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馬克便早早起來修煉。
羅浮山修煉功法最初階段是養氣,馬克卻沒有忙著調整身體吸納天地靈氣,只是靜靜佇立在院中,緊閉雙眸,任由身體自主調節,關節部位時不時會輕微顫動,這明如今的身體協調力很差,虛弱也未嘗不可。
他之所以先從築體階段修煉,最主要是參照了馭魔決,這部典籍中,當身體修煉到一定階段,心肺也會強大起來,養氣階段便會事半功倍。馬克的師傅曾,之所以先養氣再築體,是因為吸納可以代謝一些身體里面的雜質,使身體調整起來更加輕松,以後築體的時候會更加容易。
馬克認為兩者都有一定得道理,但他更傾向馭魔玄功,畢竟實踐證明,馭魔玄功比之師門絕技更勝不止一籌,馬克只追求力量,從不管魔功是否會給身體造成傷害。
馭魔玄功的基礎修煉與羅浮山修煉功法並無多少差別,全都是養氣、築體、凝煉,只不過順序打亂了一下,當然,如果非要找出不同,那便是兩者修煉的一些指定動作。羅浮山功法築體過程注重中正安舒、輕靈圓活、松柔慢勻、開合有序、剛柔相濟,動如「行雲流水,連綿不斷」。
馭魔玄功恰恰相反,築體過程中注重爆力,大開大合,出拳出腿皆有猛烈罡氣,動如猛虎,無形中戾氣盈溢。
馬克更傾向後者,所以修煉起來感覺無論身心都暢快淋灕,盡管此時的力道及不上巔峰之時萬一,卻也罡風猛烈,霸氣懾人。
隨著他一套基礎動作做完,身體不知不覺被汗水浸濕,冷風一吹,汗毛立起,只覺一股寒意直逼骨肉,竟忍不住激靈靈一顫。
「現在的身體實在太差了!」緊了緊領口,馬克不由嘆息一聲,看向遠方天際,不知何時才能再破虛空。
奧多巴在馬克起床不久後便醒來了,他一直在暗中觀察馬克,不明白他這麼早起來干什麼,畢竟天氣那麼冷,能躲在被窩里也算一種享受。直到馬克一套有模有樣的動作做完,他才明白,原來是在鍛煉身體。
不過馬克這幾手完全不放在奧多巴眼里,在他看來,這小胳膊小腿舞扎兩下就成高手了?過程中連半分斗氣都感覺不到,就這樣的手段,進山以後估計連頭刺豬都奈何不了。
事實上,奧多巴比較欣賞馬克,至少這個年輕人看起來不像是一時心血來潮。有股子流血精神,來奇妙,奧多巴竟能感覺到他有一顆堅強的心。也許,經過幾年的磨礪,真能有些收獲也不定。
奧多巴看起來粗狂,實則心思細膩,不然也不可能當上副團長。他怕馬克見到自己窺視的目光會不自在,所以在馬克停下以後,便重新退回床邊。伸了個懶腰,哈欠道︰「如果這時候有一碗熱騰騰的魚湯,那生活真是太美妙了。」
馬克听到奧多巴的話聲,連忙推門而入,低聲道︰「我不會煮湯,不過如果團長需要,我可以嘗試一下。」
奧多巴放聲大笑︰「有麗莎這麼心靈手巧的姑娘,我可不想你糟蹋了好東西。」
馬克勉強笑了笑,生硬的笑容讓奧多巴一陣酸牙,心你還是哭喪著臉比較好看。
馬克也不是不會笑,他笑起來也並不難看,只是很久沒有笑過罷了,事實上,真的沒什麼事能讓他笑起來,他的心里始終埋著一根刺,那就是方翠山。方翠山只要不死,馬克永遠也無法開懷。
奧多巴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面糾纏,拍了拍馬克的肩膀,一言不出了房間。
天色大亮,麗莎穿戴整齊走出房間,見到奧多巴,親切笑道︰「為什麼不多睡一會兒?你看,我還沒有準備呢。」
奧多巴很喜歡麗莎,這個善良的姑娘任何人見到都不免心動,無奈他口拙,表達不出自己的感情,只能在一旁干笑道︰「我還要動身去尋找同伴,所以……不能貪睡。」
麗莎下意識的捂上嘴巴,驚叫道︰「哦,天吶,我居然給忘了。你等等,我現在就去煮湯,你喝過熱湯再走吧,也好暖和一點。」
奧多巴哪會反對,只顧在一旁撓著腦袋嘿嘿傻笑。
馬克愕然,很難想象這精明的家伙居然也有痴傻的一面,他是一個純粹的復仇者,完全不懂男女之事,因此自然無法理解奧多巴的反應。
朗姆大概是听到了外面的話聲,也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先是點頭與奧多巴示意,然後關切的問馬克︰「感覺怎麼樣?身體是不是好多了?」
類似這樣的關心,馬克只在騰龍大6的時候從師傅或者紫悅的口中听到過,他雖然嘴里不,心里卻別有一番莫名情感,點頭道︰「多謝朗姆大叔關心,我感覺好多了。」
朗姆臉上自內心的微笑,在馬克眼中,感覺他特別高大,且十分親切,竟有些舍不得離開他,當然,這僅僅是片刻的念頭,轉而他又想到了今時的處境,便咬了咬牙,沉聲道︰「朗姆大叔,我打算跟隨奧多巴團長。」
「嗯?」朗姆微微一怔,轉而看向奧多巴。
奧多巴點頭道︰「我們的確需要一個清理雜物的人。」
對于奧多巴的輕視,馬克沒有過多反應,依舊看著朗姆。
良久,朗姆開口道︰「馬克,雇佣兵遠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好,我怕你會適應不了。」
馬克點點頭,臉上卻滿是堅定神色︰「朗姆大叔放心,我會很快適應的。」
有一種人,天生就帶著一股自信,他們往往舉手投足間,給人一種世間沒有什麼能夠擊敗他們的東西。馬克似乎就是這種人,透進骨子里的堅強,無形而散的自信,一種就算是天塌下來,他也敢挺直了腰桿去硬頂的倔強,這種人一旦下定決心,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使之更改,所以朗姆沒有多什麼,算作默認了。
他只是出于對一個遇難的年輕人關心,並沒有其他想法,到底,馬克去否與他沒有任何關系。
善良的朗姆再次轉向奧多巴,祈求道︰「奧多巴,希望你可以照顧他,他是個可憐的孩子,家里人全部在海難中喪生。」
奧多巴倒沒想馬克還有這種身世,看他的目光有所緩和,甚至有種同命相連的感覺,與馬克差不多,奧多巴從小也是個孤兒,更懂得失去父母的痛苦,所以很難得做出了保證︰「放心吧朗姆大叔,我會看好他的。」
麗莎煮的魚湯依然是那麼美味,然而馬克只喝了一碗,這與平時拼了命的往肚子里灌形成巨大的反差,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心里不痛快。
當然,這個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輕人並沒有表現出異常來給眾人添堵,他就是那種喜歡把所有事情都壓抑在內心的人。
等奧多巴將第五碗魚湯一滴不剩的倒進月復中,朗姆大叔轉身離開房間。
奧多巴放下碗來,撫模著圓鼓鼓的肚皮暢快道︰「又不知要等多久才能嘗到麗莎煮的湯了。也許今後都沒有機會。」
麗莎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事實上,從這對父女家里走出去的雇佣兵不知凡幾,最終能再次走回來的,也只有奧多巴在內的寥寥幾人,至于其他人,只怕連尸骨都再難找尋。
她眼圈紅了紅,輕聲道︰「你們如果回來,總會有香噴噴的魚湯喝。」
奧多巴深深看了她一眼,幾次張開嘴巴,卻又閉上,顯然他還不敢表達自己內心的情感,不過這種欲言又止的樣子讓馬克感覺鬧心,一個大男人有什麼不能直接出來?
好在朗姆大叔進來打破僵局,不然這奧多巴一張凶悍的臉不知要紅到什麼時候。
朗姆手里拿著一個包裹,他將包裹交給馬克,微笑道︰「里面是兩件換洗衣服,朗姆大叔年輕時候穿的,你不要嫌棄。」
馬克將包裹緊緊抓在手里,緊了又緊,沉聲道︰「我很喜歡這些衣服。」
朗姆不再多,兀自收拾起身邊的東西,馬克知道他在避免離別時候的尷尬,也就沒有耽擱,轉而看向奧多巴,希望這個有時候粗狂,有時候卻婆婆媽媽的男人快點做出決定。
奧多巴最終沒有表達對麗莎的愛意,一言不領著馬克離開了。
朗姆直起身子,看著他們漸漸淡化的背影,長嘆道︰「我更傾向奧多巴,只是,他看起來膽子不大。」
麗莎听出了什麼,臉頰一紅,啐道︰「羅格牧師可比這傻大個好看多了。」
雖嘴里這麼著,眼楮卻分明灼熱的盯著奧多巴遠去的背影。
朗姆看著遠處,只是他更專注于那個似乎怎樣去折都折不彎,卻又略顯單薄的身影。
「他,也許能行!」這是一個歷經滄桑的老人在心中對一個落魄年輕人做出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