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灃從上書房退出卻見載濤還在一旁等候著兄弟倆乃攜手同行邊走邊竊竊私語。
載濤方才是和奕談過話的只是老家伙說過話匆匆回府了留下年輕的貝勒與王爺交流傳話而已。
「爺袁世凱殺不得!老佛爺捧袁世凱並非酬其當年出賣變法之功而是制衡李燾。今日李燾益勢大不能不有所掣肘才是。如此袁世凱不能殺還得捧!」
「哼!糊涂!」載灃壓低聲音道︰「捧袁壓李你得問李燾答應不答應才是!天下軍權統一統籌國防還有袁世凱的二鎮直隸新軍嗎?袁世凱沒了軍權軍力拿來何用?不如以此借解聖上之恨殺之以安李燾之心穩聖上和皇族內閣之地位!老六我早說過軍權咱們要抓沒軍權就得老老實實地跟在李燾後面看人家臉色做人。現在海軍初定聖上又著力籠絡鐵良形成皇族與李燾抗衡之勢已有基礎你我還得深體聖心在國防統籌一事上多做文章才是!」
載濤的冷汗冒了出來心里暗罵︰差一點給老慶當了槍使!嘴里卻道︰「輒!」
「明兒聖上要頒幾道詔令你可拿穩了別胡亂跟人瞎說什麼!」載灃頓了頓轉頭看向載濤他著實有些擔心這個脾性太大的弟弟。
「輒!」「如履薄冰吶!」載灃見載濤沒了得意之輕狂長嘆一聲後攏了兄弟的肩膀道︰「方才那紙電報除了聖上誰也沒看過。可從明兒要的聖旨中也能揣測一二來。賞海軍和禁衛軍、武毅新軍;裁軍機處、督辦政務處、督辦軍務處設皇族臨時內閣。議定內閣人選仿西法改六部為各部整理官制、吏制提前開經濟特科。這些事兒。你我須有個計較明日朝議上當應對無誤!」
載濤沉吟半晌後試探著道︰「依我看最最關要者乃是內閣人選這事兒還不是等李燾來京之後才能定奪?」
「嗯!」載灃點頭卻不再說話兩人已經行到乾清宮門口。這里有禁衛軍騎旅官兵站崗個個荷槍實彈、如臨大敵。宮門外還構築了簡易工事一挺馬克辛重機槍就架在沙袋上虎視眈眈地向著外面。
一名軍官小跑著過來。立正行禮後道︰「報告醇王爺總統官令標下護送二位回府以防不測。」
載灃滿臉都是贊許的笑上下打量那軍官一番後道︰「那就勞煩兄弟了哎兄弟如何稱呼?仙鄉何處?」
「不敢!標下厄爾圖忝任禁衛軍騎旅三營九連連長喀喇沁人。」
「喀喇沁喀喇沁!遼河之戰。喀喇沁可是為國建功了台吉海富堪稱大清忠臣!」載灃說著以手示意邁步先行等那軍官帶人跟在身後時才向載濤拋去一個眼色。
載濤會意。乃躬身道︰「稟王爺喀喇沁台吉海富之子海納布也是蒙族有數的勇士當日痛斬俄國毛子級無數如今正是騎旅一團團長官封中校。」
載灃鄭重地道︰「滿蒙一家。難得如此勇士。我等當奏明聖上大力拔擢才是!」
「謝王爺。謝貝勒爺!」身後的軍官連聲稱謝地同時加快度越二人當起了開路先鋒。
出宮回府的一路上兄弟倆都在商議著如何加強滿蒙關系如何將禁衛軍建成皇家親軍的事
天津金剛橋直隸總督府。
府內到處都是直隸第一鎮第一標的官兵崗哨林立地後院則是袁世凱、楊士驤、徐世昌等人的居處。當然如今的總督府不是袁某人主事了整個天津城整個直隸省包括在保定剛剛建起的軍校都不是袁某人說了算而是王士珍、陳良輔、葉祖圭的三人軍事管制小組。
一盞燈籠開路王士珍捏著北京的電報匆匆進了後院揮退從人後他走近袁世凱住的屋子在門外道︰「制台大人軍機處電報請大人明日啟程赴京面聖。」
屋里傳來「喀喇喇」的連續聲響都是些茶壺、硯台、銅盆之類地東西換了位置或者是遭了殃。王士珍面色一變在衛兵推開房門的同時就搶步進屋他見到的是抱頭蹲地、欲哭無淚地袁世凱。
「制台大人不必如此此番通電乃是大功進京面聖必得重用啊!」
說著話王士珍將老恩主扶起袁世凱也順著王士珍的力道而起卻是連連搖頭嗟嘆不已。待到在床沿上坐定後王士珍躬身給袁世凱月兌了鞋又將兩條長短不一的肥腿攏到床上用錦被掩住了才說道︰「直隸呼應錦州通電奠定當今親政、預備立憲之大局功乃國人所見足以抵當年之過!制台大人不必憂慮。」
袁世凱斜躺在床上只是搖頭半晌才道︰「聘卿吶你有所不知!」
「標下愚鈍請大人指點。」
袁世凱看了看這位與自己政見不同卻情真意切的部下苦笑道︰「如今局面下聖上當真要重用袁某必然是令袁某坐鎮天津穩定近畿!即便要進京參政也得是等李大帥赴京與聖上議定章程、人事之後哪有如今李大帥未到袁某卻領進京之敕的?」
王士珍想了想問道︰「莫非是聖上要借重制台大人以制衡錦州?」
袁世凱慘然長嘆後強笑道︰「聘卿你說說世凱要割據直隸要挾朝廷成嗎?你答應嗎?兩鎮兄弟有多少願意為袁某賣命的?朝廷要借重的不是袁某而是他人朝廷正是要袁某這條命償聖上多年心願酬李大帥統一軍事之要求。唉看明白了看明白了!」
王士珍想安慰袁世凱可袁世凱所說的話確實有道理。此時想安慰他都找不到理由。
「制台大人聘卿兄。」陳良輔笑盈盈地走進袁世凱的寢室也不經任何人的通報。
袁世凱地臉色頓時拉了下來。
「大喜大喜!」陳良輔裝作沒注意到袁世凱的神色。厚著臉皮走近床邊自己拉了條雕花圓凳坐下這才從上衣兜里掏出一份電報道︰「聘卿兄剛走這錦州的電報就來了。大帥分電北京和天津舉制台大人為臨時內閣之籌備立憲委員兼會辦陸軍大臣(陸軍部副部長)。」
袁世凱呆住了嘴巴微張看著一臉笑容的陳良輔手上地電報卻不知道伸手去接。他清楚這個電報就是袁某人地免死護身符。他唯恐電報里面的內容跟陳良輔所說的並不一樣!他也知道自己能夠在光緒的刀口下留住命就謝天謝地了就算是掛著閑職也好啊!
陳良輔將電報抄稿塞進袁世凱手里立正行了軍禮。很標準地向後轉大步行出。
王士珍見袁世凱還在愣忙道︰「李大帥是頗念舊情的人制台大人您盡可安心。這些年來士珍多得大人提攜今後願長伴大人左右以盡心力。」
「聘卿吶你地心意……唉!樹倒猢猻散難得你有情有義袁某有你這個朋友。知足了!不過你看看這個。」
王士珍接過電報一看原來李燾舉薦地不僅僅是袁世凱還有直隸軍政要員多人。徐世昌被舉為東三省行政公署會辦大臣為汪聲玲之副手;馮國璋被舉為武毅新軍第二師副師長。為段祺瑞之副手;自己被舉為直隸軍總統兼保定軍校教育長下轄直隸二鎮……只有楊士驤沒有著落。
頓時王士珍有無顏面對袁世凱之感。這個舉薦不是在說李燾要酬王士珍之功嗎?那麼第一標兵變就不是陳良輔主謀而是王士珍主持其事了!對啊第一標武毅新軍化是王士珍縱容地!
冷汗頓時從王士珍地額頭上冒了出來。他連聲道︰「制台大人。大人標下百口莫辯吶!」
袁世凱卻知道其中因由。強笑道︰「聘卿吶一紙電報就能離間你我十數年的兄弟交情嗎?那麼哼哼李光翰也忒小看袁某了!不過他決計不會做這等兒戲之事重用聘卿乃是當然之事吶!論軍學、人品、操守聘卿當為軍中標範于今後之國防軍有大用焉!李燾用人著實是出人意料跟著他好好干吧你地國防之志托與袁某難以實現托與李燾則前途光明。」
王士珍頻頻點頭心中卻有千百滋味難以說清。李燾對僅僅見過一面的王士珍出奇的信任幾乎就是把前武衛右軍悉數交托這的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算王士珍在陳良輔兵變之時表現出了配合之意也為穩定天津軍政局面出了一些力氣這等酬勞也未必太大了一些!難道李燾無人可用?不!那個東三省總督衙門里能人比比皆是!那個盛京官校里隨便拉一個中高級參謀班學員就堪領大軍!再不濟就是讓武毅軍的老將姚良才或者其他人來統直隸之軍他人也絕無二話!
弄不清楚李燾的意圖王士珍心懷惴惴;知道袁世凱多疑的秉性王士珍在此如坐針氈。
「聘卿吶我倦了你去吧明兒就無需送別了想來李大帥蒞京也會召見與你的。」
王士珍立正行禮後又看了眯縫著眼楮斜躺著的袁世凱一眼心內嘆息著退了出去。
「標下見過總統官。」陳良輔沒有走見王士珍出來就笑嘻嘻地行個舉手禮靠上前來。
「朝廷還沒下旨呢!」王士珍淡淡地道心里卻還在猜度李燾地用意陳良輔嘿嘿一笑拉了王士珍一把兩人邊行邊道︰「大帥用人只秉承一個原則——于國家民族之振興有利;大帥用軍人也只有一個原則——堪為國家軍事力量之先鋒者!眼看著要打大仗了聘卿兄盡早收拾心神全力整頓部隊準備出關應敵吧!良輔願為副手盡心襄助。」
「真要打仗?!」王士珍的腦筋一下就換了方向。
陳良輔點點頭凝重又帶著些漏*點地「嗯」了一聲。
王士珍急忙問道︰「跟老毛子?」
「對也不對!瞅著機會幫小日本兒打老毛子出境回頭再收拾小日本兒。直隸軍隊是京畿防衛之主力要提防日本人用海軍優勢襲擊京師更要籌練新軍為東北國戰之後勁聘卿兄你我肩上的擔子重啊!」
王士珍「噢」了一聲他明白了徹底地明白了。他明白為何李燾大方地送了一個榴彈炮連給直隸;明白了李燾為何要重用直隸軍人;明白了李燾是真的在為這個國家的獨立自主和領土完整謀劃一切;他更明白了知曉這等軍機李燾對自己地信任是真實的沒有半分利用的意思。
「走去我房間好生談談!」
陳良輔灑然一笑做出「奉陪到底」的神情加快了腳步。
兩位軍人展開了地圖擺在他們面前的是從山東到遼東地漫長海岸線如果日軍以海軍護送陸軍登陸大戰就會在其中任何一點爆!他們地任務是盡量地從軍學角度出估計出敵人最可能的登陸點並從今天開始就組織一切力量做好反登陸作戰地準備又或者是殲滅敵登陸部隊的準備。
「葉總出訪德國成果斐然一旦中日開戰德軍將確保山東半島右翼這是其一;其二德國為咱們的海軍提供最新式的魚雷快艇、雷擊驅逐艦和巡洋艦海軍將很快具備一定戰力海上會戰談不上掣肘日軍登陸還是可以的;其三德國人從現役中抽調一百三十多門以上口徑岸防炮和配用彈藥租借給我軍使用。對于直隸戰區大帥的意思是以岸炮要塞消耗敵軍、爭取我沿海百姓撤離和部隊集結時間放開大門誘敵深入野戰殲滅之!」
王士珍當然不知道這些援助是葉長生等人忠實地為德國的兩線作戰方略謀劃的結果。他知道的是李燾對今後的戰爭已經有了相當的準備。那麼從前清廷的無謀之戰、無準備之戰的局面將徹底終結以中國之龐大以中國之人力以中國正在進行之集權軍政就算是拖都要把小日本兒拖死何況有精銳之武毅新軍有李大帥之偉略呢!?
「此戰必勝!」王士珍的巴掌重重地拍在地圖上。
國家軍人意識王士珍並不缺乏這就是他受李燾重用的原因所在。有了他直隸軍隊全面武毅新軍化不是全面國防軍化就能推行順暢直隸軍隊就能盡快提升戰力為未來的戰爭做好準備。而袁世凱以獻兵書博知兵之名被清廷重用從小站練兵開始跡卻被李燾投閑置散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