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能夠做和應該做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完成,那麼,那一場「硬仗」說服奧爾良公爵帶頭納稅,就應該抓緊時間被搬上議事日程了
這一件事情,瑪麗確實不敢讓國王一個人面對他的「奧爾良堂兄」,事實上,國王本人也產生了嚴重的怯場情緒,以至于當瑪麗與他討論整個安排的時候,他始終關心的都是自己的妻子能否在接見的時候陪同在側。
「陛下,我當然會和您一起接見奧爾良公爵,但有很多話,還是必須由您親口對奧爾良先生說,」瑪麗表情嚴肅的盯著國王,「陛下,請牢記,您才是法蘭西的國王。」
國王本質上還是一個善良的好人,因此,他最終還會是克制下來自己的畏難情緒,和瑪麗一起仔細的閱讀杜爾哥男爵按照王後的意見做出來的關于「特權稅」的草案最終還是用「特權稅」這個名字,畢竟這是針對整個特權等級的。
「居然能收上這麼多稅啊,」國王像所有自己記賬的人一樣,對數字有著超過常人的敏感性,因此,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財政總監預測的稅收數,如果順利開征的話,每年可能為國家取得一筆高達一千五百萬利弗爾的收入。
「瑪麗,這稅率是不是有點兒高了?」當現自己和妻子每年一共需要繳納超過二十萬利弗爾的稅金時,國王終于忍不住提出質疑。
「陛下,如果貴族們能夠接受這個稅率,那我們當然也不會介意多收點兒稅,」瑪麗笑了笑,「但是,陛下,我覺得他們一定會不會輕松答應的,假如他們迫于陛下的堅持而接受了繳稅的要求,也一定會在稅率上大做文章的。」
「哦,確實應該這樣做,先把稅率定高一點兒,便于讓那些貴族們討價還價……」國王若有所思,瑪麗知道,事實上,法蘭西的國王對于貴族們的討價還價並不陌生,大約從路易十四時代開始,用封官許願的辦法說服貴族們,已經成為了國王日常的用權之道。
「陛下千萬要堅持,」瑪麗表情嚴肅地再一次叮囑國王,「即便我們可以在稅率上有所讓步,但對于開征特權稅這樣一件事情,您永遠都不能松口。」
「陛下,我不想危言聳听,但是,您一旦松口,不僅僅是我們,也許還包括小路易費迪南德,以及他的兒子,」瑪麗的眼眶不由自主的紅了,「我們這幾代人,都將失去對貴族們征稅的可能。」
國王沒有如瑪麗預想地那樣沉默。相反。他仿佛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重重地點了點頭。「瑪麗。你說對。放心吧。我一定會堅持下去地。」
國王既然答應了。他就一定會做到。因此。接見奧爾良公爵地安排很快就定了下來。瑪麗並不想隱瞞什麼。因此。當听說這一次是國王和王後共同接見時。公爵本人必然也會明白。是要說些什麼重要地事情了。
為了緩解國王理所當然地緊張情緒。瑪麗甚至把一開始地一小段過程都安排好了。因此。最初地寒暄之後。國王立刻把準備好地特權稅草案遞給奧爾良公爵。
「看看這個。堂兄。」國王客客氣氣地笑著。「這是最新地一項政策。」
公爵有些受寵若驚。在他地記憶里。這位年輕地國王堂弟從來沒有和自己討論過政事。但公爵更關心地顯然不是什麼其他政事。因此。他接過這份草案。拿在手上並沒有看。而是抬起頭小心地問道。
「陛下。關于海軍大臣這個職位。您做了決定麼?」
這屬于突然襲擊,因此,國王很明顯的愣了一下,「哦,堂兄,今天我們不談這個問題。」
奧爾良公爵這才把視線放回到手里的文件上,瑪麗很仔細的看著他地表情變化,即使公爵像一般貴族那樣善于掩飾,但瑪麗還是現,他的眼楮稍微有些瞪了起來,而且,嘴角也開始微微抽動著。
在有所現之後,瑪麗又看了看自己地丈夫,國王也有些難以掩飾的緊張,但覺瑪麗在看他,他還是對妻子還以微笑,雖然這微笑還有點兒勉強。
瑪麗放心了,相對來說,大概完全沒有準備地奧爾良公爵此時會更加難過一些,國王夫婦則是安靜的等待著,過了好一會兒,奧爾良公爵仿佛從什麼痛苦中突然緩解過來一般,突然抬頭看向國王,「陛下,特權等級不納稅地權利是從法蘭克王國時代流傳下來的。」
奧爾良公爵的聲音有些顫抖,瑪麗卻放心了,這種辯解在她的預料之類,國王能夠輕松的應付。
果然,國王仍然是客氣的笑了笑,「堂兄,法蘭克王國的時代早已過去了,而且,王國現在正面臨著嚴重的債務危機呢。」
「陛下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呢?」奧爾良公爵冷冰冰的問道,「先王陛下和太陽王陛下如此偉大,都不敢改變特權等級的權利。」
這就已經不是準備好的內容了,但國王似乎進
態,他平靜的回答道,「堂兄,我比不上先王和太對他們來說,並沒有前任君主留下來的龐大債務。」
這大概是國王的真心話了,瑪麗在心里嘆息著,事實上,這個債務問題,拖了這麼些年,確實該有解決的必要了。
奧爾良公爵卻皺起了眉,看來,他最初是低估了國王在這個問題上的堅持,他撇了撇嘴,「這麼說,陛下已經下定決心了?」
「但我要告訴陛下的是,」奧爾良公爵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神色,「沒有貴族會願意讓不納稅的這個流傳千年的特權,同樣,梵蒂岡那邊,教皇也不會答應這項匪夷所思的政策的。」
「這就是我請堂兄來的原因,」對于奧爾良公爵的反對,國王顯然是早有預料,因此他仍然不溫不火的笑著,「畢竟我們是一家人,在這政策向公眾公布之前,我希望得到您的支持。」
「我是不會支持您地,陛下,」奧爾良公爵拒絕的斬釘截鐵,並且不客氣的掃了瑪麗好幾眼,「要我說,您這項政策只是空想,它是不可能實現的。」
「堂兄,您想錯了,」國王大概是確實沒有料到如此無禮和堅決的反對,瑪麗現,他地聲調也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在您之前,至少王後和我已經得到了身邊不少人的支持,而我們自己,將會是這個國家中納特權稅最多的兩個人,現在,我們找到您,只是因為您是我非常親近的親屬。」
「每一個特權等級地人,都有為國家做出貢獻的義務,同樣,正是國家保障了他們所得到的特權,」國王很難得地滔滔不絕,「現在,雖然他們需要繳納少量的賦稅,但這畢竟保證他們還擁有其他特權,但是,如果法蘭西所面對的債務危機沒能解決,我們這個國家很有可能不再存在,那麼,再也沒有人能夠保證貴族們的特權了。」
這一篇道理不僅僅讓奧爾良公爵愣在當場,連瑪麗也驚呆了,她這才意識到,國王也許並不像他自己以往表示地那樣無憂無慮,這龐大的外債,看來始終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壓力,此時此刻,他所說的這些,或已經在他腦海中翻來覆去想過很長時間了。
過了許久,奧爾良公爵才回答道,「陛下,雖然我覺得你不該說如此不吉利的話,但我也同樣認為,我很難憑您這幾句話,就對您做如此重大的讓步。」
奧爾良公爵看來是打算討價還價了,瑪麗馬上意識到這一點,畢竟對于這個法蘭西最富有地家伙,這小小的一點兒稅金還算不了什麼大錢,因此,他大概也想為自己再謀得些什麼了。
國王卻沉默著,這是事先商量好地,必然要由奧爾良公爵本人提出討價還價,而且,這個開價的動作,也必須要由他來做。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三個人都保持著沉默,瑪麗現,國王有些焦急不安了,看起來,在這個堂兄弟雙方都不肯相讓的情況下,到不如由她這個第三人,來打破僵局了。
于是瑪麗嘆了一口氣,「奧爾良先生,說起來,國王和我要不是到了萬不得已地地步,也不會想出這樣的改革的。好在現在已經有一些貴族們願意繳稅了,對于不交稅的貴族們,我們並沒有什麼其他辦法,國王和我準備將凡爾賽宮改變為半關閉的狀態,除了王室的成員外,其余的貴族們都不得不離開凡爾賽宮了,在沒有更多的收入來源的情況下,我們需要節約每一個利弗爾,因此,只能盡可能的節約凡爾賽宮的耗費了。」
「我不知道您是不是听說了,凡塞訥宮即將要被拍賣了,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國王和我怎麼也不願意賣出偉大的路易十三陛下住過的宮殿呢,堂兄,您的富有是人所共知的,我看您到不如出錢買下這座宮殿呢,畢竟路易十三陛下也是您的先祖啊……」
「陛下,」奧爾良公爵似乎意識到,瑪麗是想用這種滔滔不絕的「哭窮」來攪亂他的心智,因此,他很快打斷了她,「請您不要再說下去了,如果說我不體諒國王陛下和您的辛苦,那確實是不真實的,但納稅這種事情,關系實在是太重大了。」
「堂兄難道沒有注意到麼?」國王突然開口了,「這種特權稅,只是暫時施行的政策,我們並沒有打算永久的剝奪貴族們不納稅的特權啊。」
「陛下,我說的不是這個,」奧爾良公爵似乎終于有些急躁了,「陛下,您今天叫我來就是說這個特權稅的事情麼?您不打算說一說別的什麼事麼?比如說,海軍大臣?」
「哦,當然,堂兄,」國王慢悠悠的笑了,「假如您願意的話,我們也可以討論討論海軍大臣的任命,當然,由于海軍大臣是現在唯一一個內閣大臣的空缺,我有心把它留給支持這個特權稅新政的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