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樵、維城我就知道你們會回來坐吧說吧。」
李燾拍拍臨時搭成的行軍床沿見兩位兄弟還是繃著個臉又笑道︰「誰欠了二位的錢沒還上?明天招呼了衛隊去討債!」
葉長生白皙英武的臉比以前多了幾分剛毅額頭上卻在抬眉之時現出幾條紋路來。他對李的玩笑話「嗤」了一鼻子正色道︰「紅衣妹子的事兒今天你得說個清楚!大帥的顏面可駁不得!否則維城和我還有大哥、高老七……」
「啥?你們這叫啥?」李燾對葉長生兩人來意心知肚明在自己面對沈婉儀而想起前世的失神瞬間又在葉長生的提醒下恢復常態時他就感覺到遲早都會遭遇兄弟們的詰問。
「光翰四哥你就別裝糊涂了!」聶憲藩側了半邊身子作出有些賭氣的模樣背向李燾。年方二十、在五兄弟中排行最末的他有時候還是會露出一點耍小孩子脾氣的跡象來。
李燾默然半晌唉地嘆息道︰「大帥的心意我知道紅衣妹子于我也有救命之恩照理說……」
葉長生斷然插口道︰「你就該娶了她!別被那個沈家小姐迷了眼!是我承認那沈小姐新派、洋氣也很漂亮!可是紅衣妹子也不差啊!」
「這個這個事兒能不能暫時不談?!」李燾站起身來走到門口下意識地看了看外面。梁黑虎在門口站得筆直。他轉身走到葉、兩人面前道︰「不說紅衣年紀還小她地心思應該用到學業上去!就說目前我們亟需要做的事業剛剛有了眉目我哪里有心思去想這個問題操辦這個事兒?!」
葉長生站起身來正視李燾道︰「不!古人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堂堂的遼西鎮守使卻連個家都沒有!在朝廷袞袞諸公眼里在南北官紳商民眼里。一個沒有成婚的鎮守使是不稱職的、不穩重的、不能承擔大任的。世俗眼光就是如此這個事情你遲早要解決宜早不宜遲。」
李燾的頭皮一陣陣麻這還真成了逼婚了?聶紅衣是不錯至少在這個時代地男人眼里不錯。山東讀書人家出身本也算得是小家碧玉再加上聶士成會錯意將她收為義女又送去上海讀書為啥?不就是要適應自己這個新派的年輕軍人嘛!也許。細心的大帥也知道自己看不上那些低眉順眼的傳統女子。可是紅衣畢竟太小見識閱歷、文化修養、舉止儀態與沈……不與自己心目中的、已經不可能再見到的那個女人差距太大。
唉這個莫名其妙的時代!
「……妹子不是在讀書嘛早早定了這個事兒。她讀書也能安心。甚至可以照著你的喜好去讀書學經濟也好、學西醫也好、學西洋畫兒也好……還不是你一句話就成!?今晚你是沒注意的我看著紅衣妹子那模樣這心啊都有些酸。維城你也說幾句你才是紅衣的二哥嘛!」
李燾一狠心頓足怒道︰「你們。敢情是非要逼我娶了紅衣妹子?那好。我娶!可是你們想過沒有?這樣做不是撮合我們而是害了我們!我。我說老實話吧我心里已經有了一個人。裝不下別地女人!」
「沈婉儀!?」葉長生白皙的臉漲紅了聶憲藩也一下子轉過頭來瞪著李燾。
「扯淡!不是!」李燾一揮手道︰「這個跟你們說不清楚!」
葉長生愣了愣臉色逐漸恢復了白皙語氣也轉為平靜地道︰「光翰作為兄弟作為前武毅軍的管帶官和現在的武毅新軍參謀官我也很矛盾啊!本來你的婚娶大事不應該由我來置喙妄言可我不能看到你象高老七那樣吧?你是總統官、是鎮守使要擔當起很重的責任來。他卻是那種改不了的兵油子脾性這輩子也就是指揮部隊打仗地份兒了。咱們兄弟幾個可都看著你吶。你地事兒不辦好我不能安心大哥也不能安心就連他高老七也絕對不會安心。要不明天咱們去軍醫局聚一聚?」
李燾苦笑著連連擺手道︰「雲樵、維城你們可否給我一點時間?四年這四年挺過去我再考慮婚姻大事成不?」
「黃花菜都涼了!」聶憲藩嘀咕了一句。
葉長生見李燾有讓步的意思忙拉了一把聶憲藩笑道︰「四年剛好那時候紅衣妹子也學有所成年紀嘛也正好二十。合適、很合適就這麼定下來?」
李燾哭笑不得被兩人一個紅臉一個黑臉的輪番攻擊還真他娘的難以招架連還嘴的余地都沒有。想想看這四年里也許自己能夠把紅衣塑造成一個有獨立人格有一定文化修養的新女性吧?又或者紅衣能夠找到一個更好……呸!這個年代女人的婚姻就是父母之命!聶大帥啊聶大帥你咋就參合起這個事兒來呢?
李燾艱難地點了點頭當這頭一點下去後倒是象放開一個沉重的包袱一般長出了一口氣。
「那個沈小姐……」葉長生提起話頭就停了下來看看李燾地臉色確實無異後才道︰「你要真放不下……算了不說了!維城我們走明天還有大把地事兒要做呢。」
葉長生要說地話被聶憲藩的眼光給抹殺了。
李燾知道葉長生也有一半是聶憲藩給逼著來地對此也就毫不在意趁機轉換了話題道︰「雲樵、維城。別慌著走咱們說點正事兒這個偵察隊隊長地人選你們心中可有合適的?另外我考慮著把隨營學堂擴大、辦得更正規一些武毅新軍要擴編為六十個營合格的軍官不能少。」
葉長生是參謀官軍官的履歷材料都在他那里放著。李燾要人選當然是會找他的。
「我覺著吧與其單獨成立一個偵察隊不如成立憲兵司令部再加強軍法
量。本來部隊在快擴大加上收編練軍、扶持地軍紀維護這方面的事兒必定少不了。在憲兵司令部下面設置一個特殊勤務科配置特勤部隊專門負責對抗敵方滲透偵察和反間諜、要員保護等等工作。軍法處力量加強以後可以向練軍、團練和義軍武裝派遣軍法人員對保證武毅新軍系統的穩定能起到相當地作用。」
李燾點頭笑道︰「雲樵。不如這個憲兵司令部就由你來組建?嗯這個事兒得盡快地搞起來我們面對的不僅僅是老毛子還有日本人、英國人、法國人、美國人等等甚至還有朝廷中對咱們武毅新軍心存不滿的那些王八蛋。我看就叫憲兵司令部特勤保衛處吧?這個處與軍法處可以緊密配合一些不方便公開解決的事兒。就在兩個處的範圍內處理。直接向我負責好了。」
「兵司令部的權就太大了不再僅僅是部隊內部的執法機構。」
李燾凝重地點點頭看著葉長生道︰「所以這個司令官非你出任不可憲兵營就由總部警衛營改建。」
「是!」葉長生趕緊立正應答此時不再是兄弟間說私事而是實打實的上級下達命令了!
「段芝泉擔任隨營學堂總辦你們覺得如何?在我看來。他有在德國學習軍事的經歷。對先進的陸軍建設理念有些認識。步兵、炮兵、騎兵、工兵各科也都比較熟稔。再延聘一些天津武備學堂地教官。抽調一些骨干軍官組成執教隊伍嗯每天我也盡量抽些時間去看看也能把這個架構搭起來了。」李嘴上如此說著心里卻轉著先在隨營學堂進行「國家主義」教育的心思。由隨營學堂到各部隊國家主義、民族主義的意識必須加以強化一支絕對忠于民族利益和自己的職業化軍隊就將從武毅新軍隨營學堂開始。
葉長生皺眉道︰「他始終是山東背景。」
李燾忙搖頭微笑道︰「人家不是表態了嘛跟著我走跟著武毅新軍的事業走。舉賢還是應當不避親疏吶!否則就是你我五兄弟十只手能干成啥事業呢?別說是段芝泉就是那朱其琛我也敢放心使用!」
「論軍學素養咱們武毅新軍里除了你就數他段芝泉了唉我和維城還有吳子玉他們什麼時候也去德國留洋一圈呢?」葉長生的語氣中帶著沒有掩飾的酸澀。
「那就要看咱們在錦州給恩相提供多少談判地便利了?方才人多我沒說透一些話。」李看了看憲藩和葉長生壓低了聲音道︰「與日本人主動勾連除了幫助長白山區地抗俄武裝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促使日本、英國、美國在俄軍佔領東北的問題上提起最大的關注.這麼一來京城里談判要輕松不少日俄之間的矛盾也能加劇激化而日本人在天津北倉與我們結下的怨氣也可以暫時的放在一邊。至少在沒有攆走老毛子之前日本人不會對咱們下手!條約達成之後你們就可以出洋學習軍事了。其實所謂學習更多的是去了解和觀察去接受職業化軍隊特有地那種氛圍地燻陶。」
葉長生沉默半晌腦子里想得更多地還是段瑞他搖搖頭道︰「你倒是可以用人不疑卻不知道段某人真正的想法‘願效犬馬’只是一句話人心隔肚皮吶!二旅交到他手里也就罷了畢竟我們還能把握住官兵們。可是二旅加上隨營學堂那……」
「雲樵我認為更多地時候我們還是要講大義、看大節。段瑞與袁世凱之間的關系是提攜感恩使然不是為了國家、民族的大義在戰場上殺敵、立功從而得到提拔!換作你我會如何看待這個問題呢?我相信芝泉的內心深處在權力和金錢之外還有軍人的良知和抱負。話說回來就算是芝泉將山東的舊部心月復招來安排在隨營學堂和二旅我也不會有任何的反對意思。只要是抱著匡復失地振興國力的願望他們就是自己人!就可以放心的使用!退一萬步說你不是憲兵司令部的司令官嗎?」
「包括段芝泉。」
葉長生惱道︰「維城你笑話我小肚雞腸了?」
「是!總統官盡管下令!」
李燾看著一臉嚴肅的聶憲藩又在心里權衡了一下後才道︰「你明日啟程去天津迎接唐紹儀先生順便將目前東北的形勢告知唐先生你們在天津盡量爭取與日本人取得聯系能就長白山忠義軍的給養問題達成協議最好。原則是不能讓一個日本人插手忠義軍事務我方保證在日軍對俄宣戰之前盡量襲擾俄軍在日軍與俄軍交戰期間我軍也會出動力量襲擾俄軍後方補給線。大概的意思就是如此具體如何著手辦成此事你和唐紹儀先生商量著辦。他曾經在朝鮮與日本人、老毛子辦過交涉完全可以仰仗。」
「是!」聶憲藩起身立正猶豫片刻又道︰「此時能否知會聶大帥?」
「不用!此事當需秘密進行就怕萬一失敗泄露了秘密呢!咱們作小輩的決計不能壞了大帥的清白名聲還是自己擔著吧!」
兄弟之間本就無需那些客套就讓一切都在默契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