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于這是瑪麗?安托瓦內特王儲妃第一次在凡爾賽舉辦舞會,主辦者並沒有確定邀請什麼人,這也就是說,從國王以下的所有在凡爾賽的貴族們,都可以去參加。[]
舞會的地點仍是選在了鏡廳,時間是從5月25日的晚上7點開始。
于是,當7點過一分時瑪麗身著盛裝出現在鏡廳里的時候,她毫不意外的在人群中發現了杜巴莉夫人光鮮亮麗的身影。
瑪麗是和她丈夫,以及她的兩個小姑子,克洛德公主和伊麗莎白公主一起過來的,因而,此時鏡廳里雖然人人都看著她,卻仍涇渭分明的分成了兩個陣營,中間留出了一條通道,供凡爾賽的主人們通過。
一些人圍繞著三位老處女姑姑,阿德萊德夫人今天穿了大紅色的禮服,非常顯眼。而另一些人則聚在杜巴莉夫人的身邊,這位國王的寵姬脖子上戴了一塊巨大的藍色寶石,即便瑪麗離她很遠,也能看見那寶石的淡淡藍色和它所放射出的奪目光芒。
然後瑪麗看到了路易斯夫人,她雖然站得離她的三位姐姐不太遠,卻還是保持了一段距離,她的身旁沒有多少人,但瑪麗在其中看到了兩位小公主的女教管莫拉斯夫人,便招呼兩個小姑娘和她一起過去。
兩個女孩都還沒到能跳舞的年齡,于是,瑪麗把她們托付給她們的女教管,順便和路易斯夫人寒暄了幾句,然後,又走回到她丈夫的身邊。
王儲已經在靠窗戶的座位上坐了下來,普羅旺斯伯爵坐在他身邊,而阿特瓦伯爵則不知道哪里去了。瑪麗才在王儲身邊坐下,朗巴爾夫人就過來行了個大禮,向她請示舞會是否可以開始了。
瑪麗看向她的丈夫,王儲遲疑了一下,才點了點頭,「讓樂隊奏樂吧,」隨即,他轉向自己的大弟弟,「斯坦尼,就由你來陪王儲妃跳第一支舞吧。」
路易?斯坦尼斯拉夫並沒有回答他的哥哥,瑪麗看到朗巴爾夫人向樂隊走了過去,隨即,樂隊奏起了小步舞曲的前奏,鏡廳里的人群又活躍了起來,人們匆忙的向大廳的邊角退去,把中央的部分讓出來作為舞池,而男士們則抓緊時間向女士發出邀請。
普羅旺斯伯爵這才站起身,走到瑪麗的身邊,向她伸出手,「尊敬的嫂子,請允許我邀請您跳第一支舞。」
瑪麗點頭答應,把自己的手交給小叔子,隨即站了起來,普羅旺斯伯爵面無表情,牽著瑪麗的手向舞池正中走去,瑪麗也不想睬他,到是抓緊時間,回頭對她丈夫笑了笑。
跳舞的人一對對的面對面站好,瑪麗突然發現,杜巴莉夫人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而這位夫人的舞伴她也認識,正是她的那位監工梅爾西伯爵。杜巴莉夫人脖子上的那塊巨大的藍寶石,這時候看起來更加顯眼了。
舞蹈隨即開始,自始至終,普羅旺斯伯爵都沒有同瑪麗說一句話,甚至連一個客氣點兒的表情也沒有,跳完舞,他不聲不響的把瑪麗送回王儲身邊,轉身就走開了。
第二個過來邀請瑪麗跳舞的是奧爾良公爵,來到法國之後,她還沒和這位權臣說過什麼話,于是便很客氣的和他寒暄著,公爵已然不再年青,跳完一支曲子,多少有些氣喘吁吁的了。
跳完舞,公爵把瑪麗送回去,便在王儲身邊的普羅旺斯伯爵原先坐的位置上,同王儲低聲著說著什麼。
一時之間並沒有什麼人來請瑪麗跳舞,第三支舞曲奏響了,瑪麗有些無聊的坐著,她發現四位姑姑都在跳舞,這大概是那年紀大的三位姑姑為什麼還沒有過來打擾她的原因。
好在僅過了一小會兒,王儲就轉過臉來,「瑪麗,奧爾良公爵想向你介紹一下他的兒子。」
瑪麗在認識了那位洞房夜給她遞睡衣的夏爾特爾公爵夫人時,就听說過她丈夫夏爾特爾公爵,就是奧爾良公爵唯一的兒子和繼承人。以瑪麗來自現代的眼光,實在是難以接受像這對夫妻這樣的家族內部通婚奧爾良公爵是路易十三次子的封號,傳到夏爾特爾公爵已經第六代了,而夏爾特爾公爵夫人的祖父,則是路易十四最小的一個婚生的兒子圖盧茲伯爵,因而,若真是按輩分算起來,做妻子的還是丈夫的姑姑呢。
順便說一下,夏爾特爾公爵夫人的父親是戰功卓著的旁提耶夫公爵,她唯一的哥哥,是朗巴爾夫人可憐的丈夫,兩年前死去的朗巴爾親王。
而瑪麗知道的,要比上述情況還要多,那位現在只有二十三歲的夏爾特爾公爵,未來的路易?菲利普?約瑟夫?德?奧爾良公爵,在歷史上,還有一個綽號「路易平等」,在大革命時期,這位公爵公然支持革命者,贊成處死國王。而他的兒子,將在半個多世紀之後,終結波旁家族在法國的統治,建立一個短命的奧爾良王朝。
現在,瑪麗終于有機會認識一下這個算得上她未來的敵人的人了,于是,她立刻笑著對奧爾良公爵說,她很希望認識這位年青的夏爾特爾公爵。
奧爾良公爵向王儲夫婦行了個禮,便離開了,他很快就返回,身後跟著夏爾特爾公爵夫人和一個「年輕了二十歲的奧爾良公爵」。
在瑪麗看來,年青的公爵與他父親十分相像,遺憾的是,他們都與她那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審美觀點相差甚遠。與老奧爾良公爵略顯迷茫的雙眼不同的是,夏爾特爾公爵的目光很犀利,但當他看向王儲夫婦的時候,瑪麗卻感覺到一種難以掩飾的一絲輕蔑和不信任來。
王儲顯然完全沒有察覺到,他正微笑著對瑪麗說道,「看,這就是我奧爾良家的堂兄。」
夏爾特爾公爵向瑪麗行了禮,瑪麗把手伸給他,他恭敬的捧住這只手,用嘴唇在上面貼了貼。
「夏爾特爾公爵,」瑪麗笑得非常客套,「久仰您的大名。」
公爵也顯得十分客氣,「殿下,您的來到給凡爾賽宮增添了光輝。」
「謝謝您的恭維,公爵,」瑪麗微笑著點了點頭,「希望您和公爵夫人今天能在舞會上玩得愉快。」
「堂兄,」王儲似乎終于找到了插話的機會,「你上次說的那個夏蒂榮的莊園,現在附近還有鹿麼?」
「殿下,」夏爾特爾公爵滿臉堆笑,「我已經買下了那個莊園,等僕人們把那里收拾妥了,就請您去獵鹿。」
王儲顯得很滿意,而夏爾特爾公爵則又轉向了瑪麗,「王儲妃殿下,我恭請您也賞光去光臨一下我的新莊園,王儲殿下對那里的鹿群數量可是贊不絕口呢。」
「瑪麗,我希望你一同去看看,」說到打獵,王儲的臉上洋溢著興奮的光彩,「那里的鹿多的,你隨便放一槍都能打中一只。」
而瑪麗此時,正想著另一件事情法蘭西國王窮的叮當響,這次給她辦婚禮的錢,還是借來的,但奧爾良公爵家則富的流油,朗巴爾夫人的公公旁提耶夫公爵曾經是法國最富有的人,夏爾特爾夫人出嫁時帶了及其豐厚的嫁妝到婆家,而剩余的那些,還能把朗巴爾夫人打造成了法國最富有的寡婦說起來,財富是怎樣流到這些人的口袋里去的呢?
瑪麗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弄清楚其中原委,因此,去看看夏爾特爾公爵的新莊園確實不錯,她便點頭答應了。
就在這時,大概是第三支舞跳完了,阿德萊德夫人帶著維克托爾夫人,急匆匆的走了過來,叫著王儲的名字,「奧古斯特,我們要借走你的妻子一會兒。」
王儲壓根兒沒理睬她們,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同夏爾特爾公爵討論打獵上。瑪麗沒奈何,只好迎上去,「阿德萊德姑姑,您找我有什麼事?」
阿德萊德夫人把瑪麗拉到一個角落里,才壓低了聲音,「瑪麗,我知道你一直沒有和那個下賤的女人說話,這很好,我想她可能已經察覺到這一點了,同樣,肯定也有很多貴族在等著看你對她的態度,所以,我認為你要做得更堅決一些。」
瑪麗生氣了,又沒有發作的可能,只好連著翻了好幾下白眼,這些老處女,恨杜巴莉之流取代了她們母親的地位,卻拿她毫無辦法。瑪麗的出現似乎讓她們看到了希望,她們想把這個看似天真的小姑娘當槍使,把她推到前台來同杜巴莉較量。
瑪麗知道,原先的那個瑪麗,就是這樣上了這條賊船,但她也明白,自己已然卷入了這場宮闈紛爭之中,現在向杜巴莉示好,似乎更加的不可取。
于是,她含含糊糊的答應了阿德萊德夫人的要求,但後者顯然不滿足,立刻便補充道,「瑪麗,恕我直言,貴國那位梅爾西大使先生似乎和那個女人走得很近,這大概與你母親的虔誠思想,是相違背的吧。」
阿德萊德夫人還真是糊涂,瑪麗暗暗的笑著,她現在可是法蘭西的王儲妃,憑什麼去管奧地利大使的事情。但她在表面上,還是很平靜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姑姑,我會和梅爾西先生說的,如果他執迷不悟,我會寫信給母後的。」
這答案終于讓阿德萊德夫人滿意了,但她似乎還是不太放心,又拉著瑪麗囑咐起來,其內容無非就是杜巴莉夫人是如何無禮,如何卑鄙,而瑪麗則需要對她更加強硬,才能顯出王儲妃的身份來。
瑪麗耐心的听著,說來她要真是個十四歲的小女孩,恐怕真要被這位姑姑迷惑了,然而,誰叫她不是呢?
于是,等到瑪麗終于回到她丈夫的身邊之時,奧爾良公爵一家子,都早已走開了,王儲又開始百無聊賴的坐在那里,似乎還是在發呆。
瑪麗本想同她丈夫說上幾句話的,然而,梅爾西伯爵卻走過來,邀請她跳一支舞,她只得又隨著這位她母親的監工去了。
事實證明,梅爾西找她,果然不僅僅是跳舞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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