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單位事情實在多。忙得暈頭轉向,有些丟三落四了……謝謝書友100904231655057給本書所投的粉紅票~~)
皇後離京的消息並沒有多少人知道,會請她回京的自然只有霍光。
三個多月的驪山生活遠比未央宮舒服,因此,即使不抱希望,兮君仍然對左右諸人問了一句︰「可否稍緩?」
眾人都是一臉難色。
——霍光的親筆書信……誰敢怠慢?
兮君也沒有抱多少希望——即便沒有這份來書,最遲到九月,她也必會回京。
——十月大朝,在京的諸夫人、太夫人以及公卿之妻都必要請見皇後,除非是真的病得不能起身了,否則,皇後是無論如何都不能不見。
——更何況,還有一個總是盯著皇後位置的博陸侯夫人!
——若是她在十月朔日仍然不見外臣之妻,只怕長安就要傳皇後病篤了……
兮君不願霍光為難——只要有霍禹在,霍光再如何也不會將那個女人休棄的。
——既然沒有辦法做到那一步,又何必多事呢?
見左右都不說話,兮君也就放棄了,推開書簡,對左右道︰「既然如此,便準備還京。」
中人同時低頭應聲。隨後,幾個屬吏便起身退下安排諸事。只留下傅母等人在殿中侍奉。
殿中剎時便安靜了下來,只有角落的銅漏中不疾不徐地傳出滴水聲。
「……中宮……」
見兮君神色黯然,傅母有些擔憂,低聲喚了一聲,等兮君轉頭看向自己,她又不知道說什麼了。
「中宮是否往溫泉去?」倚華輕聲問了一句,隨即又往漏壺處看了一眼。
——每日這個時候,兮君都會去泡會兒溫泉的。
兮君也順著長御的目光看了一眼浮箭上的漏刻,卻是有些意興闌珊了。
「不去。」十歲的皇後語氣平淡地應了兩個字。
左右侍御相互看了看,最後,還是傅母勸了一句︰「女醫今日當來為中宮診視。」
既然來了驪山,義微自然是按照兮君的身體狀況,精心地安排了溫泉浴的時間與次數,再搭配以食藥,如此種種,這位中宮侍醫都是盡心盡力,幾乎是事必躬親了。
听到傅母提起義微,兮君雖然仍是沒有多少心情,卻還是點了點頭,起身往溫泉所在走了過去。
驪山溫泉被秦始皇命為「驪山湯」,孝武皇帝建了離宮之後,這溫泉湯池自然是少不了。不過,這兒本就是專供天子的離宮別苑,湯池也就沒有建太多處。時已入秋,兮君的身體也不好,自然只能選室內的。
對兮君來說,在驪山這幾個月。泡溫泉還真不能算是樂事之一。
——因為她氣血皆虛,溫泉是不能多泡的。
——侍醫對溫泉的囑咐很細,宮人幾乎是按著時間讓她出湯池稍歇,當然,藥更是少不了,不僅是口服的藥,就是溫泉湯池中也是事先浸了各色藥物的。
——也是因為頗為費事,兮君才會听從傅母的勸說。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兮君有多麼喜歡泡溫泉。
——溫泉之中熱汽蒸騰,縱然湯室並不小,彌散的藥味也是十分刺鼻。
——兮君終究是只有十歲,如何能喜歡藥?
在溫泉折騰了一個時辰,離開湯池所在的房舍,兮君便看到了義微。
兮君對身邊人素來有禮客氣,因此,一見到義微,她便停了步,低頭問候了一聲︰「義姬辛苦。」
義微也恭恭敬敬地行了禮︰「中宮方出浴,妾即在此為中宮診視。」
听到義微這樣說,兮君也沒有再拒絕,立刻點了頭。
「如此甚好。」
一行人隨即便往溫泉池的側室走去。
診了脈。義微的笑容又多了幾分︰「溫泉之效甚佳,二旬之內,中宮之病可痊愈也。」
兮君與諸侍御都是一愣。
正在皇後梳發的倚華也停了動作,看了看皇後,才擰著眉對義微道︰「大將軍已有書信來此——請中宮還京。」
義微的神色未變,依舊笑著,看了倚華一眼,才看向皇後,不甚在意地道︰「當是無妨。皇後此行即為養病。不過二旬,大將軍必會寬之。」
听到義微這樣說,兮君的神色先是一亮,隨即便滿眼期待地看向義微︰「既然如此……女醫可否代我答大將軍?」
這一次,義微一怔,周圍的諸侍御也是神色復雜,好一會兒,見義微笑著點了頭,一干人才忍不出笑了起來。
——皇後可真是……
笑過之後,義微又對皇後侍御叮囑了一番起居事宜,便徑自告退了,貿下一臉輕松笑容的皇後與諸侍御在側室中繼續休息。
不過剛出浴,兮君的頭發還是濕的,義微特別叮囑了,已經是仲秋,皇後起居更需謹慎,萬萬不可見風受害……最後,義微又特別重復了一遍各項禁忌。
侍醫這樣說了,皇後身邊的一干人等自是遵行,硬是將本來打算回寢殿的皇後勸了下來——至少也等頭發干了再出去啊!
雖然從湯室到寢殿都有廊道,但是。畢竟是在戶外,連風都遮不住。
兮君從來不是固執己見的人,听到左右都這樣說,尤其是義微離開又特別叮囑了一番,她雖然不喜歡此處的藥味,但是,終究是沒有再堅持。
溫泉湯室本就是休憩的地方,各色食果都不少,隨後左右問了皇後的意思,得到準允後更是傳了一班女樂過來。
這些女樂並不是宮中的,而是新豐縣的官吏進南獻的。那些官吏听說驪山有貴人前來休養之後,特別遣人來問過,當發覺不是自己可以過問的事情之後,他們也就沒有再探問過,直到月余之前,兮君著實無聊,郭穰便想到了女樂、伎者,便往新豐走了一趟,他剛領了幾個伎者上山,第二天,新豐縣的一個長吏便送了一班女樂過來,文書寫得明白,都是縣中各吏員家中供養的。「聲樂之伎皆不堪入耳,聊供貴人一戲。」
那不過是自謙之辭,漢有徙富戶的慣例,新豐又有特別意義,能居于此處,又能入仕為縣吏,都不會是一般人家,這些人家多是已歷經數代傳承,起居的講究未必就遜色于皇宮。
至少,在中宮上下看來,這些女樂的水準比之掖庭才人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起初。中宮侍御也議論過這件事,最後還是幾個年長的宦者與長御說破了其中的緣由——掖庭才人是專司聲樂之事的女子,事實上,後宮的秩位中,五官以下都是這種女樂性質的女官。每年入宮的良家子若未被皇帝立時看中,授予相應的女爵,那麼,她們有兩種選擇——一種就是等待,以家人子的身份在掖庭待詔,等待某一天被皇帝選中;另一種選擇就是成為這種女官,從事這種聲樂之事,這樣,她們會按照才能、資歷得到相應的身份,當然,也有可能,當她們為貴人以及各項禮事表演的時候,她們中的某一人或某幾人會被皇帝看中,成為皇帝的女人……若是沒有這份機遇,她們便只能一直作為女樂留在宮中了,當皇帝死後,她們可能會被放出宮,更可能與所有無子的後宮一樣,被送往帝陵園寢……不過,她們死後,只能葬在司馬門外,而不能像少使以上的後宮一樣,葬在司馬門內。——不過,良家子入宮有幾個不是沖著天子姬妾來的?有幾個人願意整日與聲樂打交道?自然而然的,為了維持足夠的人數,掖庭不得不能選官婢為女樂,與良家子不同,她們即使成為了五官,只要未被皇帝看中、寵幸,當她們年滿三十五歲時,她們仍然可以出宮。
「若非年華不再,良家子皆寧肯在掖庭待詔,而若非才貌皆有不足。又豈會一直待詔?官婢所想,我等豈會不知?雖是掖庭供養,然則,諸人之心皆不在樂。」一位長御很不屑地評價掖庭的女樂。
相較之下,中長秋的說辭就更不中听了︰「除非為官婢,否則,一入宮門便不得出,等閑之家豈願致女入宮?不過是求富貴,天下富貴之所又豈獨帝宮?」
——有容貌,有才藝,嫁個高門富家,又能比宮中差多少?即便是為人下妻、偏妻,細究起來,也比為婕妤之類的貴人要強。
——在民間,至少能見家人,若是得寵,也能在主君枕邊吹吹風,家人多多少少也能些好處;在宮中……連家人的音信都得不到!
——除非有極好的運氣,能成為皇後,否則,縱然是寵妃,也什麼都不是!
——連兒子,一旦封王之國,都可能十多年都不能相見,何況其它家人?
——昔日,孝武皇帝對王夫人是如何寵愛?死後招魂,子封大國,然而,王家又得到什麼?李夫人說是傾國傾城,李家不也被族了兩次?即便是今上的母家又得到什麼了?
即便不論女樂本身才能的差異,宮中的聲樂也不如民間悅耳——在宮中,除了雅樂就是樂府之曲,樂府說是采自民間,但是,誰又敢真把民間俚語直接呈上?
——多繞了一道,總歸不是那麼天然……
兮君對驪山的留戀倒是三分落在這些女樂身上,這會兒,她自然也听得入神。
見兮君專注于女樂,倚華向身邊的人示意了一下,隨即便悄悄地起身離開湯室。
出了門,倚華便直接入義微的廬舍走了過去。她們二人極熟悉,倚華也沒有客氣,直接便推門走了進去,不料,廬舍中的人沒有被她嚇到,她卻被嚇得不輕。
「曾孫!?」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