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塵記 正文 5 知音難愛

作者 ︰ 神秘女郎

可她還沒有等到回應,一個黑乎乎的物件飛至面前,趴的一聲,正嗑在前額上,頓時血流如注,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弄暈了,劇痛差點讓她立時就暈過去,她恍惚中看到是個花盤底鞋丟中了她。

隨著這東西擊中珠兒,只听見大福晉的厲聲說道︰

「我把你這沒人管教的小蹄子,今兒一次性的治好了,難怪人人都說你風騷狐媚,那麼多人在我面前說你。我代著爺管理這個家,本就早應該好好的管教你,可是本著慈悲的心,我放過你一次又一次,你卻不思悔改,現在居然連這種齷齪物件都敢用上了?你還敢喊高管家?犯了最嚴重的家法,別說一個管家,就是爺來了,你也還得挨罰!」

珠兒頭暈眼花,耳邊嗡嗡亂響,只覺得心口里惡心的感覺,一陣比一陣厲害,想收也收不住,哇得一聲吐出來,因為也沒有吃過什麼,所以吐的皆是黃色膽汁和胃液。

這樣一來,原本牢牢摁住她的僕婦們,都紛紛避讓。她也就自然被松開,頹然的癱在地上,頭上的疼痛被這一吐,居然緩解了不少,雖然血還在不停的流,又暈眩的厲害。耳鳴也在一陣陣的加劇。

忽然,好像隱約听見胤禛在說話,勉強她睜眼看,可不正是他在和福晉說著什麼。很快福晉福了福就帶著僕婦們走了,這時高管家走近前來,輕輕把她扶起來,胤禛和高管家都在和自己說著什麼,因為越來越劇烈的耳鳴,她想听也听不見。

只一心想著︰「到底是得救了,雖然還是挨揍了,可必競沒有挨板子。」

露出一絲死里逃生的笑容,她在笑容之中,漸漸感覺到冰冷香甜的黑暗又再度降臨大地,周圍像日食似的漸漸黑下來,眼前晃動的人影也慢慢沒入黑暗之中,分辨不了誰是誰。失血過多的身體再也支持不了自身的重量,她向地面直挫下去,但她感覺自己並沒有落地,只感覺到身體越來越輕,像是飄浮在半空之中,那些痛感也越來越輕。當連最後一絲意識也消失了之後,她沉沉的睡去了。

胤禛那天的心情真正是不好的很,也許是因為他前陣子最喜愛的小女兒因病去了,也許是因為今天一早因為戶部的事情讓他和十三都挨了皇帝老子的一頓好罵,也許是因為中午的菜太咸,也許是因為天氣太熱,也許是因為大呆子(戴鐸的小號)不在身旁服侍,他連午睡醒後想喝個茶都叫不到人,也許是因為這個午覺都因為外面嘶嘶作鳴的蟬給攪黃了……總之他的心情很是不妙。

當他一下子沖出書房,氣沖沖大步穿過院子時,居然在八月明晃晃的太陽底下,看到防火的太平缸邊上,正趴著五六歲的一個胖女圭女圭。

他使勁眨眨眼,仔細想看清自己是不是因為心火太旺,以至看花了眼。

但那確是個小女圭女圭。踩在一個木頭樁子上。正瞪著一雙黑澄澄地眼楮。看向水里。不時發出銀玲似地笑聲。穿著紅底黃綠花地肚兜。紅色地小短綢褲。頭上頂著一把綠蔭蔭地荷葉。這荷葉本來是蓋在缸上好防止水份蒸發過快地。誰知被這個女圭女圭撈起來遮在頭上。又因為太陽太刺眼。胤禛看不清這個女圭女圭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可是大中午地。怎麼會有這麼個女圭女圭在他地院子里獨自玩耍?而且這麼大個水缸萬一要是孩子掉進去了。不就沒救了?急沖沖地。他掉轉方向。想把孩子抱開再說。

胤禛到底是做了父親地人。他並沒有老遠地就喝止小孩子下來。而是慢慢靠近。然後輕輕地把孩子從缸邊上抱了下來。這樣做是為防止孩子不會因為受驚而掉落水中。正侍他把孩子放下來。卻被女圭女圭一把摟住了脖子。本來遮住小腦袋地荷葉也飄蕩著掉了下來。這一瞬間。胤禛看見一張純真地圓圓小臉正笑呤呤地對住他,烏黑地發梳著兩個小抓 ,一雙絲毫不輸給自己地黑眸也掩藏不住笑意。正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

「好一個可愛地小女娃啊!」心中暗想著。他地彎彎地兩小個潭水中找到兩個小小地自己。正皺著眉頭。一張慘淡地臉毫無血色。

好像掉在冰涼地泉水之中。他愣愣地看了半晌。眉毛就被突然伸出地一雙小手給蓋住,那小手好柔軟,好冰涼。而伴隨著這小手地動作。還有個軟糯童音說道︰

「哥哥。你地眉毛這樣放真難看。」

胤禛听到這樣的遣詞用句,終于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低聲問懷里的小女圭女圭說:

「怎麼了個難看法啊?對了,你是誰家的小孩子?」

「哥哥的眉毛這樣放起來好看多了!」女敕藕似的小手終于拿開,她軟聲道︰

「我娘是顧大娘子,她和我躲貓貓玩,我找不到她了,哥哥你幫我找到她好不好?」

胤禛並不知道顧大娘子是誰,也許是府上聘用的粗使姨娘吧。

「可怎麼敢把自己的小孩子胡亂丟在外面玩,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他自言自語。

想了一下又問小女圭女圭︰「爬到水缸上去做什麼?小傻瓜,你會被淹死的。」

「我想看看缸里有沒有小魚?我听王大姨姨說水缸里有小魚,真的看到了。」

胤禛也並不理會王大姨姨是誰,他只是下意識的往水缸里看了一眼,當真看到淡青色的水中,幾條透明的小小魚兒在悠閑的游動著。

「水里還有大手的妖怪,專門拖小孩兒下水,你不害怕麼?」

一邊出言嚇唬,一邊抱著她出了院子往後去找高無庸,臨走時他還不忘彎腰拾起地上荷葉,用手擎著,以遮蔽兩人頭頂的烈日。

一路上嬌陽如舊,可不知為何他心中漸漸平靜下來,是因為和這個小孩子的偶遇嗎?

似有若無的笑意還留在嘴角,他和小女孩有一搭沒一搭的往前走,冷不防看到前方一個小個兒的身影正帶著人匆匆往他這邊來了,可不正是高無庸嗎?他立刻停下腳步,把懷中的孩子放下,喝道︰「高無庸,你大中午的帶著人心急火繚的做什麼呢?」那高無庸听見他喊話,立刻小跑步兒到了跟前跪拜道︰「回主子,府上剛聘的」他話才說了一半兒,就看到立在主子身畔的小女娃,來不及詫異這一大一小怎麼會在一起,就急忙住了口,而是對著胤禛說︰「主子,奴才能不能進一步說話?」

胤禛輕輕點頭,示意他起身靠近自己,滿身大汗的高無庸立刻對他俯耳小聲的道︰

府上剛聘的顧大娘子飯前突然走了,走時還卷了李主兒的一對鐲子。小的正帶人找她丟下的一個小娃兒,就是這個小孩。」他說完輕輕指了指胤禛的身邊。

胤禛听到顧大娘子這幾個字,心下難免詫異不已,急忙低下頭看著身邊的小女娃,這個顧大娘子可當真是付鐵石心腸啊,這樣粉妝玉砌的一個小寶貝也舍得丟掉?

而後,這個小孩子就一直留在了胤禛的府上,那個顧大娘子再也沒有出現過,人們都紛紛懷疑,她並不是小孩的親娘,而是拐帶了這個孩子,準備賣個好價錢,因為最初剛進府的時候,人們就不明白黑漆漆的顧大娘子怎麼會生出這麼個白淨漂亮的小姑娘來。

胤禛把她留下,還給了她一個新名字「珠兒」,又讓李衛母親照管著她,她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李衛的干妹。

可隨著胤禛越來越忙碌,似乎他就把這個發生在夏日午後的小插曲給遺忘了,珠兒在四爺府上也慢慢地長成了一個大姑娘。

可命運偏又讓他們再度重逢,重逢的那一時刻,他才發現,原來最美好的事物一直在自己身邊,她還是那樣惹人憐愛,那樣純真和美好。

然後他們之間又發生了許多許多,在珠兒成為他的女人後,他什麼也沒能給她,他和他的妻妾們狠狠的傷害著她,並眼睜睜看著原本應該盛放的她一點點的枯萎下來

現在,這個姑娘正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昔日那個初遇的美好下午再也尋找不回來。她的容貌還是那樣惹人憐愛,可眉宇間早就埋藏了深深的憂傷,原本粉女敕的面龐也黯淡下來。

大夫已來看過,臨走還告訴他一個消息,她的月復中有了孩子,他听到以後,心中不知是喜還是悲,想到他們之間一個晚上,歡愛之後,天漸光了,她悄悄在他耳畔說︰「如果她有了孩子他會不會和喜歡其它小阿哥閣閣一樣喜歡?」他當時突然一陣煩亂,感覺她也如同一般的女人一般想要用孩子獲取什麼。

忍不住穿上衣服,起身就走,臨走時,他回頭對她說︰「你不要想這樣的事兒,爺並不想和你這樣出生的女子有下一代,母憑子貴的事兒不會落到你身上的。」過後很久,他都沒有找她。

可有誰能知道,他的殘忍是刻意的!

只因為皇帝老爹在他們很小,還剛剛結親的時候就親口密告過他們,有關于女人的一切,他說︰

「越是喜歡的女人越是不能對她好,越是想要親近的女人越是離她遠遠的,因為你要是對女人好,就等于是個死了一半的男人了。」

胤禛後來才想明白,父親的這段話背後含著的深刻含義,愛新覺羅似乎是個受過詛咒的家族,從太祖皇上開始,就不斷涌現為了一個女人而奮不顧身的痴情男兒,他自己的父親也是因為爺爺順治帝的為情棄位而吃盡了苦頭。

所以,他對自己兒子們的教育是未雨綢繆的,也是殘忍的,他告訴兒子們,「女人接近男人都是有目地的,她們十分自私,只想你的心中有她一個。如果有天你認為一個女人在心中到了揮之不去的地步,那就狠狠心腸傷害她,甚至不惜把她送人,這樣才能斬斷自己的情絲,做個以國家人民為重的恆人之臣!」

從小就把父親當成偶像來崇拜的他在面對自己珍愛的女人時,真的就做到了,為了一份男兒的尊嚴,他收起了想要寵她,疼她的沖動,甚至真的把她送給了自己的弟弟。

送走她的前天晚上,他幾乎一夜未眠,為了不讓自己後悔,為了不讓自己的隱忍失敗,天還不亮,他就叫人送走了珠兒,自己則暗暗地躲藏在高樓上,那天下著小雨,看著她窈窕的身影一步三回頭的被人扶持著上了馬車,那灰褐色的小車漸漸消失在雨幕的背後,居然忍不住流下了淚。他同時後悔萬分,怎麼可以把自己心愛的人兒送給色字當頭的十弟呢?

果然,十天後,有人送來她的血書,原來她一去十弟的府上便遭遇了非人的待遇,現在就快要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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