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兌月兌望著火海,不得不再次承認失敗。投入的八百名重裝步兵、四千八百名輕裝步兵、一架巨木撞車,全在火海里化為灰燼。
收兵回營,望著低垂著頭的滿營將領,月兌月兌道︰「現在勝負猶未定,各位不必如此悲觀低落!」
咬咬道︰「我軍目前仍有十三萬之多,雖在數量上仍比逆賊多出許多,但士氣低沈,且被困一隅,不知丞相還有何妙策起手回春?」
周全道︰「不能前進,何不後退?」
月兌月兌面上浮現欣慰的笑容,道︰「不錯,此處不能進,何不後退,另覓它路南下?須知退一步海闊天空!當日決定從此處硬攻南下,就是因為自恃將廣兵多,犯了險阻不可行的大忌,此刻總算清醒過來了!」
帖理帖木爾道︰「咬咬大人當日曾言及有四條路南下,不知丞相要從哪一路南下?」
月兌月兌道︰「兵分三路!」他的手指點中地圖上的微山鎮、沂蒙山區、抱犢崮三處。
帖理帖木爾道︰「兵法雲︰兵貴專不貴分。我軍僅十三萬多,若分為三路,每路僅四萬多,不真給敵人各個擊破嗎?」
趙勇哼道︰「誰說我軍僅十三萬多?我大元兵多將廣,此次出征的明明是四十大軍!」
月兌月兌道︰「不錯,我們還有二十征夫可用,能否把握到我軍的行蹤,逆賊只有靠運氣了!」
也可扎魯忽赤福壽道︰「丞相為何舍棄水路?」
月兌月兌道︰「從我軍南下以來,逆賊千方百計拖延時間,從表面看來,敵軍是為了建造防御工事。但是賊逆從水路潛到乞畏兒背後,兩面夾攻,才導制全勝,可見逆賊來自南方,擅長水戰。我們在此這麼多天,又誰想到過走水路?可見北方人懼水,乃是天生如此,是無可奈何之事!因此逆賊拖延時間,大有可能在籌備船艦,以逆賊將領之能,必早算準我軍有今日必退的一天,而在最近的水路設伏相候。如今北五湖水位上升,湖水渾濁,不用說正是逆賊為了方便大船行駛,決開了黃河之堤!所以我軍決不能走水路。」
趙勇道︰「丞相,逆賊既知今日我軍退軍為必然,又知丞相之能,可以算準他將設伏,從而走別的路,那麼,逆賊會否不管此路呢?」
月兌月兌沈吟道︰「若逆賊的能力不止於此,算準我等會認為他此路將虛路以待,反而設下水軍呢?我們塞外的兵馬上船就暈,毫無戰力可言,豈會任人宰割?」
帖理帖木爾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不走水路乃最妥當之舉!丞相此議,下官衷心擁戴!不知丞相將如何安排這三路人馬?」
月兌月兌道︰「本相心中自有定數!」
南天翔等退回臨時駐地後,他忍不住問道︰「蘇小姐,不知你到底還有多少法寶?」
蘇二妹道︰「當然是層出不窮!沈老前輩的《夢溪筆談》、趙光義讀過的《太平御覽》等書中,記載了許許多多有趣的東西,如石油、瀝青、輪駁船等等,有空你也可讀讀這些書。」
南天翔心道︰「還要讀書?《太平御覽》一千多卷,要讀到何年何月,唉呀,要求生,敢放松自己嗎?」
「我可沒這些藏書,蘇小姐可以借給我嗎?」
「當然可以!今天又打了個勝仗,目前到了關鍵時候了,形勢雖對我軍有利,但敵人在連番失利後,可能要跳出我們的掌握,從新開始了!所以今天的會議將特別重要,大家不能保留自己的個人意見!」蘇二妹坐在南天翔的下首,但發號施令卻一貫是她說了算。
「元軍在此地連番受挫,會否拼死不服輸,在此繼續糾纏不休?」李二首先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蘇二妹道︰「當然是大有可能。但元軍不可能在此硬攻,因為連續的敗仗會讓他的士氣低沈,戰斗力銳減。所以月兌月兌會通過策略的轉變,讓部隊看到勝利的希望,從而激勵部隊的士氣。正所謂窮則變、變則通。但轉變並不意味月兌月兌會放棄此地,月兌月兌兵多將廣,有三十多萬人可用。而我軍目前絲毫得不得敵軍的情報,月兌月兌可以大擺迷魂陣,讓我軍喪失主動權。」
南天翔道︰「元軍南下,不外乎水路、微山鎮、抱犢崮、沂蒙山區四線。黃河已決,水路、微山鎮、抱犢崮三線在我們的掌中,從沂蒙山區南下,繞道行走,按元軍如老牛拉破車般的速度,少不了十天八天。如此一來,小姐當日定破黃河、取商丘、控制元軍補給線之計,可令元軍大軍補給不暢,不攻自破,此時正是按計而行的時候哩!」
蘇二妹道︰「朱將軍守抱犢崮,五千人馬扼險關,理應守得住。好吧,李將可領本部人馬,速向西行,聯合彭大、孫德崖兩位,盡可能快地克下商丘城!」
李二略一遲疑,領命而去。
南天翔道︰「如今我軍差不多只有一萬人在此,如何兼顧水路、微山鎮?」
蘇二妹道︰「虎賁營的將士足可守住水路,余下部隊守微山鎮,並非難事。」
柳絕塵道︰「水路用不著守。元軍主力乃北人,出名的不善水戰,以月兌月兌的個性與智謀來看,走水路的可能性不大。」
南天翔道︰「元軍會否因為我們有此想法,反而出其不意地走水路?」
蘇二妹道︰「月兌月兌又會不會因為你想到這點而不走水路?嗯,柳叔叔說得不錯,月兌月兌是小心駛得萬年船,不會來冒這個險。咱們可以放棄水路的防守,可以分兵其後路去搶其糧草了!」
南天翔微微一笑,道︰「形勢對我們這麼好,全仗蘇小姐的神機妙算、算無遺策,蘇小姐真乃神人啊!不知道是不是仙女下凡?」
柳絕塵捋著黑髯,一本正經地道︰「這個,要作為本次軍事會議的議題之一嗎?」
蘇二妹道︰「沒有事做嗎?多多訓練一下士兵吧!」
剛剛與周大同等親衛訓練了一番,門衛通報有人求見。南天翔心道︰「什麼人見我,還需要通傳?」
卻見十二名虎賁營的士兵押著一個四十歲上下的漢子前來,那人下拜道︰「小人徐澤拜見南將軍!」
南天翔道︰「別搞這一套,請起!閣下要見南某,不知所為何事?」
徐澤道︰「小人帶來元軍的情報,特來投靠南將軍!」
南天翔仔細打量了徐澤一番,見其穿著僕從服飾,雖然有些不順眼,卻不損其儒雅,尚可稱為英俊,心知其非是凡俗之流。
「徐先生請坐!」南天翔讓徐澤坐下,揮退士兵,微微一笑,道,「徐先生的提議真是讓南某難以拒絕啊!南某可否先听听先生的情報?」
「謝將軍賜座!小人自當詳細稟報!」徐澤抱拳道,「不敢有瞞將軍,小人出身魔門,原是負責陝西行省的情報工作,因少師田無浪在京兆出事,小人因此擔過,要處以極刑,小人貪生怕死,因此逃了出來。元軍強征民夫,小人就藏身其中,只等今日將來投靠將軍。」
南天翔笑容不變,道︰「田無浪出了什麼事?不是逃走了嗎?魔門少師是什麼東西?」
「這個徐澤,先不說軍情,卻說了江湖中事,魔門可與我有梁子啊!魔門中事,我亦因此極需多作了解,他可是抓住了我的弱點……」南天翔心念轉動,卻不敢在神色間再露出破綻,予以徐澤可趁之機。
「小人對將軍與魔門的恩怨知之甚詳。當初將軍在終南山毒殺的無腸公子,姓江名無涯,本是魔門當代掌門大宗師暨花間宗宗主卓不越的兩大弟子之首,乃是魔門未來的宗師,故稱為少宗師。而田無浪卻是卓不越的二弟子,江無涯死後,少宗師之位自落在他頭上了!將軍當日在長安史府用魔門毒宗毒霸一方大法將其驚退,讓其受了魔功煉陰化陽大法的反噬,功力大損。小人千辛萬苦將其送回,不但沒有功勞,反落個要殺頭的下場。」徐澤口中雖在叫怨,神情卻沒有變化。
南天翔道︰「不知不覺,我竟與魔門有了這麼大的仇?我可沒有對抗魔門的實力,自顧尚且不暇,你投靠我有什麼用處?」
徐澤道︰「將軍以一己之力擊退穆不爾和楊不勝、楊不悔兄弟,功力雖還不足以與卓不越之流相抗衡,但將軍受霍大俠推重,有明玉山莊作靠山,天下間沒有誰敢與霍大俠明著較勁的!」
南天翔心道︰「離開長安都快要一個月了,此人竟然用藏身軍中一招來躲避魔門的追緝,而且像是知道我將與月兌月兌為敵般,預伏其軍中,以在此緊要關頭以其謀取的軍情作進身之階,才智不可小視。此人本是個密探頭子,收集的情報必然更為精確重要、不可小視。」
「都是魔門欲除之而後快的人物,我們倒可稱之為同‘病’相憐了!徐先生,不知你給我的厚禮是什麼?」
「啟稟將軍,月兌月兌於今晚以中書平章政事搠思監為正,樞密院事咬咬為副,統領十萬民夫自沂蒙山區南下,以擾亂將軍的視線,但這十萬民夫中也有數千精兵,自是不可小視。而月兌月兌將主力仍放在微山鎮、抱犢崮兩線,試圖在將軍分兵兼顧搠思監時,以優勢兵力一舉破關南下。」徐澤看到南天翔的神色變化,為考其才智,將月兌月兌破關的方法隱下不報。
南天翔微一皺眉,道︰「月兌月兌連場敗仗,已被險阻所扼死,理應無力攻下微山鎮。他尚有何妙策破微山鎮?」
徐澤淡然一笑,道︰「將軍不露弱點,月兌月兌一直沒能掌握到貴軍的虛實,奇謀妙策是沒有,但如貴軍的各種新武器不斷出現,予以元軍重擊一般,元軍不日也將有秘密武器前來。」
「秘密武器?」
徐澤道︰「不錯,若小人所料不差,應是元軍中屢建奇功的火炮!一旦火炮投入戰場,微山鎮外的石牆將不堪一擊,失去屏障,貴軍的投石車、弩車將為其摧毀,沒有了重型武器,貴軍將無力抵擋元軍南下!」
南天翔道︰「火炮?既有這種利器,為什麼月兌月兌沒有拿出來用?」
徐澤道︰「不是沒拿出來用。當初月兌月兌並沒想到要在微山鎮被困,而火炮制作不易,元軍中也少有,北方僅京師有十八門鎮京火炮。月兌月兌的原意是用民夫圍困徐州十天八天後,令李二軍動搖時,再從京師將火炮運來,出其不意炮轟徐州,克下徐州。在這期間,他真正的大軍會悄然再作南下,出其不意地出現在天完,征討徐壽輝。」
南天翔道︰「斡羅一時大意,竟讓月兌月兌的計算落空?」
徐澤道︰「不錯!走大運河,從京師順風而下,僅需五六天的時間,月兌月兌先前的緩慢行軍,同樣也是為了擾人視線,但卻不意斡羅大意失荊州,讓月兌月兌弄巧成拙。」
南天翔道︰「很好,不管先生的消息及投靠南某人之心是真是假,對我軍都有很大作用。因此南某權作是真的,但徐先生可要記清了,南某還不是完全信任徐先生,因此請你不要在營中隨意走動,而且我也不希望魔門甚至天下人知道先生藏身我軍中。」
徐澤道︰「小人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