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妃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吾定為汝妻

作者 ︰ 舞縴羅衣

夜幕風涼,在司鏡身上加了件薄被,他細長的睫毛輕輕地動了動,倏然睜開了波光蕩漾的美眸,安詳地望著我,即便我曉得他根本看不見。司鏡方才並未睡去,大概听至了我與漸離的對話,臉容上帶著從所未有的悲傷,完美的司鏡早已不復存在。

「司鏡,你的身體還會好起來嗎?」我將我的手交給他,讓他將答案寫在我的掌心上,他始終用那雙瞎掉的眼眸看著我,等了良久,才緩緩地寫下︰「不能。」

「四龍子也不能嗎?」這一次,他踟躕著一下,用顫抖的手一筆一劃地寫得,寫得非常緩慢︰「他不可能救我。」我將另外一只手覆在了司鏡的手上,將溫暖傳至他的手心里,他的手非常非常的涼,涼得好似那冬日的溪水,沒有一絲溫度。

我已經悄悄打定了一個注意,即使用逼迫的手段,我也會讓四龍子供出醫治司鏡的法子,畢竟他已有把柄握在了我的手中,最不濟的我可以自傷身子作威脅,這樣孱弱的他定會承受不了劇痛而松口,法子雖然殘忍甚至不忍心,然而,我更不想看到這樣消沉的司鏡。

不過我必須弄清楚一些事,才放得下心離開。我開口道︰「司鏡,你知曉漸離得的是什麼病麼?」漸離一直不願在人前提起椒圖,那日看椒圖的表情似乎與他的病又是相關聯,兩人的關系撲朔迷離,我又不敢無故問他,免得勾起他的傷心記憶。

司鏡想了想,只在我的手心里寫上了四個字︰「他沒有病。」而後,他又斷斷續續地寫了很多字,寫累了就停下來歇息,大口大口喘息完,又接著寫。我本心疼他,讓他不要再寫了,然而明日天一亮,我便要離開了,剩的時間不多,不搞清楚事由始末,我的心里始終會擱著一塊大石。

司鏡寫得是太宸宮與曉晴樓的內幕。雖不明白他說了這麼多有何用,不過還是低頭認真地在看著。太宸宮的密使每十年便會出山搜羅天下孤兒,將數以千計的孩童帶回宮中經過一年的初步的教,便再次將他們推向地獄——殺手場。

太宸宮本就是殺手組織,搜羅孤兒只為不以人注目,畢竟沒爹沒娘的孩子就算失蹤了,也不會有多少注意到,頂多誤以為是餓死了。太宸宮殘忍之處就在于,在最初的一年里,他不干涉那些孩童結交伙伴,四面八方而來無依無靠的孤兒相濡以沫、日漸情深,接著就迎來了他們的末日。

他們將孩童帶進殺手場,讓朝夕相處一年的伙伴互相廝殺,兩人為一組,起初孩童的眼底只是錯愕,不明所以,反抗或者拒不殺友的孩童在這里就會被當場處死,血濺橫飛。太宸宮要的就是讓那些孩童明白一點,必須互相使盡全力殺死對方,否則死得就是自己,這就是所謂殺手的殘酷——殺手本無情。

在第一場試煉中,千名送來的孩童最後能夠走出來的只有一半不到,那些死去的孩子的尸體都被拋落山下喂給了野獸。在這時候,有許多重義氣重感情的孩子,由于受不了親手殺死自己的伙伴,滿手鮮血胡亂扯著頭發,發瘋了或者神志不清,毫無例外,這些人對太宸宮來說是無用的,也是死得也是最悲慘的,生生地被人從山上丟下去,沒摔死,也會被野獸活活啃掉肢體頭顱。

剩下的大概四百孩童,必須毫無條件的接受第二場試煉,赤手亂斗。這時候他們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只有最後站著的人,才有資格活著從這里走出去。搏斗不分對象,四百個孩童,只為了自己,不分敵我,不顧一切的殺死對方。沒有武器的廝殺非常慘烈,經常是十幾個人撲到一個人身上使命出拳,直到對方骨頭被砸得粉碎刺出了**,血肉模糊,那人才斷氣而亡。打到最後只剩下活著的九人為止,密使才會將他們放出來。

——他們。就是太宸宮新一任選出地九位龍子。依據年歲被分別冠以龍九子地稱號。囚牛。睚眥。嘲風。負。霸下。狴犴。蒲牢。餮饕。螭吻。

太宸宮教九位龍子。不止僅傳授絕學武藝。還教與琴棋書畫。故無論哪一位龍子看起來都是溫文儒雅。文質彬彬。而非凶殺之輩。當九位龍子在成長到十五歲時。可以選擇一次初擁。初擁地對象可以是太宸宮旗下、乃至各龍子麾下如曉晴樓地任何一位女子。任憑九位龍子挑選。

杰出地龍子。甚至還可以在太宸宮地四位龍女中挑選。四龍子負初擁地對象就是一龍女狻猊。而螭吻亦是漸離選擇地初擁者是二龍女椒圖。

龍女地挑選過程沒有龍子那麼殘酷廝殺。是以姿色和毒殺技藝來論斷。年幼時就被帶回宮中教授各種用毒方法。等身體長成時美貌姿容自然就一目了然。于是從中挑選最優秀地四名女子。收為太宸宮主地義女。分別以狻猊、椒圖、趴蝮冠名。

初擁是必須地。亦是必要地。龍子在初擁後。必須禁欲。否則定與太宸宮絕學沖突亡身。卻不知為何。螭吻漸離雖選擇了初擁對象。卻執著不行房事。此乃太宸宮百年來前所未有。宮主甚是寵愛螭吻。便也任由他妄為、放任不管。誰知螭吻離宮之後。所學之技猶若寒冰噬體、痛不欲生。且每月定發作一次。有龍子斷言他若是再拒絕椒圖。便活不過三年。

而三年之期地底線。便是數日前椒圖到來地那一日。她之所以要趕來。便是為了將自己地身子交托給漸離。好讓他活下去。只是令所有地龍子都困惑不解地是。漸離又是為何拒椒圖于千里之外。

論姿色,椒圖在龍女中數一數二;論溫情,孰人不知椒圖對漸離的情意。

司鏡緩了緩,細長的睫毛微垂,密密地覆蓋住了美眸,似在思索著什麼,而後睫毛又顫了顫,睜開眼又寫下了五個字︰「不要恨李生。」

每位龍子麾下都有一個強大的組織,如四龍子率領奇襲馬車的五十黑衣死士,如囚牛手下的曉晴樓,而龍子又時常在外出使太宸宮派遣的任務,自然無力無心管治,囚牛便招來了一般心月復司鏡、蔚染等人,暫理曉晴樓的事物。

曉晴樓雖隸屬太宸宮,然而此間的絕大多數殺手,都是亡命江湖之人,而非來自太宸宮。當然,除了李生。

十幾年前,被太宸宮密使帶回的上千孩童,除了現今的九位龍子,其他的人都死絕了,除了李生。

在太宸宮,他是一個特殊的存在,沒有人知曉為何密使獨獨放過了他,他既不是龍子,卻也沒有慘遭殺害。據司鏡的推測,密使是看上了李生的雙重人格,他要讓李生在一個極度排斥、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的畸形環境下長成,發掘另一重滅絕人性的人格達到頂峰,然後再加以利用。

李生的好和李生的殘酷,我一一都見識過。只須稍微觸動到他的另一重人格,他就變得像野獸一般暴躁敏感。然而錯不在他,錯的是培育他變態心理的密使。這一點,我能理解的,我也不會再怪他,臉上的傷疤雖難看,但司鏡說了再等兩年便會自行消退了。

一切都了解完畢之後,我緩緩起身,握緊了司鏡死人般冰冷的手,用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說︰「司鏡,我要走了。」他的臉容依舊平靜,仿佛早就知曉我的決定一般,安靜地點點頭。

我必須去解救四龍子,不是為了他,亦不是為了囚牛,只是為了我、蔚染和司鏡。我可以不遂囚牛的意願,可以逃到天涯海角,甚至于入宮為妃,囚牛便傷不到我了。然囚牛早就看穿了蔚染鐘情于我的心思,我這一逃走,蔚染必死無疑。

我也想過,若是我從前真的是那麼摯愛吟風,如今只是忘卻了那段記憶,若四龍子吟風真死了,記憶封印自行解除,那麼我是否會因為未出手相救而後悔不已。我給不了蔚染任何承諾,畢竟我的記憶深處對吟風還有情,畢竟我還是魏國公主、秦王的王妃,等我卸下了一切,我才有足夠的資格來面對蔚染的真情。

我燒了盆水,坐在床邊,最後一次替蔚染擦了一遍身子,換上干淨的衣裳。我的手指輕輕拂過他蒼白的面容,他薄唇始終是緊抿著,原本冷情**、俊美卓絕的容顏,深深地凹陷下去,一日比一日消瘦,瘦骨嶙峋,像是瞬間蒼老了許多。

我起身,彬彬有禮地對司鏡行了個禮,道︰「蔚染,麻煩你照顧了。」

——放心,他是我的師弟,我會照顧好的。

我沉下眼簾,把淚往肚子里咽,哽咽地說了聲︰「司鏡,代我轉告他——此去一別,三年必歸,待歸來時,吾為汝妻。」

司鏡一愣,然後悲傷地搖搖頭,嘆息著說︰「好。」

這一句,司鏡確實是用說的,那聲音像破敗的風箱一般嘶啞難听,他的喉道曾被毒藥燒灼,發聲困難,並且難听無比,故他發誓從此不再說話。而這一次,他確是用說的,不知是因為他知曉有情人無法終成眷屬,還是在為我未來可悲的命運發出感嘆……

司鏡,他一直都預知著我的未來,他也曾試圖改變我的命運,然而無能為力……

「師弟,禰禎的話,你可都听見了?」輪椅里的男子白衣飄渺,輕紗飛揚,優雅的姿態宛若仙人般聖潔,漫步雲端之上。

榻上的人慢慢睜開了眼,靜靜地望著天花板,沉默著,不發一言。他早已清醒,無意中听到了她隱藏的身份,震撼不已,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她。他的腦海里,只有一個概念,她是高高在上的魏國公主,他配不上。

公元前242年,秦王政18歲,信陵君卒,蒙驁大兵伐魏,取20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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