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變 第二卷 摸不透的心 第19節、無言的傾訴

作者 ︰ 新城

堂公墓是宜城北郊的一塊高級墓地,葬在這里的都是家,這里一塊墓地一平米就要幾萬,比活人的住房還要貴。一路往這個方向而來,路邊就能看見天堂公墓的廣告了,從司機的絮叨中,蘇立弘知道了上述那些信息。

蘇立弘在墓地門口買了一束菊花,按照林小姐的指點找到了曹道明的墓地所在,林小姐知道蘇立弘這麼急迫地要找到老板,自然有要緊的事情交談,于是知趣地沒有跟上來。

墓地的環境很不錯,整齊的冬青和各種灌木、野菊花給墓地帶來了寧靜和蔭涼,一個人的永久休息之所,這里也算是高檔社區了。

馮婷跪在墓碑前專心致志地燒著紙錢,佳佳坐在一旁,手里捧著一把青草,正在一根一根地扯著草葉玩耍,孩子年齡太小,父親的去世並沒有給她留下太灰暗的印象。也許,她還根本不懂得死亡是怎麼一回事吧,父親的去世對她來說,可能就是一段很長很長的出差在外。

黃昏的陽光從西邊的火燒雲里探出半邊身子,透過斑駁的灌木叢,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飄舞的頭發在逆光下抹了一道亮邊,這一瞬間,她的背影顯得那麼憔悴而孤寂,只是不僅僅如此,還有安然,蘇立弘從來沒有見過馮婷如此安然的時候,以前的她總是在美麗的外表下不時有戰斗、掙扎的渴望跳月兌出來。蘇立弘從來沒有相信過老夫少妻之間的愛情,可是,眼前的一切似乎在向他昭示著愛情的宣言。只是這種愛,似乎摻雜了更多其它地元素。比如憐憫、關懷和依賴。

「道明,我又來看你了,你在那邊還好嗎?那邊有大姐照顧你,我也沒有不放心的。你看看,我把我們的女兒也帶來了,佳佳一直以為你出差了,她還小,還不知道你的離開意味著什麼。純純也來了電話。她在海外很好,還差兩年就獲得博士學位了。她對我也很好,經常來電話,有時我們通電子郵件。解決了公司的問題,我想把公司交給她管理,可是她不願意,也許太傷心了吧,她不願意回來。可是。我太累了。你不在,我失去了為我遮鳳避雨的大樹,才發現以前的能干完全是因為你在寵著我,我沒有能力管理這麼大的一個公司。道明。我多麼想過去陪著你啊。我真有點嫉妒大姐了,你又回到了她地身邊。

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訴你,征求你的意見。那件事情我實在沒有能力去完成,我想交給一個小伙子,他很能干,看得出也很正直。也許,他真能完成你的委托呢。

我現在的情況真的很難,很難,你的大哥開始不擇手段了。說實話。我很早就想放棄了,把公司交給他,自己帶著佳佳,把她平安地撫養大,我不想她重蹈曹鋮的覆轍,那太可怕了。為了佳佳。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只要她平安無事,健健康康。我越來越厭惡生意場上的爭斗,我不知道你們男人是怎麼想地,也許這是你們的戰場,可是,這不是我需要的生活。

道明,你放心吧,雖然我不喜歡,但是我不會真的放棄。因為這是你留下地。你的辦公室現在給我在用。但我一點都沒有改變,站在你用過的辦公室里,坐在你曾經坐過的辦公桌,打開你用過的文件櫃,我總能感覺到一絲一縷熟悉的東西,總能感覺到你在看著我。

道明,我知道你還有事情沒有告訴我,為什麼呢?為什麼連你的妻子也不能告訴?我想,你不告訴我也有你的道理吧,我不想去追問了,因為你做的都是為了我好。也許大姐知道你地隱衷,或許我過去陪你的時候你能告訴我?」

這些話在馮婷心里說著,她知道丈夫一定听得見。就是在平時,馮婷的一個眼神他都知道是什麼意思。馮婷靜靜地燒完手里的紙錢,看了一眼嬌憨的女兒,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

「媽媽,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啊?」佳佳放下手里地青草,走過來抱著媽媽的手臂。

「很快了。」馮婷撫模著佳佳的又細又柔的頭發。

「那個世界和我們這里一樣嗎?」

「比我們這里好。那里都是鮮花,又沒有冬天,還不用上班。」

「媽媽是在寄錢給爸爸嗎?那里有銀行嗎?」

「應該有吧。」

「爸爸會不會給我買玩具寄回來?」

「會的,會的。」

「爸爸在那邊有朋友和他一起玩嗎?」

「有的,有好多朋友,還有他的親人。好了,佳佳,我們回家吧。」

馮婷把佳佳抱到懷里,輕輕地撫模了一下佳佳嬌女敕的小臉,緩緩地站了起來說︰「跟爸爸說再見吧。」

佳佳朝墓碑揮著小手,稚女敕地說著︰「爸爸,再見,我……我會經常讓媽媽帶我來看你的。爸爸……」剛說兩句,佳佳聲音哽咽起來,說到後來,佳佳撲到馮婷地懷里哇哇大哭起來︰「媽媽,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爸爸了?」

馮婷覺得自己的心髒突然抽搐了起來,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刺疼讓她全身都變得軟弱無力,雙腿似乎漂浮了起來。她連忙扶住墓碑,在心靈中埋藏了很久的熱淚流淌下來,和女兒的淚水交織在一起,使她的胸前褥濕了一片。

「佳佳,別哭了。爸爸會回來的,我保證。」馮婷軟弱的聲音訴說著這個善意的謊言,在女兒面前一直偽裝出來的堅強被她的淚水一下子擊得粉碎。

「我不信,我不信,媽媽在騙我!」佳佳在馮婷的懷里掙扎起來,細小的雙腿踢打著媽媽的身體。

「佳佳乖,佳佳別哭了。佳佳你把媽媽也弄哭了。」馮婷緊緊地抱著佳佳。

一雙有力的大手從馮婷的懷里接過了佳佳,一個溫和的男中音在馮婷耳邊響起︰「佳佳,听媽媽的話,別哭了,好嗎?」

佳佳睜開迷茫的淚眼,看著眼前年輕的叔叔,又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雙手緊緊地抱著叔叔的脖子。也許是比母親更為有力、更為穩定的擁抱,給了佳佳幾分安穩的感覺,佳佳的哭聲漸漸地變成了抽搐。

馮婷看著在身邊抱著女兒的男人,急忙擦去滿臉的淚痕,露出了驚訝的神色︰「蘇總,你怎麼找到這里來了?」

蘇立弘沒有說話,把沉睡過去的佳佳遞給了馮婷,緩步朝墓碑走了過去,捧著菊花放在墓碑的前面,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蘇總。」馮婷站在墓碑一旁還了一禮。

「我們走吧。」蘇立弘從馮婷手里再次接過佳佳,抱著她朝著公墓大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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