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隊俄軍戰俘在武毅新軍官兵的押送下魚貫通過已設施的大凌河浮橋經過巍峨的「保衛遼西英雄紀念碑」在金城街西口與俄方代表、關東總督府民事官維亞茲斯托金會合。
對這些侵略者們的離去遼西老百姓排出了「最熱烈」的歡送陣容。不少老人牽著年幼的孩童指點著那些軍服已經破舊褪色的老毛子戰俘述說著這個國家曾經的屈辱和武毅新軍的功業一萬多釋放的戰俘和莊嚴的英雄紀念碑構成了最具說服力的論據。曾經被迫流離失所的人們在遼西擁有新家之後也沒忘記驅使他們來此的俄軍他們的敲鑼有的吹嗩吶將場面渲染得分外熱鬧將俄國戰俘們感動得幾乎就要熱淚盈眶了。
可惜老毛子顯然听不出來嗩吶吹奏的是中國民間的傳統曲目——送瘟神。
鑒于俄方代表級別比較高又考慮到今後盛京將軍衙門和俄方的利益交流暫代盛京軍務的武毅新軍總參謀官葉長生少將親自過河順便接受了俄方運來的大型火花式無線電報機也順便跟老毛子戰俘代表薩哈諾夫握手道別。
「大帥非常希望您、薩哈諾夫將軍在將來以平民身份以大帥的朋友身份來遼西。他托我帶給您一句話‘戰場上的薩哈諾夫將軍是我的敵人我會想盡千方百計打敗他!和平時期的薩哈諾夫完全可以成為我地朋友我會在錦州最好的酒樓設宴款待他和他的家人。’將軍。但願您我之間不再刀兵相向。」
薩哈諾夫握住葉長生的手在翻譯轉述之後頻頻點頭道︰「大凌河讓薩哈諾夫失去了作為軍人的前景卻得到了對戰爭的認識。葉將軍請轉告李大帥薩哈諾夫很快就會回到錦州。當然。是作為一名商人而非軍人。我想每一個從遼西跨過大凌河的俄國人。都會記住與武毅新軍的戰斗在遼西地日日夜夜和今天地送別。」
葉長生默默地微笑點頭他知道薩哈諾夫嘴里地「俄國人」是指那些受過教育的貴族軍官而不是那些跟中國老百姓一樣渾渾噩噩的農夫士兵。在官面兒上在盛京將軍衙門的高層與俄國人應該保持一種默契甚至說是友誼。這種關系將在未來幾年後、在日俄戰爭見到分曉的那一天揮出巨大的作用!
今天。聯日抗俄;明天聯俄制日;更遠的將來遠東軍政格局是李代表著地中國說了算!
遼西軍民百姓在送瘟神山海關外的沙後所官道旁年近六旬的山西提督鄭才盛則盛裝出迎恭候著盛京將軍一行。在這位老將身側是武毅新軍山海關留守處的主官陳延年少校他也兼任著山海關淮軍整備總辦。是事實上的鄭才盛的參謀官。
青色五雲褂的淮軍和藍色的武毅新軍分列官道兩邊。軍容竟然一般地嚴整青色和藍色相映成趣之余卻是默契暗生。
鄭才盛和他地麾下的四千淮軍官兵是以迎接自家大帥、自家主子的心態在此恭候地。經歷了1896年風波的李氏家族。在奇跡般地再次崛起並呈現出比以往更加鼎盛的局面時曾經的家兵家將們更堅定了自己的忠心對年輕的國戰英雄、李家勢力內定的繼承人無論于公于私都應該表示出足夠的敬意和忠心。
「報!稟軍門、總辦大帥來咧!」
報告聲中一行快騎帶著一陣塵煙從北方疾馳而至遠遠地瞅了這邊的排場一眼又折返向北。
「唉……不是。」鄭才盛嘆息著瞪了那亂打報告的軍官一眼。
陳延年卻是心知肚明敢情大帥把南下的騎馬行程變成了騎兵大隊行軍演習了方才的那股子騎兵明顯就是前鋒斥候嘛!嘿嘿一向輕車簡從、不喜歡排場的大帥見了如此場面會不會繞道而行呢?嗯應該是派出前哨軍官來通知解散隊伍吧?
又一陣的難耐的等候北邊再也沒有響動。眼看已經是晌午時分鄭才盛有些著急了正要派人前去打探卻見山海關方向行來一騎來人飛身下馬伏地稟報道︰「軍門大人大帥從九門口繞道進了沙後所!」
「這主子這主子!唉!」鄭才盛一陣嘀咕後轉頭看著陳延年笑眯眯的神色抱怨道︰「大帥這新做派我這老頭子還真有點吃不消吶!」
陳延年微微一笑轉向隊伍下達口令︰「淮軍左翼新軍輜重營都有了!向後轉肩槍回營!」
北京到山海關的鐵路正在向奉天延伸沙後所城是山海關外的第一個鐵路站口也是屏障山海關的前哨陣地。對經營關外遼西的李燾來說沙後所是轉運物資的樞紐之地因此在去年出關之時他留下了一個工程兵哨隊隨著局面的打開和武毅新軍的擴大這個哨隊被輜重營取代。
巡視過營地後他反而迎上匆匆折回的鄭才盛一番客套和道歉之後舍了鄭才盛準備的宴席就在輜重營混午飯。
鄭才盛瞅個空子拉了陳延年到一邊疊聲抱怨無非是自己的拳拳之心被年輕的大帥當成了驢肝肺之類的話。
陳延年等老軍門說了一陣才道︰「軍門大帥就是這麼個習慣。他真要拉您去吃什麼宴席那您就是外人了他不得不應付著、客套著的外人。您不是常說要淮軍左翼與新軍一體嘛!」
鄭才盛轉憂為喜重新坐回李燾身邊等李燾將飯盆推到桌子中間表示用飯已畢時才看看左右的親近後小聲道︰「大帥此番進京官面上眾說紛紜吶!恩相老爺子為國操勞成疾。護理直隸總督之職非大帥莫屬!」
李燾與聞聲望來的唐紹儀會了一個眼神笑道︰「不爭袁項城要爭由他去爭我是不想干那勞什子地直隸總督的!」
「大帥……」鄭才盛愣了神。
李燾肅然正色道︰「軍門是長輩李燾自然不敢在您面前妄言。在如今的局面下保盛京、控東北比入主直隸更重要朝廷恐怕也是這個意思。讓我與袁項城爭奪直隸總督之位。不過是在制造漢臣矛盾的同時。為另一打算鋪路而已。」
鄭才盛雖然是
出身。卻是久居官場幾乎就要人老成精了此時問道︰「另一打算?他袁世凱做得了直隸總督?!鄭某第一個就不鳥他!」
哼哼此一時彼一時也!如果李家沒有出現李燾這個人物那袁世凱真要當直隸總督恐怕淮系眾人一個個都要前去獻殷勤、表忠心、拉關系了。
「如今關外國防乃重中之重。牽扯到大清、日本、老毛子三方甚至英俄兩大勢力的爭斗。重整國防乃是國家利益所在只有東北穩固了才談得上將來尋機匡復國土、收回利權。朝廷喜歡辦一些勾心斗角的事兒在皇家祖宗之地的事兒上卻不敢再有含糊。要說直隸總督之職老爺子不能履任李燾我當仁不讓是護理總督之第一人選。與那袁世凱何干?!偏生。朝廷要拋出這個饃饃來讓我跟他爭上一爭而爭奪的結果在朝廷已經分曉唉。還是權謀在作怪!」
李燾半抱怨半認真地說了一通卻是給鄭才盛澆了一頭地霧水更搞不清楚這後生大帥打得什麼主意?只得唯唯諾諾地嗯聲應承等待下文。
「關外重整國防重點在統一軍事權。前番增出任欽差、李燾整頓練軍就是開頭東三省總督呼之欲出啊!真正地爭奪不是李燾與袁世凱爭直隸而是與增爭東三省!」
茅塞頓開地鄭才盛長長地「噢」了一聲總算明白了其中的關節——恩賞李燾、袁世凱等人回京迎駕乃是朝廷打著一石三鳥的算盤吶!
匡復東北祖宗之地朝廷要用淮系的力量要用李燾。東北整頓軍政鞏固國防三將軍轄地互不統屬的局面必須要打破設立一個東三省總督主掌其事乃是正理。可是東北祖宗之地讓一個漢臣一個權臣的嫡系傳人掌握滿臣皇親又不安心非常的不安心!
論李燾地功勞和如今的軟硬實力繼李鴻章之後任直隸總督不是問題當東三省總督也沒有問題!可這個實力正是讓親貴們不安心的主要原因。朝廷既想讓李為自家收復祖宗之地又怕李燾手中軍權過大、聲望繼續拔高形成功高震主之勢最後變成比李鴻章還難對付的地方實力派和軍閥。
直隸總督兼掌東北軍務?這個權力太大了比東三省總督這個位置還可怕朝廷敢給李燾嗎?不敢!
因此朝廷是既想馬兒跑又想馬兒少吃草就使出這麼一個花頭來。如果李真的和袁世凱去爭奪直隸總督那麼兩人的矛盾勢必升級一個絕對牽制李燾力量的新勢力就會得到朝廷的大力扶持他就是袁世凱。而李最終是不可能當上所有人都以為他應該當上地那個直隸總督反過來卻又因為與袁世凱地爭斗得罪一票人在東三省總督的爭奪中勢必處于增的下風最終兩頭不討好!此時朝廷就恩賞一個幫辦東三省軍務加一個什麼將軍名號以示安慰和重用而已。
壓李燾、抬袁世凱、制造矛盾這就是朝廷要在聖駕回鑾之際達到地三個目的。
「高明吶!」真正想通了的鄭才盛又出了嘆息卻不知道是感佩朝廷的手段高明還是贊揚李燾不與袁世凱爭奪之策的高明。
放棄爭奪直隸總督之位可以拉攏袁世凱可以為爭奪東三省總督之位增添臂助。一個沒有多少軍事力量、實業支撐的袁世凱當直隸總督當已經成為空架子的北洋大臣又能如何?!
「此事大帥可曾稟告恩相?」
「正是恩相老大人的意思。」李燾說著向南方看了看以示對抱病賢良寺內的李鴻章的尊敬。
鄭才盛一听腰板不禁直了直拱手作禮朗聲道︰「大帥如袁世凱就任直隸總督標下應該如何應對?」
李燾心道今天費這麼大功夫用最特殊的拉攏手法來拉攏您這位山西提督要的就是此問!畢竟將來袁世凱是直隸各軍的當然統馭者如果被他袁某人掌握了直隸十多萬軍隊豈不是引狼入室嗎?
抬手模模唇上故意蓄成的小胡子李燾斟酌了一下措詞沉聲道︰「直隸軍事為關外國防之後勁李燾當盡量設法幫助武毅軍保持獨立性淮軍各路則以編練新軍之名遂行整編全部武毅新軍化。此事趁著和約剛成洋鬼子還在津門駐軍之際當達成。嗯各軍將領應該盡快向朝廷建言吶!」
直隸淮、練各軍武毅新軍化無疑是增強軍隊戰力的好法子!加上將領們的個人利益也算與之協調在老中堂還在任上袁世凱尚未就任之際正當實行。否則今後各軍將領就得看袁某人的臉色行事了!
「使得!標下立即擬個電折子遞給軍機處。」
「不鄭軍門不是由您拍此電。您看我一來山海關您就拍這個電報……」
鄭才盛做作地一拍腦門子笑道︰「嗨我這老糊涂了。」
李燾也換上笑臉道︰「听說您跟直隸練軍步隊左翼翼長王三連王鎮台是刎頸之交?可由王鎮台電文然後各軍各翼各路將領通電襄助加上李燾在朝廷中痛陳國防積弊、左右斡旋想來必能成功。」
旁邊的唐紹儀見鄭才盛領會了意思乃從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早已擬就的電文輕聲道︰「尚請鄭軍門派專人送達王鎮台。」
鄭才盛接過電文底稿一看輕拍著桌面贊道︰「妙啊妙!不主直隸專取東北整軍經武盡掌各軍。他袁某人來直隸哈哈還得看大帥您的臉色做人啊!」
李燾當初在雙台子河東給鄭才盛一個大功勞讓他從記名提督變實授山西也讓這位從私利出襄助武毅新軍抗敵的將領成為李燾幕中之人。今天此事如能成功他的功勞也不小就應該給一點甜頭才是。
「如果整備各軍之事能成李燾定當表奏朝廷舉薦鄭軍門出任整備總辦。」
鄭才盛呵呵一笑老眼看著簡直跟「福星」差不多的年輕主子李臉上滿是說不來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