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無邊。
包廂里的燈光很暗,這種場合燈光一般都是暗淡的,方便某些人上下其手。其實,燈光暗與不暗又有什麼關系?人類的某些陰暗心理是否只有在黑暗中才能得到盡情的表現?
蘇立弘有點恍惚。這種場合他在大二的時候第一次來。那次,他第一次接了一個項目,一個在黑暗的背景下才能完成的商業調查案,他費了兩個月的時間完成了這個項目,得到了二十萬的報酬。
拿到這二十萬的時候,他有點懵。第一次手里有這麼多可自由支配的錢財,不知道怎麼花用,把錢存起來之後,取了一千元出來請王磊幾個同學出去吃飯喝酒。就在那一次,被一個極其老練的同學帶到了歌廳。只是那個時候,學生們都沒有什麼錢,去的也只是很廉價的歌廳,四個人,加上小費,一晚上花銷也不到六百元錢。蘇立弘出來後,後悔得不得了,那個陪他的女孩,雖然自稱年齡才二十一歲,不過看她眼角的皺紋,怎麼也有二十五六了,說不定還三十出頭。蘇立弘到後來都不知道是誰在佔誰的便宜。那個包間,骯髒而黑暗,那套音箱設備,根本不會給人的耳朵帶來享受,純粹是折磨。走的時候,那個女孩要他的手機,蘇立弘顧左右而言他。
後來也斷斷續續去了幾次,都是酒後起興,被同學蠱惑著去了,更多的時候還要承擔買單的角色,按王磊的話說,誰讓他現在似乎很有錢的樣子呢。不過,酒精對蘇立弘來說,跟白開水一樣,倒是避免了酒後亂性的危險,只是在這種場合,為了避免被小姐們倒泡的危險,蘇立弘一般是盡快地把她們灌醉。男人泡女孩是一回事,被女人泡就是另一回事了。蘇立弘自覺還是有點大男子主義的,對于這種花點錢甚至不用花錢就有可能推倒的事情,興趣乏乏。並且關鍵的是,他可不想讓自己的處男終結就這樣終結。
在這種場合,蘇立弘慢慢地有了種惡趣,就是灌酒。
王磊曾經就蘇立弘這種灌酒的惡趣提出過嚴厲的批評。但蘇立弘振振有辭︰「她們出來就是掙錢的,靠什麼掙錢?第一自然是小費,第二是酒水。小費是固定的,酒水是動態的,喝得越多,掙得越多。小費是出賣色相,酒水也是出賣身體。」
冰冰第一次見到蘇立弘,自然不知道他有這種惡趣,見滿滿一杯紅酒,還嗔怪蘇立弘不會喝紅酒,喝紅酒一杯不能倒滿,蓋著底兒就好。
「那要什麼時候才能喝完這一瓶啊?順便問一句,酒水提成你們也掙錢吧。」
「楊姐打了招呼了,不要我們掙酒水提成的錢。楊姐很照顧你喲,帥哥。」冰冰前面幾句話說得很清脆,神態天真活潑的樣子,最後兩個字語氣一轉,卻說得很嗲,說得蘇立弘心里打了個旋,慢慢地飄上了天花板。
說實話,冰冰長得很漂亮,也很年輕,她說才十八歲,蘇立弘信。以前坐他台的都是大姐,今天第一次踫到了一個小妹。
蘇立弘反而有點不明白了,這麼年輕漂亮的女孩,找個有錢的老公嫁了也不是太難的事情,為什麼非要到這里來掙這份錢?
劉杰終于抵抗不住酒精的侵襲,躺在女孩的腿上呼呼大睡,剛才唱歌的時候,倒是把酒意吼了出來,只是後來架不住身邊漂亮小妞的殷勤勸酒,白酒、紅酒一混雜,反而醉得更快。
方圓開始從劉杰手里接過了傳力棒,蘇立弘發現這個胖家伙唱起歌來倒是一板一眼的,看得出是久經沙場,節奏、音準都掌握得不錯,音色也很渾厚。一些時髦的歌曲也能來兩首。
許文一直沒開金口,躲在角落里好像怕被人發現一樣,只顧著和女孩纏纏綿綿。
「你怎麼不唱一首歌?想唱什麼,我給你點,要不,我們來一首男女聲二重唱?」冰冰問道。
「我不會唱歌。」
「誰信啊。听你說話我就知道,你的音色很好,唱歌一定很好听。」
「是形容我說得比唱得好听嗎?喝酒喝酒。到這里來的男人沒有一個是來真正唱歌的,他們是來尋找獵物的。」
「獵物?我成為了你的獵物嗎?」
女孩的反問讓蘇立弘頓了一下才說︰「這個世上,誰是獵物,誰是獵手,天知道。一個男人瞄上了自己的獵物,想的是盡快把她推倒,你怎知道這個獵物不是在想,掏錢的傻冒又來了,萬一能釣上一個金龜婿,豈不是這輩子都不愁了。」
「那你該放心了,我沒有想釣你。」冰冰飛快地說。
「所以啊,我也沒想泡你。」
「這麼說,你倒是一個好人了?」冰冰斜乜著眼楮說。
「好人?你是在罵我嗎?」蘇立弘夸張地睜大眼楮,「這世上好人和傻冒幾乎可以劃等號了。」
蘇立弘一向認為歌廳不是用來唱歌的,也沒有幾個人來這種歌廳是真正唱歌的,真要唱歌,跑那些正規歌廳去了。來這里的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歌,在于山水之間也。
冰冰找來了骰子,兩人玩起了骰子,不一會兒,冰冰就嚷著不玩了,玩了十次,她輸了九次,還有一次是蘇立弘實在不忍心,讓了一次。
不管是本性如此,還是演戲功夫高明,冰冰時不時表現出來的小女孩天性倒是讓蘇立弘感到很愉悅。
「你是不是對我不感興趣?我長得不漂亮?」冰冰把骰子推開,突然說。
「這話怎麼說的?你挺漂亮的,也很……性感。」蘇立弘忍不住口花花地調戲了一句。
「那你為什麼不動我呢?像那些男人一樣。」冰冰看著蘇立弘帥氣的面龐,嘆了一口氣,「莫非你喜歡成熟一點的女子?」
蘇立弘狂汗。在他看來,一件事情,當你可以直截了當地去做時,反而失去了趣味。對于冰冰,他並不是好心不忍辣手摧花,也不是存在什麼道德上的桎梏,只是這種事還是心到意到情到再推倒為好。只是,吃吃豆腐嘛,還是不反對的。
「你今天不高興嗎?」蘇立弘問。
「有你這個帥哥陪我,我怎麼不高興?我說我今天的運氣最好了。」冰冰把身子往蘇立弘身邊貼了貼,語氣卻有點幽怨。
到底誰陪誰?蘇立弘惡寒,這小妞的確是個千變女郎,裝純情也很有一手,現在扮熟女,也惟妙惟肖,真的是一個看人下菜堞的高手。看了著冰冰高高聳立的胸脯,低胸的晚禮服露出一截白皙的,蘇立弘不由自主地起了一些反應,這個小姑娘哪里還是十八歲,整個一個十八歲的臉,二十歲的身材。男人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這話還真的沒錯,蘇立弘發誓自己對這個小女孩真的沒有太多的感覺,但身體的反應卻暴露了自己的虛偽。冰冰似乎察覺了身邊這個帥哥的身體反應,有意貼得更緊了。
看樣子不把這個小妞灌醉,今晚弄不好被她吃了。
「再來兩打啤酒。」蘇立弘拍拍冰冰的肩膀。
冰冰嘴角泛起一絲譏諷的微笑,走了出去。裝,我看你裝到什麼時候!小妞在心里惡狠狠地說。
重新回到包間的冰冰,似乎換了個人,從開始主動的投懷送抱,變成了一個凜然不可侵犯的神態,身子在離蘇立弘一掌的距離上坐下,規規矩矩地給蘇立弘倒了一杯酒。
「給你自己也滿上。」蘇立弘命令道。他注意到了女孩的變化,暗笑道,這個游戲似乎越來越有趣了。
「你是不是不懷好意啊?」冰冰似笑非笑地說。
「什麼意思?」
「把我灌醉,好沾我的便宜是不是?這種招數我見得多了。楊洋姐告訴我,男人想灌你酒的時候,總是有所企圖的。真搞不懂你,莫非你不喜歡女孩子太主動?你喜歡矜持一點的?好吧,我再來給你扮扮矜持。或者,你喜歡*?行了行了,我們就別兜圈子了,你喜歡什麼類型的,說出來,我一定給你做到。人家都叫我千變女郎。」
*?蘇立弘沒听懂,不過總不會是什麼好玩的東西。
「我現在就喜歡灌你酒。」蘇立弘有著被打敗的感覺,惡狠狠地端起杯子,在冰冰的杯子上響亮地踫了一下,然後一口飲盡。冰冰也不甘示弱的樣子端起杯子,三兩口就喝了下去,朝蘇立弘亮了亮杯底,一副挑釁的樣子,嘴角微微的笑意似乎在說,灌酒,還不知道誰灌誰呢!
蘇立弘這才發現,這個小妞先前的不勝酒力完全是裝出來的,從她喝酒的動作,那種干脆、豪爽的勁頭,酒量絕對不小。想想也是,在這種場合混的,酒量又怎麼能小得了呢!自己差點被她擺了一道。不過,灌酒嘛,嘿嘿,蘇立弘臉上露出了惡狼看到獵物時的那種神態。
一打啤酒很快地就喝完了,其他幾個人被這里的斗酒吸引住了,紛紛圍了過來。陪著方圓的小姐身材很豐滿,趴在他耳邊說︰「你這個朋友膽子很大啊,居然敢和冰冰拼酒。」
「她酒量很好嗎?」
「反正我從來沒有見她倒過。兩瓶高度白酒不成問題吧。」
方圓酒量也是不錯的,成天陪客人喝酒,早晚也練出來了,按照這個說法,自己的酒量和她差不多吧。方圓發現自己的職業特征與這些小姑娘們極其相似,陪吃飯,陪喝酒,陪聊天,唯一不同的是,她們可以賺錢,而自己反而要掏錢,這似乎令人郁悶。蘇立弘的酒量他從來沒有見識過,公司里聚過一次餐,但蘇立弘只是淺嘗輒止,沒量出深度來。看他現在的架勢,有點出初牛犢不怕虎的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