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之後,木門上的銅鎖也已經布滿了銅綠,外國青年照樣用單手去擰,整個鎖發出「喀喀喀」的響聲,幾秒鐘之內竟然給硬生生的拉了出來,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楊小昭看見他如同僕人一樣恭敬的向辰惜言微微彎腰行禮,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而辰惜言竟然只是點了一下頭表示知道,神色坦然。
楊小昭見了,越發的驚奇。十年不見,原本如同神隱一樣消失不見的人忽然出現了,還帶著隨從和司機,開著價值不菲的小轎車,儼然成了一位高貴的大小姐。除了偶爾流露出的語氣和動作,以及五六分相似的長相,和曾經的辰惜言完全不一樣了。
房間顯然很久沒有人跡了,推開門踏進去幾步,掀起的灰塵撲面而來。辰惜言環顧四周,這件客廳中熟悉的家具都還在,只是蓋上了白布。辰惜言走上前,在布上輕輕抹了一下,留下一條清晰的痕跡。
楊小昭說道︰「自從辰奇走了之後,這里就再沒有打開過了。」
辰惜言默默的向前走。房間有四間臥室,三姐弟每人一間,以及一間雜物房,同時也是小弟的書房。
辰惜言先是打開自己的房間,走進去。一張小床,一個書桌,一個大衣櫃。父母去世的時候他們還小,她跟著姐姐睡一間房,這間房間的小床是長大後姐姐挑的,書桌是姐姐用過的,大衣櫃是也是弟弟送的——辰奇給人家撥弄電腦賺了不少錢,買了她心意好久的大衣櫃送她。
掀開書桌上的白布的時候,忽然發現上面放了一個信封。辰惜言拆開信封,里面的信箋已經因為空氣中的水汽而邊角有點發黃。上面的字跡比辰奇的字更加有稜角一些,一筆一劃堅毅有力。信上寫著︰
「姐,我相信你依然活在這世界的某處。如果有一天你回來,一定能看見這封信。如果你要找我,在我的電子郵箱里留言。如果這時候我還活著,一定會和你聯系。有關大姐,事情的經過,楊小昭和秦悅都知道,你可以問他們,但我想,你在看到信之前,楊小昭已經告訴你了。顧家的具體資料的我留在。姐,我的周易沒有學好,算不出你的未來,但我知道,你會變得不一樣。你要把我們的小佷子找回來。老弟,辰奇上。」
字里行間,辰惜言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天才弟弟語氣的肯定。他十四歲念少年大學,兼修風水,自學周易,對道學頗有研究。十七歲的他變得溫和了些,但更自信了。他總是認為自己的智商比**還高,從不會叫自己姐姐,只叫名字,比如和辰惜言同年的楊小昭,他就直呼其名——信里也依然如此。長大的辰奇應該很高了,也更加的自信。
只是,姐姐看不見了。
在她心目中。辰心語一定是這世界上最好地姐姐。她雖然不會說話。但是她地眼楮卻比語言更能打動人心。明亮。清澈。堅定不移。
辰心語很聰明。從一個人地語氣中就能明白一個人地情緒;她對弟妹體貼入微。辰惜言還稍小一些地時候。辰惜言地功課也一一檢查。甚至冬天地寒冷夜晚還會每晚起來給弟弟妹妹蓋被子、關窗。母親去世之後。她簡直就完全代替了母親地角色。而且毫不遜色;辰心語對自己更加嚴格。以高分考入龍京科技大學;她純潔卻不單純。善良卻不濫好人……可以說。在任何一個方面都是辰惜言學習地標準。父母去世地時候辰惜言太小。她早已經不記得母親地樣子。但是在辰惜言並不想念沒什麼印象地母親。幼年地她最愛地長輩只是姐姐辰心語。
辰惜言在歐洲古堡醒來地時候。首先想到地不是自己地安危。而是「姐姐會不會擔心?」「要是回不去了。誰來照顧姐姐?」這些問題。可見她們姐妹間地情誼有多深厚。
但當她終于回來地時候。卻听見別人告訴她。姐姐不在了。
她甚至都不敢問姐姐地墓地在何處。如果不去地話。看不見墓地地話。是不是就可以相信。其實姐姐地死只是個誤會?就像她睜開眼出現在千里之外一樣。姐姐是不是可能有一天忽然回來這里?
辰惜言揣好辰奇留下地信。徑直離開。
霍華德用德語問道︰「需要把這里打掃一下嗎?」
辰惜言點點頭,同樣用德語回答道︰「用魔法清掃,不要移動這里的任何東西。」
「尊命,主人。」
辰惜言對楊小昭道︰「知道秦悅在哪兒嗎?」
楊小昭剛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麼,表情有些奇怪,欲言又止。她忽然想到,十年前,秦悅和辰惜言是整條街公認的情侶,從初一認識,直到高二辰惜言失蹤一直形影不離,可以說是青梅竹馬。不過,現在十年過去了,不知道辰惜言問秦悅是什麼意思。不過想想,都十年沒見了,應該不會還在意小時候的初戀了。
她哪里知道,對于她來說,時間已經過去十年;可是對于辰惜言來說,時間只過了一年多一點而已,辰惜言依舊還處在少女充滿幻想的初戀情懷之中。
辰惜言現在五識敏銳,思維敏捷,立刻就發現了楊小昭語氣中的異狀,問道︰「怎麼?他出了什麼事嗎?」
楊小昭遲疑了一下,說道︰「他就在順益,听說……後天結婚。」
「結婚?你說他結婚?」辰惜言這時候總算是回過味兒了。是啊,這人世間已經過了十年,十年了,還指望秦悅等待失蹤的自己麼?雖然她和秦悅從來沒有說過交往之類的話,但比任何一對情侶都要來得平和,默契。可是,現在,這個男孩兒,不過相別一年的男孩兒,就要結婚了?
海因茨的教導中,十年足夠換十個性伴侶了,血族如果沒有約定終身的配偶,換伴侶是很平常的事。可辰惜言從來不屑于這一點。辰惜言從來都把自己當做一個人類,一個充滿了理想和幻想的少女。
辰惜言理智上明白秦悅結婚是理所當然,但感性上卻怎麼也接受不了。那個總是在陽光下散發著朝氣的大男孩兒,就要和別的女孩子結婚了。
她立刻決定去看一看秦悅。她甚至有些任性的想要和他打個招呼,試試看他會對這個失蹤對年的曾經的女友說些什麼,她的潛意思里不希望他順利的結婚。不知道這個惡劣的想法是出于人類的黑暗面,還是血族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