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湯府大門前,沐飛煙掀開馬車簾子,看著不算奢華在京城也算得上不錯的宅院,放下馬車簾子,卻沒有下馬車。
很多時候,沐飛煙都感嘆君非墨的貼心,猶如最先,他只是扶著她上了馬車,吩咐淺笑淺微好好照顧她,便喚了寶兒去了他自己的馬車,說是要教寶兒下棋,寶兒一听,喜笑顏開的跟著君非墨去了馬車。
或許他知曉湯圓需要安慰,所以把空間留給了她們幾個女人。
眸光掃向湯圓,只見她緊張的雙手緊握,緊緊的咬住嘴唇,不必問,她心中怕是忐忑不安,惶恐至極吧。
伸出手握住湯圓冰冷刺骨的小手,疼惜的說道,「湯圓,沐府永永遠遠都是你的家,不管發生什麼,那里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隨時歡迎你回家!」
湯圓聞言抬起頭看著沐飛煙,一顆顆滾燙眼淚話落,雙眸看著沐飛煙,哽咽,說不出話。
心卻感激萬分。
姐姐總是了解她,雖然她不能像甄真一般,依偎在她懷中撒嬌,可她也羨慕姐姐對甄真的好,雖然她在姐姐心中比不上甄真,但是她一直在努力。
「去看看吧,了了自己的心願,起碼知道自己回來過!」
「姐姐,你不陪我進去嗎?」湯圓問,心頓時抽緊,這個家,她真的不敢獨自一人跨入半步。
沐飛煙搖搖有,小聲說道,「湯圓,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去經歷才會長大,記住,如今的你絕不是當初任人欺負沒有靠山的小女孩,進去以後,誰要是對你不敬,該打就打,該罵就罵,還有,我讓淺笑跟你去,但是,湯圓,切記,能自己處理,就自己處理,實在處理不了,才叫淺笑出手,明白嗎?」
湯圓听著沐飛煙的話,明白了許多。
這一年,她也努力過,堅持過,無非就是想要自己強大起來嗎?
點點頭,下了馬車。
湯木已經站在湯府大門處等著,一見湯圓一個人下來,臉色變了變。
「圓兒,沐姑娘她……」
「姐姐說她不想進去,只是送我回來而已!」湯圓說著,率先進了屋子,淺笑恭恭敬敬的跟在她身後,不言不語,就像一尊木偶一般。
她們錯愕了好一會,才諂笑著進了院子。
看著熟悉卻又陌生的宅院,遇到哪些丫鬟家丁,一個個都好奇又鄙夷的看著她,湯圓先是難過,隨即釋然,帶著淺笑去了她曾經住的柴房。
推開柴房的木門,看著里面堆著砍碎的木頭,湯圓笑了笑,輕輕拭去落下的眼淚,吸吸鼻子,轉身去了曾經屬于她娘親的院子。
雖然明知道那個院子早已經被人霸佔,但是,她還是想去看看,那怕只是一眼,一眼也好。
湯木看著獨自離去的湯圓,略帶責備的低喚一聲,「圓兒,你……」
湯圓挺了腳步,看向湯木,這個從來沒有疼愛過她的爹爹,淡淡的開口,「爹爹,你是因為我和未來四王妃相識才允許我回府的吧?」
湯木一震,結結巴巴的應道,「圓兒,別胡思亂想,怎麼會呢!」
「不會嗎?」湯圓自問,搖了搖頭,「爹爹,你錯了,我不會在四王爺或者王妃面前,為你說一句好話的,如果你真有這樣的心思,還是趁早收起來吧!」
看著湯圓離去的背影,湯木的眼眸里閃過恨意。
她娘是這個德行,她還是這個德行。
既然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回來就罷了,為什麼要和王府扯上關系,看她和四王妃那麼交好,想必感情也深,原本想著會是一股助力,原來養了十幾年,就養了一只白眼狼。
湯圓帶著淺笑來到住院的時候,就被開門的婆子攔住。
「你誰啊,居然敢到夫人的院子來撒野,不想活了,是不是?」婆子很是囂張的說著,唾沫星子四處橫飛。
淺笑拉住湯圓退後幾步,嫌棄的說道,「湯圓,這就是你家的奴才,簡直就像那街邊的野狗,待著人就亂吠,欠抽的緊!」
「那就麻煩淺笑姐姐了!」湯圓說著,讓出身子。
「自己人,不必客氣!」淺笑說著,身子一閃,在婆子還未來得及反應的時候,揚手甩了她好幾個耳光,然後閃回湯圓身邊。
「啊啊啊……」
婆子被打得疼極,捂住臉嗷嗷叫,「等著,你們等著,我這就去喊人!」說完,撒丫子跑了。
「湯圓,進去看看吧,我在外面等你!」順便等那些找茬的人來。
湯圓點點頭,想說幾句感謝的話,淺笑立即打斷她,「說了是一家人,不必客氣的哦,快去吧,小姐和王爺還在外面等著呢!」
「淺笑,我……」湯圓很感動。
這些人總是在第一時間知道她想什麼,需要什麼。
「去吧,我等你!」
眼眶有些紅紅的走進院子,熟悉的環境,陌生的擺設,這個地方,其實她以前來過一次,很小很小的時候,偷偷進來過一次。
走進屋子里,早已經沒有那副仕女圖,換上了一副富貴花開。
以前湯圓曾經幻想過,那副仕女圖中的女子就是娘親,如今想來,那也不過是孩童時期的一個美好願望罷了。
轉身離開房間走到院子里,抬手拭去臉龐上的淚水,以後對這個家,在無一絲念想了。
走出院子,挽住淺笑的手臂,把頭靠在淺笑肩膀處。
「淺笑姐姐……」
淺笑伸出手拍拍湯圓的肩膀,安慰道,「心里難過就說出來,你有我們大家呢!」
「我明白的,淺笑姐姐,我們回家吧!」
那個家有太多溫馨,太多的割舍不下,她要回到那里去,做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好!」
淺笑說著,挽著湯圓準備離開,看見湯木時,湯圓忽然對淺笑說道,「淺笑姐姐,你去外面等我好嗎?」
淺笑點點頭,「那你快點哈,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就大聲喊我!」
囑咐完後,淺笑才走到一邊,留了足夠的空間給湯圓和她爹。
湯圓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用力的磕了三個響頭,「爹爹,女兒不孝,以後不能留在您身邊端茶遞水,孝敬你老人家,女兒在這磕頭謝罪!」
「哼哼!」湯木冷哼。
磕頭謝罪,他不稀罕。
但是,他不好過,湯圓也別想好過。
「如今你有了四王府這座靠山,湯府廟太小,已經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誰有管得了你呢!」
「爹爹,事實的真相是什麼,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是傻子,這些年,多多少少,我還是知道一些,一直沒有深究,那是因為,我想有個家,有一個疼愛的我的父親,可惜,我盼了多年,終歸只是一場夢!」湯圓說著,淚流滿面。
站起身,拿出手絹拭去眼淚,看著湯木,繼續說道,「很有多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我原本不想追究,但是此刻,我必定會追究到底,把屬于我的東西,全部都要回來!」
湯圓說完,拂袖而去。
她一定要爭,要奪,要搶,把屬于她的一切都拿回來,一毫不差的拿回來。
湯木看著湯圓離去,心跌落谷底,透徹涼。
湯圓是什麼意思,他知曉,就是因為知曉,心才開始發慌,慢慢的演變成恐懼。
畢竟很多事情,他雖然做了,但是做的不夠絕,還留下了後患。
不,湯府是他的,誰也別想奪走,誰也別想。
湯圓上了馬車,什麼話都沒有說,就撲進了沐飛煙懷中,低低哭泣,哽咽,沐飛煙沒有安慰她,只是簡簡單單給了她一個懷抱,輕輕拍著她的背,給予她心靈的安慰。
淺笑淺微玉卉坐在一邊,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玉卉知道,當初就是疼到暈過去,湯圓都沒有哭一聲,但是今天,身體不疼,心疼了,她也哭了。
哭的那麼傷心,那麼無助。
半響後,湯圓哭的差不多了,才抬起頭,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姐姐,你幫我奪回湯家好不好!」
沐飛煙聞言,錯愕了一下,「為什麼?」
「湯木他根本不是我爹,他只是我的叔叔,當初我爹因為出門運貨,死于流寇之手,我娘懷胎五月,為了我,為了湯家,沒有辦法,才下嫁給他,可我娘在生我的時候,難產而死,我便由女乃娘帶著,但是湯木他霸佔了屬于我的一切,卻對我冷若冰霜,連個下人都不如,我以前一直在等,在盼,希望他能夠好好待我,可是今天才明白,他的心,無論我用什麼,都捂不暖!」
湯圓的話讓所有人都錯愕了一下,思索了一會後,沐飛煙才慎重其事的問湯圓,「湯圓,你真的想要奪回湯家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湯圓是真的不知道,她只是想把這些話說出來,不要憋在心里,憋著太難受了。
沐飛煙拍拍湯圓的肩膀說道,「湯圓,不急,等你想清楚了,再和我說這事!」
沐飛煙知曉,湯圓其實只是想回家,湯木能多和她說說話,而不是冷冰冰的看著她,處處算計著她。
不然也不會這麼久了,都不提家里的事情。
可惜,湯木不懂。
看來,她這個做姐姐的,還是應該偷偷為湯圓做些事情。
比如去調查她爹娘的死……
馬車輪軸咕嚕嚕轉,忽然魏明一 馬韁繩,用力把馬車停了下來,大聲喊道,「喂,這麼橫沖直撞的跑出來,你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