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陸軍軍官學校中級參謀班學員吳佩孚一大早就等在門口將剛剛出現的葉長生堵個正著。
葉長生知道吳佩孚這個前一旅參謀官要說什麼忙擺手道︰「早說過了匯聚源不能動!」
「參謀官六連一百五十多號兄弟都在紀念碑下面看著吶!龔連長去了可一團六連還在!」
「不能動就是不能動!」葉長生撥開吳佩孚推開自己的辦公室門又側身站在門口對滿臉通紅的吳佩孚道︰「如果說一次民間的糾葛就要招惹來軍方的強制行動那盛京成什麼了?錦州成什麼了?大軍營還是你一旅的軍法室?!在感情上我也恨不得給那些至今漠視我軍戰功和犧牲的人一個大耳刮子可是我不能。子玉啊咱們是看著替大帥看家呢不能出絲毫的亂子不能給任何人以借口用來對付在京城的大帥。這個問題你自己想清楚了!」
葉長生當然不會對吳佩孚說憲兵司令部特科已經盯上了匯聚源酒樓軍方任何貿然的行動都將破壞一個大計劃一個不見刀兵卻比一個主力師作用更大的計劃。
高連山去了長白山而一團的老團長現一旅旅長又在京城準備去山東。吳佩自然就成了一團六連的婆婆關乎烈士遺屬的問題在他看來就是一團乃至整個一師臉面的問題。
毫無疑問犧牲在高家堡子突圍戰中的六連是好樣兒地。龔望這個連長也是絕對的英雄。可是就在錦州武毅新軍總部所在地的錦州有人「故意地」刁難六連長的遺孀出口辱罵不說還動手打了人那能成嗎?
「參謀官難道就這麼算了?!」
「我沒說過。只是時候不到而已。對了。你的藍軍計劃做的如何了?」葉長生又擺了擺了手。將話題徹底轉移開去。吳佩這個中級參謀班的學員如今是這次實兵演練中的藍軍旅長將指揮第一師直屬部隊和第二旅對抗第二師全部。
吳佩孚地嘴唇動了動「嗨」了一聲頓足道︰「反正我早看那匯聚源不順眼了咱們軍校生、軍官們遲早得給這東西禍害了!」
葉長生斜了一眼吳佩孚。悠悠地道︰「現在我對大帥指定你為藍軍指揮官地決策有些懷疑了。大戰當前你地精力還糾纏在婆婆媽媽的事兒上?不要忘記了你是一個旅對林的兩個旅!難不成你真的想打場敗仗?!」
吳佩孚愣了愣瞬即就滿臉堆笑地從軍裝上兜里掏出一張疊了好幾下的紙遞到葉長生面前嘿嘿笑道︰「參謀官您……」
葉長生打開吳佩孚的手道︰「軍演預備訓令已經說明白了參謀部不看任何一方的計劃。怎麼打完全由你們自己做主。裁判嘛。就是要成為真正地局外人旁觀者和公正的仲裁人。一師是我武毅新軍最強的部隊大帥認為。一師任何一個旅對其他師級部隊沒問題我看這問題恐怕就要出在你吳子玉身上了!」
「參謀官您就將就著看一看吧。」吳佩孚執拗地將那紙遞到葉長生面前。
葉長生感覺到吳佩孚的異樣疑惑地問著︰「什麼名堂?」卻伸手接了那紙拆開來一看卻是吳佩孚請求總參謀部調撥到藍軍司令部的名單。
「許國烈、許振武、蔡鍔、莊嚴……」葉長生皺起眉頭道︰「都是軍校生吶?這許……」
吳佩孚會意立即解釋道︰「就是鎮安許老太爺家的許承文、許承翰兩兄弟一進軍校就改了名字。」
「國烈、振武嗯你吳子玉看得起的人肯定錯不了!都是先鋒會的吧?」葉長生地問話剛出口就見吳佩孚點頭遂爽快地道︰「這條子我會給軍學處說好嘍借調半個月軍演一結束就返校補課。」
「是!」吳佩孚立正應答後卻賊心不死地問道︰「參謀官那匯聚源?」
「機密!」葉長生這次沒給藍軍指揮官好臉色板著白皙地臉蹦出兩個字後徑直回到辦公桌後理起了今日的如山公務。
軍校吳佩孚的宿舍成了他地小參謀班子的作戰室就算他本人不在也不妨礙一班子人在下課後來到這里繼續圓滿著作戰計劃。
紅藍兩軍將在遼河東岸圍繞著高家窩堡的廢墟這個戰區展開激烈的爭奪。總參訓令沒有攻防指定哪方「殲滅敵人」最多哪方打垮了對手哪方達成了戰區控制?哪方就是勝利者!
坐在最後面靠近房門的學兵蔡鍔此時在這個地方還沒有言的資格。對一場將卷入三萬四千人的「大戰」來說他還是新手不應該說是門都還沒進的新人。因此中隊長莊嚴和初級參謀學員楊翼說的每一個字他都不會落下每一個意思表達都會被他反復咀嚼。
遼河之戰中楊翼是一團二營五連的連長現在是學員將來畢業後必然是營長或者團參謀官的職分。這位親眼看見整個六連向優勢的俄軍動進攻而全員陣亡的連長也是極力要求將那「***匯聚源封掉」的老一團軍官之一。不過此時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桌上鋪開的地圖上了。
「……從北倉戰役起大帥用兵就愈來愈凸顯出兩個原則那就是分散敵人、集中自己和隱真示假、調動敵人。遼河之戰咱們一萬八千人打垮了俄軍四萬余人這次老戰地上的軍演咱們二旅和一師直屬得對付兩萬三千之眾的二師嗯這個法子還得繼續用下去。諸位兄弟我個人認為達成戰略戰術上的目地應當優先于殲滅敵人。孫子不是說了嘛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兵法的最高境界。戰爭的結局往往在開戰之前已經注定。因此莊中隊長的堅守家坊側翼迂回後分割殲滅敵人的法子我認為不可取。」
「在兵力弱勢的條件下要達成戰區控制的決勝目的先就要創造出連續地、敵人不得不就範地條件集中我優勢火力逐次殲滅其有生力量。」
莊嚴一邊反駁一邊站
嘩地一聲將桌上地地圖拿起來。展示給稍遠處的幾樣。他喜歡的學兵蔡就能更方便地了解到辯論雙方的意思。
「我藍軍出地是鎮安紅軍出地是新民道路條件我方佔優而紅軍又在冰封遼河的時候不能乘船而下。那麼在到達戰區的時間上我藍軍是優先的。守住家坊河灘迫使敵軍在不能完全展開優勢兵力地條件下。與我打一場家坊攻守戰!一師能攻大家都知道可是二師能守啊!雙台子河一戰林旅長守得好!可是這一次咱們就要來個大調個兒我一師守他二師攻!家坊的地形楊連長是最清楚的您說能守住嗎?」
「能!」楊翼回答得很利索。似乎對方沒有反駁自己。而是在應和自己一般。
莊嚴點點頭道︰「只要我防御部隊能沾住敵人迂回側擊就有條件實施。沿著河灘從南到北一口一口地將紅軍部隊吃掉。積小勝為大勝這難度不大吧?咱們一師可是有新式榴彈炮的。」
「段師長就不會給林旅長支招兒?」楊翼邊回嘴邊翻了一下白眼二師代理師長兼參謀官段瑞可是武毅新軍中除大帥之外的炮兵高手比一師炮兵司令官張雲松可強了不少!
榴彈炮有榴彈炮的優勢卻也有它的缺點——射比快炮慢體積又相對較大雪地機動尤其不便。一師有榴彈炮可是在與二師相同員額編制的條件下就不得不減少了射炮地數量。火力誰強誰弱在實戰沒有展開之前誰也不敢論定。
其實這一次軍演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要檢驗德式1o5彈炮地作戰效能為其總結出相宜的戰術規範來。
楊翼抬出段瑞著實噎了莊嚴一下。誰叫一師是主力呢?目前一旅在直隸師長在長白山老團長在北京準備形狀南下山東唉現在的一師就靠還在軍校學習地參謀處長吳佩孚撐著場面呢!
楊翼乘勝追擊道︰「榴彈炮從南向北掃對打擊河灘之敵來說相對射炮並沒有優勢。這東西我覺著還是攻堅打塹壕戰有用。莊老兄別拿著這個新玩意兒就忘記了該怎麼打仗了!新武器不是萬能的大帥在大課上可反復提過喲!我的看法是咱們要拋開防守這個概念!人少咋的?人少就一定要防守嗎?真這樣大凌河之戰咱們武毅新軍就沒了!」
莊嚴沒有回嘴因為他暫時沒有找到可以攻擊對手的地方。
「戰區控制?擊垮敵軍?這個勝利條件很有趣總參沒說過咱們不能進軍河西吧那咱們就干脆放開手腳在優先紅軍進入戰區的有利條件下展開對河西行軍之紅軍的全力打擊力爭打爛他的行軍序列進而以小分隊作戰的形式找他的指揮機關來個黑虎掏心哈哈完了就這麼完了!」
「哪有這麼簡單?」旁邊有人插話了插話者乃是中級參謀班的孫福貴。他本是火力連時期的排長與大帥衛隊長黃毓英一樣是真正的老資格。
楊翼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看著孫福貴眼神里卻隱隱露出一絲挑戰的味道這是當初楊柳青的學兵大隊和老武毅軍的對戰。
「二師就不偵察你了?放開手腳打進攻戰是能夠揚你們一師善于進攻的特長不過人家林旅長就不會防著這一手?嘿嘿說來吳子玉是有前科的大凌河之戰的計劃不就是他提出來的嗎?有老毛子當前車二師會不提防著你來這一手?兄弟算自己還要算對手知己知彼才會百戰不殆嗯是這麼說的吧?唉書讀得少就這鳥樣兒!」
孫福貴順便地調侃了自己一通。在當初火力連活下來的老兄弟里他算是爬得最慢的了。歸根到底還不是因為以前大字都認不得幾個嘛!
「以小單位建制分道開進讓對方無法偵察我軍主力動向到達預定作戰區域後采用嚴密的隱蔽手段並采用積極的兵力調動來迷惑敵人牽制其下定戰役決心以盡量增強我軍進攻起的突然性。」
門口的蔡鍔終于言了他在眾人看向自己之後繼續道︰我認為以主動進攻河西為根本采用小分隊強火力突襲作戰的辦法打亂敵軍指揮體系是以少勝多的最好辦法。不過就算咱們一師贏了總參不會滿意大帥肯定也不會滿意。因為此次演練的目的沒有完全達到。」
學兵!?這是學習連級分隊指揮不過半年時間的學兵!?
「各位換個角度來看紅軍指揮官會如何取得戰役勝利?」蔡鍔沒有理會別人有些訝異的目光而是側身擠到地圖桌前指著藍方的戰前集結地和軍演戰區範圍道︰「他們的兵力和射炮佔有絕對的優勢在冰凍的、不便于構築大縱深塹壕體系的平原上藍軍要防御他們的進攻是困難的。因此他們會想方設法逼我們打一場陣地防御戰這樣一來我藍軍勢必會被消耗殆盡不得不認輸。這是對紅軍來說最便捷的取勝手段也是沒有任何花巧的手段還符合總參組織這次軍演的目的要求能夠檢驗出攻防作戰時射炮和榴彈炮的對抗效能。我沒見過林旅長本人不過從二旅學員口里我知道的林旅長是一個忠實的、嚴謹的、負責任軍人。基于這個認識我贊同楊長官的積極進攻意見只是為了一師不敗的榮譽是否值得為此將一場戰術檢驗性質的軍演搞成只求勝利不求軍事技術進步的、徒耗錢財軍力的軍演呢?」
悄然站在門口的吳佩孚陷入了沉思屋子里的軍官、學員們也陷入了沉思。
硬打兵力不濟的一師二旅肯定要吃虧!出奇招主動進攻總參的軍演目的不能達到那就意味著這個科目的軍演還要重新組織這次軍演的花費就打了水漂!難道一師面臨的是一場不能不敗的軍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