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郎卻開口了,他說︰「小玉,自從和你認識後,我己是個真正的男人了,但是我很害怕,我怕自己不能真的擺月兌這個牢籠,不能真正帶著你遠走高飛,不能真正的讓你幸福起來,所以我不敢真正的要你,我現在非常想讓你擺月兌這里,我很不想讓你再重蹈我的復轍,只是不知道我的一番心意你可能明了?」
說完之後,他抬起一只手,輕輕握住了小玉柔軟若無骨的小手後輕輕一嘆,小玉當然知道他的想法,其實她又何嘗不是想要迅速月兌離此處?找一處平靜的地方過日子,因此在心中嘆息一聲後道︰「玉郎,你可知道奴家心中想像的幸福生活?」思及此,她不待對方答話,便自問自答的又接著說道︰「我想要過的生活,是一種平靜的生活,是一種無憂無慮的日子,可以在山野間,有一竹舍或茅舍,我和我的夫君,相依相伴,他種田鋤草,我采花東籬下,到得夜晚,做幾味小菜,在月亮下,邊飲邊談,他拉琴我伴唱,他吟詩我彈曲,這種生活才是奴家追求的生活。」
她說完後,見那玉郎半晌無語,再待他輕輕轉過頭來,卻是雙眼含淚,回頭處,已然是熱淚滾滾而下了。
猛然之間,這回頭流淚的男人讓她一下子便想到了那曾經在自己身邊出現的張烈,一時間她的淚也隨之奪眶而出,她如同遭到雷擊的樹木一般,兩個同病相憐的人在這個時刻又互相向對方趟開了胸懷,又不覺地走近了一步,兩人手執處,互相看著對方流下的熱淚,只是無語,過好好半天,還是段玉郎伸手替她抹去了眼底的淚痕後道︰「不要再哭了,小玉,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了,但你要記住我對你說的話,我是個身不由已地人,我不能輕易的走了,不過你也放心,從打今日開始,你就是我段玉郎的女人,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讓你吃半點苦頭的!」
他如此的溫柔的舉動的誓言,反而讓小玉不知所措,如今她已經害怕了男人的溫柔,因為段玉郎無意的溫柔舉動,讓她不由憶起了張烈,同時也憶起了她們之間地種種,所有的好不不好,對同不對,所有地一切,如同潮水一般向她席卷而來,讓她無法自拔,可與此同時,那些有關于背叛的回憶也在加速她的心碎,她不由想起那晚的夢境,那個真實到有些可怕的夢境,讓她想到,再溫柔地事情也會到盡頭的時候,不知道是誰說過,只要兩個有情有愛地人,在一起太過親密,都會被這樣或那樣的事情給拆散。
真是‘天若有情天亦老’情是人間,所以她對這樣的溫柔已經產生了強烈的懼意,兩人之間,如果無關風月二字,可就沒有這樣那樣的煩惱,但一旦和風月二字搭上了邊就立刻開始變的無可救藥,她于是咬牙忍淚,退開了幾步,又對著他地跪拜了下來後道︰「段郎對奴的美意,奴心領神會,只可惜奴家身處繁籠,早已經心灰意冷,此番承蒙您地好意,如此待奴家,只怕您是愛慕奴家的青春,但紅顏終有老去地一天,奴家也在所難免,您到時會移情他戀,而令奴家徒留遺憾。」
她說完這番話,已經是涕不成聲,似是豁出去了,也不管他會不會生氣了,只是久久伏在地上,不再出口一言一語,誰知那兀自于浴桶中呆坐的段郎也久久凝著跪伏于腳下地小小人影,無言無話。
小玉久久爬伏于地上,一言不發,在這個讓她思潮反涌的時刻,她都幾乎要忘記自己身處何處,面對的是何人了,因此有一句說一句,將自己打由現代就帶來的一腔委屈一股腦兒都發泄了出來,她說這話時,帶著拂逆的意思,本以為以他的性子,必將大發雷庭,是以早將生死都置之度外了,卻不料那段玉郎听後只是久久的沉默著,連嘆息都不聞一聲,就在她痛哭流涕時,只听得耳邊水花翻騰,知曉是他由浴桶中出來了。
她也不敢抬頭,只是緊緊爬伏在地上,眼淚狂流,想控制也不控制,這一時刻,她只想將心中所有的委屈都統統哭出來,哪兒還管其它的事情呢,因為心中太苦太難,她又找不到發泄的渠道,而今晚為她的眼淚提供了最好的借口,她因此爬伏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卻不料水響後片刻,她還沒听到腳步聲,自己便騰空而起了。
這一低頭,才發現自己已經被那只著睡袍的段玉郎像抱小孩子一般抱在懷中,返回了床上,她正要開口,卻不料他突然低頭輕輕在自己面上,吻去自己的眼淚,隔著她緊閉的眼簾,他輕輕吸吮著自己眼中的眼淚,這個再熟悉不過的舉動,從前她就是個好哭的家伙,是以她每回哭泣,張胖兒都有這樣的舉動,這麼一想,她眼中的淚不禁越來越多了。
盡管段玉郎不住地吸吮。卻未曾料想。暗藏著心事地她被他這個無意地珍惜之舉攪地眼淚越流越多。到最後。居然滔滔洶涌而出。他不明就理。因此只能嘆息著將她摟回自己懷中。吻著她
發著清香地黑發不住地道︰「寶貝。你說。我應該辦?」誰知她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起來。更是讓小玉一顆心碎。哭地越發不能自抑。是肝腸寸斷。
小玉怎麼也沒有料到。眼前這個被人強迫著做了大半生假娘子地男人居然口吐和張烈一樣地話語。一時讓她心魂游移。哭地停止不住。恨不能死在他懷里也好。人但凡是哭到這樣地情況。可能連話也說不出來了。而且覺得心痛胸悶。連喘氣都會困難。因此哭到最後。段玉郎見她一張臉憋地通紅。生怕她背過氣去。所以點指她地幾處睡穴。她地哭聲立即嘎然而止。小小地身體也頹然地向下滑了去。
他心中只記得她在昏睡過去前。哭地天昏地暗之時。听見她在口中不住喃喃地念叨著一個模糊地詞語。听起來好像是在哭喊著一個男人地名字。心中不免奇怪。像她小小年紀。家破後被人賣至他們園子中前。理應也沒接觸過什麼其它地男人呀。他在心中胡思亂想著。卻見身邊地她哭地臉腫眼腫。滿面地新舊淚痕。因此自己也不免流下淚。心中不禁暗罵老天爺地不公平。如果不是命運弄人。他這毫無犯過罪地小孩子和她這個正值二八年華地少女又怎麼會被人買來賣去。連貨物也不如呢?
他下床親自打了毛巾把子過來。將她地臉給擦拭干淨後。又理了理她地頭發。這才睡下來。趴在她地身邊。靜靜看著她。天氣有些熱。由于已經到了夏天。所以天亮地比較快。他看著她安靜地睡顏。不由地也迷糊起來。可睡不了多一會兒。門外就傳來咚咚地敲門之聲。他心知這是專門來叫他起床地下人。由于他要化這個女裝。是件非常麻煩地事情。雖然說他是男伴女裝地事情在這園子地上層中。可以說是個公開地秘密。可是他卻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地本來面目。因為他換上裝和卸掉妝地樣子差別非常之大。因此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地真面目。就是報著一種僥幸地心理。希望有一天。他當真要逃出這個牢籠。還可以喬妝改扮。
可他心中是這樣想地。小時候。他自己是沒有辦法。被人逼著化了女裝。可現在他已然是個大男人。況且他現在有了值得自己珍惜地女人。那麼她是不是還能如同以往一般。每天態然自若地對鏡描紅。梳妝打扮。把自己好好地男兒漢本性給遮掩起來。搞地不男不女呢?
他這樣想著,便忍不住帶著一腔的怨恨,起床下地,像往常一樣,他習慣性地來到鏡前,伸手把門推開了一個縫兒,四下打量無人之後,才把那喊她起床人搞置于門口的梳妝箱給拎了進來,他熟練地將用發帶將自己額前的頭發給箍住了後,又開始向臉上涂抹一種比較厚重的肉色油彩,一直到把自己兩只濃挺的箭眉也給遮掩了起來,才罷休,接著他拿起一只眉筆仔細的畫起了自己的眉毛和嘴唇,此時外面天光還是未明,他的眉毛剛畫了一半,就听到耳邊廂小玉咕囓著喊渴,便立起身給她由桌上倒了杯水後,讓她喝了下去,誰知她醒後,看到他半面殘妝卻愣了一下,雖然只是微微地一個動作,卻還是觸動了他縴細敏感的神經。
他微嘆一聲,轉回了梳妝吧,對鏡在燭火下繼續化著那未成的眉毛,可無奈因為心中有事,所以無奈那平日里畫的極為流熟的眉毛,現在卻怎麼也描不好了,正在焦急出汗的時候,沒留意那小玉已經走了自己近前,伸手一把拿過了他手中的眉筆,接著用手指輕輕拭去他畫錯的眉毛,用油彩細細補上了,才開始微微俯體細細為他描畫起來。
一時之間,他心中五味雜陳,甜酸摻半,甜的是,他確定一直不夠幸運的自己,現在終于找到了自己心中想要的女人,她讓自己升起了重新做回男人的,可難過的卻是,他們二人本末倒置,還要讓她來為自己描眉化妝。
她很快將段玉郎的一半眉毛給涂化完畢,讓他對鏡自照,卻是更勝平日,小小的柳葉眉只將他一雙漆黑的眸子襯托的越發的明亮,可他看著鏡中燭光中的自己,卻忍不住突然發起了狂,低吼一聲之後,他突然伸手將自己臉上那化上眉毛和紅唇都一一涂花了,這下,那本來已經半成形的臉龐卻成了張唱戲的大花臉,五顏六色,在昏暗的燭火下,在鏡中猶如羅剎惡鬼一般,分外的猙獰可怖。
小玉看到段玉郎突然如此,一開始只當他是嫌棄自己畫的眉毛不好,心中還不住埋怨自己為什麼要多手多腳,現在細細一想,又看到他眼中熱淚滾滾流下,不禁明白了他的想法,那一瞬間,仿佛時空轉移一般,她像做夢般,不顧他一臉的油彩,而將那落淚的男人摟入懷內,這個舉動一如很多年以後的那個時空的重演一般,她夢囈般地喃喃道︰「如果覺得難過,哭出來也是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