是不知道那上面刻了什麼。
這次,楚天醉沒有再等,只丟下玲瓏一人,翻著手中的玉牌,站在一片昏暗中郁悶著。原來這皇宮如此的好出入,只需一枚令牌便可。那她這幾日自覺被困在此處,為的又是哪般?
且不說段玲瓏在夜幕中懊惱,楚天醉出了含樟宮,車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御書房。此時,里面正燈火輝煌,前幾天玲瓏曾遇到過的那位齊公公守在門口,見楚天醉走來,趕忙上前引路。
「王爺,皇上剛從凌波宮回來。」
楚天醉會意地一點頭,自知是沒有猜錯,怕是之前策劃的事情出了變故。「還有誰在里面?」
「皇上還宣了邱大人和司馬大人入宮,但兩位大人怕是還在路上。」
「齊福,是誰在外面?」剛近了御書房門口,就听楚天闊在門內問道。
齊公公趕忙答道︰「皇上,是安親王到了。」
「讓他進來吧。」
「是。王爺請。」
一進門,楚天醉便覺得事態不好。皆因楚天闊這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人,此時居然露出地一臉愁容。見到弟弟進門,勉強露了點本性,撇嘴挑眉的,道︰「那越家小姐的身世,還真是離奇的很。」
「說重點。」關鍵時刻,這兄弟二人一向是沒什麼尊卑之分的。楚天闊善運籌帷幄,而楚天醉則是重于細節,兩人分工合作,自楚天闊即位之初到現在,不知處理了多少難雜事,當掉了多少明槍暗箭。此時,不過是又一個難關,雖是棘手,但這兩人心中卻不會有認輸地想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就是了。
「重點是,那位可能不是越家的小姐。」楚天闊指節扣著桌面,托腮皺眉,一副苦不堪樣地模樣。
不管多沉重的時刻,楚天醉只要一看見他哥這張如孩子般地臉,便會忍不住想笑。輕咳了聲,道︰「怎講?虎符我是查驗過的,沒有錯。那帶著她的老婦人也卻是越府地家奴,她竭力相護的,定不會是一般地主子。」
沉吟半晌,楚天闊自書案後走了下來,「你說的倒也沒錯,但今日有消息傳來,這位越家小姐是丙午年臘月初八所生,而她娘,也就是越老將軍地兒媳婦,卻也是丙午年臘月初八死的,死時卻是帶著七個月的身孕,但死因卻不是早產或是難產。「
「那是?「
「劫殺。」
御書房中一下子陷入了寧靜。誰想制越氏一族于死地,這是再清楚不過的事情了。
世人只知是朱清,朱大人告發越老將軍通敵賣國,雖有惑,但證據確鑿,便也只能口傳些臆想的橋段。而面前這兩位,確實知其一,也知其二的。
朱家與越家原本無甚仇怨,政見上雖有不同,但一文一武倒也算是相安無事。朱清還曾向越家提親,求娶越老將軍的妹妹,未成。雖初時有些不愉快,但日子久了,男婚女嫁,朱清與其妻也是如膠似漆,這事情便也就沒人再提了。
其後不過幾年,朱清的正妻死于難產,只給她留下了一個女兒,自此便視若掌珠。便是之後又續弦,有了長子、次子,其寵愛也不曾躍過長女。待到朱小姐到了適婚年齡,朱大人不知怎的,又想起自己年輕時那段無疾而終的姻緣,只是越老將軍的妹妹,也算是天妒紅顏,還沒嫁就死了。于是朱大人,便向越老將軍的小兒子提親。
門當戶對,珠聯璧合,這婚事很快便定了下來。只是,誰知越家卻臨時反悔,為的什麼,卻是沒人知道了。此事在當時並未張揚,因而知道也不過就是朝中那幾個人罷了。但那之後,朱小姐卻終日郁郁,一年後竟是一命嗚呼。自此,朱越兩家的梁子,才算是正式結下。
越小玉的母親,也是越老將軍的三兒媳死時,越家上下已僅剩兩位忠心的僕婦護在身邊,旁的,是一個人也沒有了。而當時,正值楚天闊即位的第二年,朝政混亂,官員人人自危,誰還有空去關心,一個被發配的罪婦是如何的死法?便只是報了個劫道殺人了事。
越夫人雖是有孕在身,但畢竟是死了的,那麼現在這位越小姐,又是從何而來?她的生日,卻又與越夫人遇害的是同一天,此事不能不說蹊蹺,卻若是細細想來,又禁不住隱隱泛涼。
死人產子並非未有先例,只是那多是足了月的胎兒,而越夫人死時,月復中的胎兒才不過七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