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回到王儲的房間里,她的丈夫果然已經醒來了,正坐在床上,男僕們在服侍他洗漱。
王儲的精神似乎還有些萎靡,當然,昨天晚上吃了那麼大的苦之後,即便是對于這個強壯的年輕人,再要求他保持原有的那種精力,是不可能的。
但是,在瑪麗看來,不是細心觀察或是了解昨晚發生的事情的人,大概也無法發現王儲在狀態上的變化,但問題是,現在凡爾賽的所有人,已經都能歸入上述兩類了,因此,估計人人都會覺得王儲真是像生了一場大病似的。
瑪麗走過去,仿佛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般,「殿下,早上好,您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還行,」王儲抬起頭,反應出奇的好,「就是覺得身上沒勁,所以今天我想在床上吃早餐,吃完早餐我還想睡一會
「好的,殿下,」瑪麗真是怕王儲第一句就問起男僕總管,「請讓我同你一起吃早餐吧。」
「你也沒吃早餐?」王儲似乎有些驚奇,就叫男僕們,「給王儲妃再加一副餐具。」
從昨晚到今天早上,瑪麗的消耗確實很大,因而,當早餐擺上來的時候,她真是覺得餓了,于是,當她看到人們為王儲準備了足夠多的早餐時,確實還覺得挺高興的。
然而,當她喝完半杯牛女乃,才用小勺敲開一只煮蛋,王儲就又開口了。
「王儲妃,听說你讓人把雅各抓起來了?」
瑪麗低著頭,盯著煮蛋,極力想從王儲的聲音里辨別出一絲的感**彩,但似乎說話人,本來就沒有帶上什麼感情,于是她鼓起勇氣抬起頭,「殿下。克里斯特爾斯先生拒絕告訴我是誰讓您吃了藥,所以我就把他交給了國王的衛隊。」
王儲嘴里塞滿了食物。他看了瑪麗一眼。又慢慢地咀嚼起來。一直等到他把嘴里地食物都咽了下去。才搖搖頭。「誰讓我吃了藥?這很重要麼?」
瑪麗不知道王儲是不是在問她。但她還是要抓住機會為自己說話。「殿下。請想想您昨晚地痛苦。恕我直言。誰讓您吃了藥。這個人就是想加害于你。」
「確實很痛。」王儲放下了刀叉。模著自己地下巴。仿佛是在回憶昨晚地痛苦。「斯坦尼斯拉夫同我說地時候。並沒有告訴我會這麼痛地。」
果然是普羅旺斯伯爵。瑪麗發現。她地猜測準確性還是挺高地。但這還不夠。她還想知道更多地。既然她始終把自己地這個小叔子當作敵人來對待。那麼。關于這個敵人地信息。了解地越多越好。
于是瑪麗裝作不解地追問道。「殿下。這件事與普羅旺斯伯爵有什麼關系?」
「哦……沒什麼。」王儲似乎是突然反應過來。開始支吾了。「王儲妃。快點兒吃吧。我累了。」
瑪麗也不再說話了,她清楚的知道,在王儲的心目中,他這位弟弟的位置,顯然要比自己重要的多。于是她重新把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的早餐上,先把煮蛋吃完,又拿起了一塊小點心。
這時候,就听到王儲在吩咐一個男僕,「你去國王的衛隊長那里,問問他們什麼時候能把雅各放回來。」
瑪麗猛的抬起頭,正好撞上王儲地目光——王儲的反應真的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她換上了幾乎是質問地口氣,「殿下。我能不能問一下。您打算怎樣處理這件事情?」
「處理?」王儲似笑非笑的,「王儲妃。你已經看到了,我恢復了健康,所以,這件事就算過去了,讓他們把雅各放出來吧。」
瑪麗怒極反笑,她真想告訴自己的丈夫,現在是她給男僕總管安上了謀害王儲的罪名,就算王儲想要替此人開月兌,也多少應該拿出個讓人信服的理由吧?
于是,瑪麗笑嘻嘻的回答王儲,「殿下,您是說克里斯特爾斯先生與藥沒有關系,那麼,難道是您自己吃的藥麼?您從哪里弄來的那些藥啊。」
「別開玩笑了,王儲妃,」王儲似乎有些急了,「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己去和國王陛下說。」
這簡直是過河拆橋了啊,幸好瑪麗還佔據著先手,她慢條斯理的把最後一小塊嘴里放進嘴里,嚼幾下咽下去,才對王儲笑道,「殿下,我真地不想管這件事了,說起來,昨天晚上我都要累死了。不過,我需要提醒您的是,不管是克里斯特爾斯先生還是普羅旺斯伯爵,抑或是您自己,顯然都很清楚您的健康情況,因此,不論是誰給您拿來了藥勸您吃下去,都絕對不是出于好意,甚至從某種程度上,是在害您。假如這個人是您自己的話,那麼我很遺憾……您可以想象一下人們會怎樣看待一個對自己痛下殺手的人。」
王儲似乎對瑪麗這長長的一段話有了反應,他愣住了,瑪麗一口氣喝掉了剩余的牛女乃,又笑著補充道,「殿下,國王陛下叫我照顧好您,所以如果您覺得不舒服的話,請告訴我,我去替您叫御醫來。」
王儲似乎嘟囔了一句什麼,可是瑪麗沒有听清,于是她又等了一會兒,看王儲沒有進一步的反應,才起身退了出去,等她到了外間,才听見王儲在里面吩咐,「我吃完了,你們把餐具收走吧。」
僕人們又忙碌起來,瑪麗正在想下一步應該怎麼做,突然,王儲套間地大門似乎被撞開了一樣,阿德萊德夫人沖了進來。
瑪麗覺得這位夫人看她的眼神仿佛給王儲吃藥的是她,直到她向她行完了禮問候了早安,阿德萊德夫人才冷冰冰的問道,「王儲怎麼樣了?」
「殿下剛才吃過早餐,」瑪麗照實回答,她真的開始覺得厭煩了,「殿下在臥室里,應該還沒有休息。」
阿德萊德夫人立刻丟下瑪麗往臥室里去了,走到門口,她突然停下腳步。回身問她,「王儲妃,你為什麼還在這里?」
「陛下讓我呆在王儲身邊,照顧他以確保他恢復健康。」這幾乎是路易十五的原話,瑪麗記得很清楚。
「讓你照顧王儲?」阿德萊德夫人的語氣里有明顯的嘲諷,「王儲妃。你能照顧好你自己就已經是感謝上帝了,請你回自己的房間去吧,現在就走!」
瑪麗並沒有生氣,事實上,她巴不得離開這里呢,忙碌了一早上,吃過東西之後,正好覺得困了。于是,她仍然禮貌周到地給這位姑姑行了個屈膝禮。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回到她自己地房間里,瑪麗覺得困極了,于是。當她發現諾伊阿伯爵夫人還在那里等著她的時候,確實開始郁悶了。
「殿下,」女教管正在喝咖啡,「我想王儲殿下一定會要去解救他地男僕總管,對麼?」
瑪麗無力的點點頭,把自己扔進了沙發上的一堆靠墊中。
「殿下好好休息一下吧,」諾伊阿伯爵夫人笑了笑,「這件事情您就不要再插手了吧。」
「我不插手?」瑪麗有些氣急敗壞了,「難道您去說服王儲?」
「當然不是。殿下,您現在應該做的,就是耐心等著國王地處理結果就行了,我覺得,您現在再想做什麼,可能會適得其反。」
瑪麗仍不死心,她把自己才得到的信息告訴女教管,「王儲剛才說漏了嘴,似乎普羅旺斯伯爵也參與了這件事。我想可能是他把藥拿給王儲的。」
「是這樣的,」女教管似乎一點兒也不意外,「早上我還在陛下那里的時候,陛下派人查了,他自己用的藥被拿走了一點兒。管藥的僕人已經承認,普羅旺斯伯爵向他要過藥,但他堅持他沒有給伯爵。」
「恐怕就是他給的吧,」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語收拾房間的克拉麗絲夫人突然開口了,「殿下。您大概還不知道。現在宮里面地這些僕人們,對和普羅旺斯伯爵有關的事情。都積極的不得了呢。」
「克拉麗絲夫人,」瑪麗覺得,借這個機會安撫一下她地這些侍女們,也還不錯,于是她笑道,「我知道這些情況的,不過您放心,下一個當國王的,會是我的丈夫。」
「這樣就好,殿下……」克拉麗絲夫人還想說什麼,卻被諾伊阿伯爵夫人打斷了。
「就算是普羅旺斯伯爵拿了藥,」女教管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殿下,這也是國王和他的孫子們之間的事情了。殿下,既然您已經成功的把國王拉進這件事中,在國王的面前,您還是不要過多地出頭了。」
「好的,」瑪麗也明白的女教管的意思,事實上,她也在猜測,作為整件事情中身份最低的王儲的男僕總管,或者真有可能成為替罪羊呢,那麼,至少她還是從這件事中獲利的了。
「殿下,」諾伊阿伯爵夫人繼續補充道,「你還要繼續去問候王儲,只談他的健康,別的什麼都不要說。」
「我知道,夫人,」瑪麗打了個大大地哈欠,「現在阿德萊德夫人在王儲那里呢,我能不能睡一會兒啊?」
瑪麗覺得她自己的口氣好像都是在哀求了,但女教管的話似乎還沒說完,「克拉麗絲夫人,請您看著時間,在午餐之前要把王儲妃叫醒。」
「至于您,殿下,」女教管轉向瑪麗,「我建議您現在去見國王的御醫,我想國王現在應該已經對這位先生問完話了。您要告訴他,他不能對一個昨晚被他放血了的病人不管不問。」
想到這位御醫,瑪麗就對充斥著凡爾賽的小道消息大皺眉頭,她隨口便對女教管抱怨起來,昨晚應該也對這位御醫下封口令的。
「殿下,」女教管顯得不以為然,「除非您不想處理王儲的男僕總管先生,否則,這件事早晚都會傳遍凡爾賽的。」
「那好吧,」瑪麗任命地站起身來,等等,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轉向一直都在對她發號施令地諾伊阿伯爵夫人,「夫人,您不能代表我去一趟國王的御醫那里麼?」
出乎瑪麗地意料,女教管的臉上,居然綻放出一種很開心的笑容,「殿下,您終于想到了,我還是您的僕人呢。」
「是的……夫人,」瑪麗完全沒想到,這位一向刻板的女教管也會開這種玩笑,等她徹底反應過來,立刻換上了一種命令的口氣,「夫人,請您去御醫先生那里,告訴他,他不能對一個昨晚被他放血了的病人不管不問……至于我,」她轉向克拉麗絲夫人,「我現在一定要睡一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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