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飛煙淡淡的掃視了甄少爺一眼,什麼都沒有說,便轉開了視線。
風逍遙眨巴著嘴斜靠在椅子上,顯然是吃的太飽,肚子有些漲,一手放在肚子上輕輕的揉著。眼楮微眯,回味剛剛的滋味,慵懶的問道,「沐姑娘,這菜做得可真不錯,不知道這大廚是哪位,可否引薦引薦?」
腦海里想著,要是能把這大廚挖到府里,整日吃也是不錯的!
風逍遙那點心思沐飛煙豈會不知,只是這麻辣天天吃也不好,會上火,上火後諸多麻煩也會接踵而來,淡笑道,「風城主,這些菜都是我做的!」
風逍遙聞言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楮,看著沐飛煙神色淡然,嘴角微微抽了抽,舌忝了舌忝嘴唇後諂笑的說道,「沐姑娘這廚藝可真不錯哈!」
嘴上說的好听,臉上也在笑,只是心里卻把某位罵死,那人為什麼不告訴他,此女會廚藝,害他差點丟臉。
邊上隨風逍遙前來的富商們也是面面相覷,一個個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這一品居的掌櫃居然有這麼好的廚藝,這一品居以後在春風城乃至整個天朝,都會一躍而上,財源滾滾啊!
看來以後要多多走動才行!
「風城主謬贊,飛煙愧不敢當!」沐飛煙謙虛的說道,剛想說幾句什麼,一個身材肥碩的男人急急忙忙的走上樓來,額頭上全是汗水,由于太急,身子又胖,一個勁的喘氣,一到樓上,他什麼話都沒說就走到風逍遙面前,恭恭敬敬的說道,「甄富來遲,城主大人恕罪!」
風逍遙冷冷一笑,雲淡風輕,字字如冰,宛如利箭一般的問道,「甄富啊,听說甄家現在有人撐腰了,你們就不把本城主放在眼里了,是這樣嗎?」
「城主誤會,誤會,甄富對城主忠心那可是日月可鑒,天地可表,甄富又豈會有那等齷蹉的心思,還望城主明察!」甄富說著,不停的拭汗,眼光看到跪在角落的二兒子時,頓時明了。
心里不禁把他恨上,也把他娘給恨上。
如若不是他不爭氣,他何苦在城主大人面前,低聲下氣,點頭哈腰,丟盡了臉。
「是嗎?」風逍遙問,豎起左手,右手大拇指輕輕的在每一個指甲蓋上滑過,一個一個,最後只剩一個小指的時候,風逍遙把手收回,放在膝蓋上,雙眸如刀似箭,直直的射在甄富身上。
甄富被風逍遙這毫不保留的霸氣嚇得身子往後一退,胸口起伏有些大,點頭如搗蒜,急忙說道,「是,小的不敢欺瞞城主!」
風逍遙聞言,嘴角慢慢的勾起笑意,最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倒是,甄富你的忠心,整個春風城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是……」說完,風逍遙譏諷的瞄了一眼跪在角落的甄少爺。
「城主,您可不能因為這孽子就抹殺了小的對您的一片赤膽忠心啊!」甄富惶恐的說著,見風逍遙不語,硬下一口氣,走到甄少爺身邊,揚手便給了他一巴掌,罵道,「你這個孽子!」
「爹爹,孩兒錯了,孩兒以後再也不敢胡作非為了,再也不敢了!」甄少爺痛哭流涕,他其實在風逍遙出現的那一刻就怕死了,可還抱著一絲希望,他是甄富的心肝寶貝,甄富勢必不會讓他死,可是剛剛親眼見自家爹爹對風逍遙點頭哈腰,一點都不敢放肆,頓時明白,這春風城是風逍遙的,不是他甄海的,更不是他爹甄富的。
他以前可以耀武揚威橫著走,是因為城主不想管他,可如果城主出手了,他就只有任他宰割的份。
甄富恨恨的瞪了甄海一眼,轉身看向風逍遙,誠懇的說道,「城主,是小的教子無方,望城主降罪!」
風逍遙只是笑。
要說甄富對甄海做的事一無所知,他是不信的,不過,這甄海能有今天的成就,他也是功不可沒,既然如此,何不給那人一個出頭的機會,不然想抱得美人歸,不知道還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既然如此,那你就把他帶回去關上一年半載,沒什麼大事就不要出來欺行霸市,作奸犯科,哎,也不是本城主不給他機會,實在是甄少爺惡跡昭著,我要處罰輕了,怕別人會說我這城主有失公平,要是處罰重了,又怕甄富你心疼,罷了罷了,就這樣吧,關上一年,沒有本城主的命令,誰都不能把他放出來,要是誰敢違抗命令,甄富,到時候可別怪本城主不近人情哦!」
甄富最先以為甄海這次是難逃一死了,提心吊膽了半天,就是禁足一年,這懲罰倒是輕的,立即謝道,「謝城主,謝城主!」
風逍遙擺擺手,狀似無意的說道,「听說你家還有個大公子,怎麼從未見過呢?」
甄富一听風逍遙的話,剛剛的熱情頓時被一桶冰水澆滅,是,他還有一個兒子,甄維,可那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拔掉會疼,不拔也會疼,所以這些年,他把他送到鄉下,每年送去二百兩銀子,讓他們娘三有口飯吃,不至于餓死就好。
「是,的確還有一個兒子,只是他如今在鄉下,所以……」甄富說著,忽然覺得自己有一種掉進陷阱的感覺。
「听說還是你的原配夫人所生!」說完看了還跪在地上的甄海,不僅搖頭,可那眼神里的蔑視卻毫無隱瞞。
「帶回去吧,看著鬧心!」擺擺手,讓甄富把他的孽子帶下去。
甄富感恩戴德的領著甄海出去,其它富商也各自找了理由離去,一時間,偌大的房間里,就只剩下看戲的沐飛煙和裝模作樣的風逍遙。
「沐姑娘,好看嗎?」風逍遙笑著問。
「風城主表演的戲,自然是好看的!」沐飛煙毫不避諱的說,嘴角掛著笑,那雙眸子更是錚亮,掃過風逍遙的時候,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下,隨即便轉開了視線。
風逍遙微楞,腦海里閃過一雙同樣的眼眸,堅強,銳利,勇敢,果斷,明明不是他的對手,還要跟他拼命,只為換的一個條件,她娘想回家,讓他幫個忙。
沐飛煙見風逍遙一會苦澀的笑,一會又笑的甜蜜,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問道,「風城主,你在想什麼呢?」
風逍遙回神,搖搖頭。
「沒想什麼?」沐飛煙是不信的,拉了椅子坐到風逍遙對面,若有其事的說道,「風城主,其實,我倒是知道你在想什麼?」
風逍遙一听,來了興趣,畢竟他的秘密誰也不知道,就連他身邊的暗衛也不知道,這個才見過兩面的女子知道?他不信。
「那你說說看,我在想什麼?」
「說說倒是可以的,但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大餐,所以,我是有一個要求的!」沐飛煙賊賊的說道,一點也不怕風逍遙這條大魚不上鉤。
「只要你說的準確,要名要利,只要我風逍遙拿得出手,盡管開口!」風逍遙爽快的說道,不過在後面加了一句,如果他要是真的沒有,自然會有人千方百計的去想法子的。
「其實,風城主你是思春了!」沐飛煙說完,見風逍遙瞪大了眼楮,繼續說道,「這思春呢,還有一個代名詞,那就是相思,只是我掐指一算,風城主,你這是單相思,有句話說得好,襄王有夢,神女無心,真真是一片真心付之東流水啊!」
風逍遙一听,蹭地站起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桌上長是碟子盤子震飛起,又安然無恙的落在桌子上,「真是太準了,快說說,你是怎麼算出來的!」
沐飛煙看著那碟子被震飛起,想著落下時,必定會碎掉,見全部都完完整整落在原地時,不由驚嘆,好功夫。
眼眸掃向風逍遙,腦海里快速的算計著,「我不止知道你害了單相思,還知道你拿你喜歡的那個女子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用強不行,示弱也不行,那女子簡直就是刀槍不入!」
這些話,沐飛煙自然是胡謅的,不過也是有依據的,比如這風逍遙的種種行為,對她雖然有點胡鬧,但是卻沒有別的想法,那眼神很是清澈,讓人看不到一丁點的猥瑣,尤其他在她一品居還未開張的時候,就請了春風城的大富豪來吃飯,這個中緣由,她雖不是很清楚,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陰謀還是陽謀,遲早是會知曉的。
風逍遙一瞧沐飛煙連這個都知道,簡直是神了,想想自己每次都踫壁,每次丟臉丟到姥姥家,厚著臉皮立即上前一些,急忙問道,「那你可有法子?」
「法子麼,是有,不過,有點難度!」沐飛煙說著,忽然站起身,看著一桌子的殘茶剩飯,作勢要離開。
「等等!」風逍遙喊住沐飛煙,他只是為情所困,但並不是傻子,又豈會不知道沐飛煙的欲擒故縱,呵呵一笑,說道,「你想要什麼,直接說吧!」
沐飛煙一听,得意一笑。搓著手說道,「讓我想想哈!」
金銀珠寶,她可有可無,錢財,她可以自己賺,人脈,她可以慢慢培養,武藝,魅影也許會回來教她,不過,魅影也許永遠也不會回來。
「想好喊我一聲!」
風逍遙吃的太飽,坐著肚子很是不舒服,干脆站起來走走,走著走著感覺肚子舒服了許多,見沐飛煙還在那苦思,不由得感嘆,女人就是麻煩,不過還好,最好的被他找到了,也許不久的將來,就真的是他的了。
想著,想著,風逍遙傻兮兮的笑了起來。
沐飛煙走到風逍遙身邊,見風逍遙游神太虛,大聲說道,「風城主,我想好要什麼了!」
風逍遙被嚇了一跳,沒好氣的瞪了沐飛煙一眼,說道,「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真是的,也知道那人怎麼就看上你了……」話落,風逍遙才知曉自己說漏了嘴,見沐飛煙疑惑的看著他,頓時揚起頭,咳嗽了一聲,「別這麼盯著我看,我會以為你看上我了,不過,我可警告你哦,我已經名花有主,我家那位,可是說過了的,如果我膽敢在外面胡搞,她就打斷我第三條腿,你可別害我!」
其實原話是這樣子的
有一天,風逍遙問某女,你希望你將來的相公是什麼樣子的,某女就說了句,什麼樣子不重要,但是忠誠很重要,如果他膽敢在外面胡搞八搞,我不止會打斷他的兩條腿,我還會打斷他的第三條腿。雖然風逍遙不知道第三條腿是什麼,但是他已經自動把自己視為某女的男人了,自然要把自己的三條腿保護好。
沐飛煙雖然听出風逍遙話里的意思,只是不明白他口中的那人是誰?只是在听見他說打斷你的第三條腿的時候,不禁想起在那遙遠的地方,亞楠最喜歡念叨的話,允許你喝醉,允許你勾妹,但晚上必須給老娘歸隊,如果你敢傷我的心,傷我的肺,老娘一定把你的第三條腿打殘廢。
推開三樓的窗戶,看著太陽落山,不由得有些感傷。
亞楠,你還好嗎?
風逍遙見沐飛煙站在窗戶邊,看著天空,剛好那個方向就是那人家的方向,不禁問道,「在想人?」
「是啊,想起一個人,很好很好的一個人!」沐飛煙說著,扭過頭,臉上的失落已經全部隱去,眼眸里平靜一片,仿佛剛剛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她一般。
「風城主,是不是我幫你出主意,讓你抱得美人歸,我就可以提一個要求!」
「呵呵,當然,當然!」有那麼一瞬間,風逍遙以為自己看花眼了,但是見沐飛煙此刻說話沒有最先那麼犀利,頓時明白,自己剛剛沒有看花,看來可以把這消息傳遞給那人,還能換的點什麼好處。
想到那人那些好東西,不禁呵呵的笑起來。
春風城雖然富饒,但是和那人的財富比起來,真是大巫見小巫,就連他那輛馬車,也是唧唧歪歪好久才討要到,想想,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風城主,不知道你有沒有可以適合我這種沒有內功基礎修煉的武功秘籍!」沐飛煙說著,見風逍遙似乎有些為難,接著說道,「其實,我也知道這個要求有些為難,只是我現在這個條件,真的沒有多余的心力去尋求武功秘籍!」
「內功秘籍,我那倒是有幾本,只是你一點內力都沒有,要修煉怕是比較困難!」風逍遙說著,坐回椅子上沉思,半響後說道,「沐姑娘,我可以叫你飛煙嗎?」
沐飛煙點點頭。
叫什麼都只是一個代號而已,就像她以前,在殺手組織里,代號A,亞楠代號C一樣,她們的名字,都是自己取。
「那個,飛煙,過來坐,讓我給你把把脈,看看什麼內功適合你!」風逍遙指指他對面的椅子。
沐飛煙坐到椅子上,把袖子撂高,露出雪白的手腕,擱在桌子上。
風逍遙看著沐飛煙雪白的手腕,又看看她坦蕩蕩的眼神後,眉頭深深的蹙起,問道,「你有手絹嗎?」
沐飛煙在伸手在身上找了幾下,搖搖頭,「剛剛在廚房忙活,不知道丟在那個角落了!」
「哎!」風逍遙嘆息了一聲,從自己袖口處抽出一塊粉色的絲巾,放到鼻子下聞了聞,小心翼翼的蓋在沐飛煙的手腕上,漫不經心的說道,「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女人,跟媚娘一個性子,好好嫁個人不好麼,偏偏把自己弄成銅牆鐵壁,等到將來人老珠黃了,想嫁人了,可就沒有人要了!」
沐飛煙不置與否,因為她知道風逍遙喜歡的那個人絕對不是媚娘。
風逍遙見沐飛煙不語,把手指放到沐飛煙手腕上,把脈,卻把他嚇了一條。「你……」
「怎麼了?」沐飛煙疑惑的看著風逍遙。
風逍遙尷尬的笑笑,縮回手的同時把手絹也拿回來,疊好,小心翼翼的放回袖袋里,才說道,「其實你已經有內力,只是我佩服給你打通任督二脈,又輸給你內力的那個人!」
「你說什麼?」沐飛煙看著風逍遙,幾乎不可置信站起身,她不是笨蛋,在二十一世紀那些古裝片里,要打通任督二脈不是件容易的事。
是誰?
腦海里閃過君非墨的影子,緊緊的抿嘴想笑,卻發現眼楮有些酸,要哭不哭,要笑不笑,最後無力的坐到椅子上,許多和君非墨在一起的畫面閃過腦海,他抱著她跳下懸崖,他拼了命把她從水中拽出,他受傷了還背著她走,他抱著她不讓她摔傷,他把最甜的隻果留給她吃,他在她腳被獵人捕獵的夾子夾到時慌亂的表情,他把她丟上樹,回眸那一眼。
似乎,他從來沒有給她好臉色,為何,這些事情,她都記得這麼清楚。
垂眸那一瞬間,才發現,眼眶有眼淚滑出,沐飛煙伸出手接住,眼淚有些燙,也有些涼。閉上眼眸,把眼眶最後的眼淚擠落,讓它掉在手心里,慢慢的握緊拳頭。
澀澀的問道,「那個人會如何?」
「失去三成內力,而且以後要達到曾經的武藝,怕是有些困難,就算是要達到,也會吃盡苦頭!」風逍遙感嘆說著,看了沐飛煙一眼,把最後那句隱瞞掉。
沐飛煙只是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語,風逍遙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把他的話听進去,微微的嘆了口氣,站起身,說道,「你要的武功秘籍,我晚上就派人送來,不過,你務必要收好,不要落入賊人手中!」
說完,也不管沐飛煙會不會起身送他,自己一個人下了樓,一品居外,風逍遙那輛華麗又拉風的馬車里,一個男人端端正正的坐著,見風逍遙進來,恭恭敬敬的問,「風城主,沐姑娘怎麼樣,屬下好回去跟主子復命!」
風逍遙坐到主位,淡淡的說道,「回去告訴你們主子,她很好,叫他放手去做自己的事,春風城只要有我風逍遙在,誰也不能動了他的女人!」
「屬下代替主子謝謝風城主的好意,屬下告辭!」說完,快速的竄出了馬車,腳尖輕點,快速的消失在黑夜中。
「回府……」風逍遙靠在馬車里,搖頭一笑。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曾經他不信,直到遇到她,他也曾想過,那人怕是要獨孤終身了,卻沒有想到會來一個大逆轉。
沒有想到啊!
沐飛煙站在窗戶邊,剛剛問個店小二,京城在哪個方向,卻發現,那個方向居然和她最先看的地方一樣。
君非墨,如果三年後,你還未娶,我就來京城找你。
一定。
閉上眼眸,眼淚落下,沐飛煙伸手用力抹去,轉身的時候,她還是她,那個堅強,不服輸的沐飛煙。
湯圓已經在一樓等了好一會,見沐飛煙下來,立即上前,燈光雖然不是很亮,湯圓還是發現了沐飛煙的異狀,擔憂的喚了一聲,「姐姐!」
「我沒事,晚上的飯很成功!」沐飛煙說著,見湯圓很是擔憂,握住她的手,笑著說道,「沒事,我就是想,應該準備些什麼菜,才能讓一品居賺的盆滿缽滿!」
湯圓見沐飛煙不願意說,也不在多問,反手握住沐飛煙的手,笑眯眯的說道,「姐姐,剛剛你一直在做飯,肯定餓壞了,我們快回去吧,秦姨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大家都上了桌子,就等你了!」
「你別說,我還真餓了呢!」沐飛煙笑著說道,把所有的苦楚都深深的埋進了心底,忽然想到那些店小二,「我們吃了,那些店小二吃什麼?」
「這個你放心吧,劉師傅說了他心底有數,現在那些人想必也開始吃飯了!」湯圓說著,兩人已經來到了蘭氏她們一家原先住的院子。
院子的拱門處,已經掛了兩個大燈籠,油燈發出亮光,沐飛煙頓時有了一種回家的感覺。
「娘親……」寶兒遠遠的就跑了過來,撲進沐飛煙懷中,嘿嘿直笑,他的身後,潘康屁顛屁顛的跟了過來,一見沐飛煙,規規矩矩的行禮,「煙姨好!」
沐飛煙揉揉寶兒的腦袋,又揉揉康兒的腦袋,一手牽一個,朝院子里走去。
大廳里,一桌子的菜,秦女乃女乃一見沐飛煙回來,立即笑著說了聲,「飛煙回來了,卉兒,快把熱水端上來,讓你姨洗了手,好吃飯!」
玉卉應了一聲,沒一會一盆子熱水端了過來,放到一邊放盆子的架子上,笑著喚道,「姨,你快洗洗手,晚上女乃女乃可是做了一大桌子才,聞著都饞了!」
沐飛煙把寶兒和康兒牽過去,先給他們兩洗了手,又用布巾給他們把手擦干,才動手把手放到盆子里,慢慢的搓洗。
下午由于切了許多辣椒,辣椒汁滲到了皮膚里,到現在手還有些火辣辣的疼。
蘭蘭站在一邊,看著沐飛煙對自家孩子的好,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飯桌上,蘭蘭一個勁的給沐飛煙布菜,又給自家兒子碗里夾了好多菜,然後開朗的叫大家多吃點。
沐飛煙覺得蘭蘭的表現有些怪異,以為她是高興,就沒有往心底去。
一頓飯,倒是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每個人都吃的飽飽得。
由于蘭蘭有很多東西都還沒有收拾好,沐飛煙便讓她住主屋,反正這個院子很大,邊上還有兩個小院子,一個和主院幾乎一樣大,就是位置在主院邊上,沐飛煙想可能是潘老爺為潘康準備的吧,邊上的院子倒是小了許多,卻也有六個房間。
沐飛煙斜靠在床上,寶兒已經沉沉的睡去。
忽然,她听見吱嘎一聲響,連忙起身穿起鞋子,推開門走了出去,只見主院的門開了一個縫,沐飛煙推開門走進去,只見蘭蘭的房間燈還亮著,搖搖頭準備回屋子,卻發現那房門也沒有關死。
沐飛煙覺得蹊蹺,「蘭蘭!」
喚了一聲,卻沒有人回應,沐飛煙想起蘭蘭晚上的表現,有些喧賓奪主,頓時大感不妙,推開房門進去,大床上,康兒睡得很香,嘴角還有口水流出,粉嘟嘟的嘴唇上掛著笑意。
一邊擺放茶具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小箱子,箱子下有一封信。
沐飛煙打開信。
沐姑娘,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康兒交給你,我很放心,箱子里銀票,求你暫時幫我保管,等康兒將來大了,能夠親手交給他,我是一個懦弱的人,在老爺離去後,根本沒有勇氣活在世上,我一直不放心康兒,如今有了你,我也可以安心的走了!
深吸一口氣,沐飛煙有惱有怒,把信撕爛,立即追了出去。
漆黑的夜晚,蘭蘭其實也很慌亂,她本想一根繩子,一杯毒酒了解了自己,可是,她又怕為沐飛煙帶來官司,最後才準備死的遠遠的。
邊走,邊哭,她是一個懦弱的人,原本想把孩子送回鄉下,就死去,可是她又怕那些人對康兒不好。下午,和玉卉她們聊了許多,得知玉卉湯圓和沐飛煙也是非親非故,還能對她們那麼好,尤其是晚上,沐飛煙還幫康兒洗手,她就已經下了決定。
走在大街上,蘭蘭其實很怕,卻還鼓起勇氣朝春風城的河邊走去。
沐飛煙跟在她身後,不言不語,也不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她就是要看看,蘭蘭到底會怎樣。
蘭蘭站在河邊,看了看夜空,今夜的夜空很美,和老爺在世的時候一樣,腳一步一步朝河邊移去。
「有勇氣去死,卻沒有勇氣活,蘭蘭,我看不起你!」沐飛煙站在一邊,冷聲說道。然後在蘭蘭錯愕的時候,走到她面前,繼續說道,「跳下去,你是死了,可你的兒子呢,你就不怕我見財起意,謀害你的康兒嗎?就算我不謀害他,你就不怕他失去父親的同時又失去母親,從此郁郁寡歡,再也不知道開心為何物嗎?你看看你,不就死了男人,成為了寡婦,你犯得著尋死,是,你很愛你的男人,你為他殉情,可歌可泣,可是,你的孩子呢,你真放得開手!」
蘭蘭錯愕的看著沐飛煙,為沐飛煙字字誅心慚愧,那抬出去的腳縮回來也不是,跨出去也不是。
沐飛煙見蘭蘭這猶豫不定的樣子,心里真是氣死了。
「你下不了決定是不是,那我推你一把!」說完,伸出手把蘭蘭推入河中,然後大聲說道,「蘭蘭,如果你真愛你家老爺,真愛你兒子,你就從那邊爬過來,如果你真的不想活了,你就不要掙扎,直接淹死自己,我會告訴康兒,他爹是不得已丟下他,而你,是故意丟下他,你對他所有的愛,都是假的,都是虛偽的!」
河水其實並不深。
蘭蘭毫無征兆的被沐飛煙推下水,很快就喝了幾口水,掙扎起來。
尤其的沐飛煙的話,讓她真的猶豫了。「救我,沐姑娘,救我,求求你救我!」
沐飛煙轉開眼,深吸一口氣,跳入河中,快速的游向蘭蘭,抓住了她的手,拼命的把她往岸邊拽,費了好一番功夫,她才把蘭蘭拉回岸上,兩個人倒在岸邊,大口大口的喘氣。
「還想死嗎?」沐飛煙扭頭看了蘭蘭一眼,在看向夜空。
「沐姑娘,我是不是很不爭氣,我是不是很沒用!」蘭蘭眼淚直流,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
「是,你很不爭氣,也很沒用,有勇氣死,為什麼沒有勇氣活!」沐飛煙說著,站起身,朝蘭蘭伸出手,「起來吧,我們回家!」
「家?我的家在老爺死去那一刻,就已經沒有了!」蘭蘭說著,又覺得萬念俱灰。
「其實你有那麼多銀子,想要什麼樣的生活沒有,為什麼偏偏要走最差的一步!」沐飛煙說完,蹲把蘭蘭的手抓住,用力一拉,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伸出手擦干她臉上的淚水,說道,「一品居也是你的家!」
「可是一品居已經賣給你了,我……」
「如果你後悔了,我把一品居還給你,你把銀票還給我,以後我問你租下一品居,每個月給你銀錢,怎麼樣?」沐飛煙說著,見蘭蘭目瞪口呆,吼道,「你到底要我咋樣,我實話跟你說吧,我在一個月前,一毛不拔,就是身上一個子都沒有,我和寶兒還要餓肚子,然後我抓魚賣,賣了錢,買了包子,在我口袋里只有幾百文錢的時候,我把秦姨和玉卉帶在身邊,你可知道,那需要多大的勇氣,為了讓他們過得更好,我去第一莊做廚娘,幾乎差點喪命,這麼多苦我都熬過來了,照樣活得多姿多彩,你看看那些死了男人的,家里一窮二白,連飯都吃不起,不還是照樣活得好好的,有的還重新嫁了人,那像你,怎麼就想到尋死呢,真不知道要說你什麼好!」
蘭蘭被沐飛煙說的臉色通紅,又是自責,又是慚愧。
是啊,死了男人的那麼多,別人都活得好好的,為什麼她就不能活得好好的。
暗暗的鼓勵自己好久,才鼓起勇氣握住沐飛煙的手,細聲說道,「沐姑娘,我不會收回店鋪的,我也不會再輕生了!」蘭蘭不知道沐飛煙曾經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她從玉卉那,知道了許多,比如她們曾經的生活並不好過。
她以為沐飛煙對玉卉她們好,對她的康兒也會好的。
可她忘記了,沐飛煙再好,也不是康兒的娘!
「這還差不多!」沐飛煙見蘭蘭終于松了口,也松了口氣,想著像蘭蘭這樣子的女人,應該找點事情給她做,不然她每天都會胡思亂想。
「蘭蘭!」
「嗯!」蘭蘭抬起頭看著沐飛煙,「有事嗎?」
「你會些什麼?比如,刺繡什麼的!」沐飛煙想著,古代女子貌似都會刺繡,可她卻不會,別說刺繡,就是拿針都不會。
「刺繡,會啊,沐姑娘,你別說,我刺繡還很不錯呢,想當初,我家老爺和康兒的衣裳都是我親手做的!」蘭蘭說著,又想起死去的潘文,心底黯然。
「我想開個衣裳鋪子,里面的衣裳什麼的,就交給你做,怎麼樣?」沐飛煙說道。
「我,我,我可以嗎?」蘭蘭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像別的女子一樣拋頭露面,她家原先也算是大家,雖然遠在京城,而她和家里人也不是很親近,嫁到春風城後,她就沒有回去過,和家里人也很少聯系,而潘文對她是極好的,整日寫幾個字,看會書,便是呆在家里做衣裳,潘文的衣裳從她進門後,都是她一手操辦,後來有了康兒,也是她自個動手,當初在京城,很多貴人都夸獎她針線活好呢。
「當然可以,只要你有這個信心和勇氣,你就是最棒的!」沐飛煙鼓勵的說著。
「那我試試!」蘭蘭其實很激動,她終于也可以的有自己的事情可做。
沐飛煙搖搖頭,對蘭蘭說道,「不是試試,是要全力以赴,只有全力以赴,才能在成功的時候,獲得最大的歡愉。蘭蘭,你是個聰明的,只是像菟絲花一般依附著別人活得太久,才把你所有的韌性都磨滅了,但凡一個人,給了自己信心與力量,就是最強大,任何人也打不倒的!」
「飛煙,我可以這樣叫你嗎?」蘭蘭抬起頭,看著沐飛煙,眼神里滿滿的激動,她從第一面見到沐飛煙的時候,就有好感,喜歡她對家人的關心,也喜歡她的勇敢,堅強與善良。
「當然可以,我們從現在開始,就是一家人,真真正正的一家人,蘭蘭,我希望你以後也能愛這個大家庭,也許將來有那麼一天,我們這大家庭還會擴大,但是,我想能加入進來的,都會很愛很愛我們的家,就像愛自己的生命一樣。」
沐飛煙知道,她的一品居一定會開向整個天朝,她也會賺很多很多錢,她的家人也會越來越多。
曾經,她想賺錢,只想給她摯愛的那幾個人一個安穩的家,寬裕富庶的生活,如今,又多了一個,那就是將來能有夠資格和那人並肩而立。
蘭蘭點點頭。
兩人手牽著手,一步一步朝家里走去,遠遠的,還能听見更夫打更的聲音,忽然,空氣里閃過一抹異動。
殺氣!
沐飛煙站定腳步,凝神,用力一拉,把蘭蘭拉入巷子的角落,厲聲說道,「待著,別出聲!」
沒一會,一個渾身是血的老頭在前面跑,後面是十幾個手持寶劍的只露出眼楮的黑衣人,一刀一刀的砍在老頭的後背上,老頭身子一趔趄,赤紅著眼楮,手中的大刀反手一刀便解決了一個黑衣人。
「蕭霸天,今日春風城就是你的藏身之地!」
「哈哈哈,太子的走狗,我呸,如果不是有他那個歹毒心腸的皇後娘娘,太子早就去見閻王爺了!」
太子的人,真是冤家路窄啊,只是,她要不要出手去救這個老頭,畢竟,他們有共同的敵人。
沐飛煙頓時有些猶豫了。
「蕭霸天,敢侮辱太子,受死吧!」黑衣人首領說完,手中的劍越發的凌厲,一劍便刺中了蕭霸天的胸口。
蕭霸天也沒讓黑衣人首領佔到便宜,反手就給了他一刀。
沐飛煙在心中倒數,如果數十聲,那個老頭沒有倒下,她就出手,如果倒下了,就當她什麼都沒看見。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沐飛煙把蘭蘭壓到角落里,快速的竄出了身子,在那幾個黑衣人還在驚愣的時候,已經解決了一個黑衣人,從他手中奪過長劍,和兩個黑衣人廝殺在一起。
黑衣人以為沐飛煙是蕭霸天的同伙,立即下令道,「殺無赦!」
蕭霸天趁黑衣人微楞的瞬間,往後抽身,把身體從他的劍中抽了出來,連砍幾個黑衣人,殺到沐飛煙身邊,聲音帶著顫意,「丫頭,不關你事,快走!」
「本來不關我事,但是,現在我走不了了!」沐飛煙說完,和一個黑衣人打斗在一起。
每一劍似乎都比以前冷厲了許多,但是沐飛煙有內力還沒有多久,也不會使用,在每次要被黑衣人刺中的時候,蕭霸天都會極快的把那劍擋掉。
只是,兩人對付十幾個人還是很吃力。
忽然,屋頂上躍下一抹身影,以極快的速度抱住沐飛煙,手腕一轉,沐飛煙手中的劍已經落到了他的手中,劍身一劃,立即有三個黑衣人當場斃命,倒在地上。
黑衣人見自己的同伴被殺死,立即朝沐飛煙這邊襲來,抱住黑衣人的男人冷哼一聲,「不知死活!」
沐飛煙看著倒在面前的黑衣人,就著月光,看向摟住自己腰的男人,這人居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