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竹。」
「是。」
梁無射指屈成節輕輕敲著桌子︰「書讀得如何了?」
「娘可要考較女兒一番?」無論面對著誰梁修竹都是一臉溫和平煦加上她秀麗的容貌很容易便讓人心生好感。
「罷了。」梁無射道︰「最近娘事務較往日吃緊大概是抽不出什麼時間來的。況且你那些文縐縐的東西我听了也頭疼。你素來勤奮上進這一點娘是放心的。」
梁修竹微微一笑知道近來事務繁忙的梁無射突然找到自己說話不會只為了詢問課業進展兼鼓勵定然還有下文。
果然︰「修竹皇上將許家小姐擢到太子身邊你可明白用意?」
梁修竹點點頭輕聲道︰「太子殿下年歲漸長皇上也當為她考慮了。」
「但平日大臣們見得最多的卻是皇長女殿下。」梁無射沉聲道︰「而民間也多知有昶殿下而不知有太子。」
「昶殿下雖然屢次主持過宮中大宴甚至招待過他國使者但皇上並沒有讓她越祖代皰。去歲祭祖時太子病成那樣皇上還是令太子強撐著行過祖制之禮直待祭禮結束才許休息。」
女兒的聰慧向來是梁無射的驕傲她笑了一笑道︰「若是人人都像你看得這般分明皇上也不會煩惱了。」
「娘是說……朝中……」
她雖欲言又止梁無射卻已明白了她的意思頷道︰「不錯。如今很有那麼一批自作聰明的大臣們私下眉來眼去傳著皇上有意廢嫡另立呢。」
梁修竹輕輕搖頭︰「若皇上真有意早在太子五歲第一次病那年就會另立了。如今既已讓天衣隨侍太子身邊又讓太子去書房聖意不是已經十分明顯了麼?」
「可不是。不過那些人多半是想著若昶殿下成事的話她們也算有功吧。」
梁修竹沉默片刻道︰「歷國當年就是因廢嫡另立鬧得國中不得安寧幾乎兵戎相見。前車之鑒宛然皇上應不會重蹈覆轍才是。」
歷國與華國中隔了一個宇國並未接壤。當年變亂也只是從宇國人口中與往來國書之中听個大概並沒有親眼見到。然而即便只是听到他人轉述的當日情狀亦足以讓人引以為戒立志終身不復重蹈。
天無二日國無二君的道理今上應該比誰都懂。
梁無射道︰「太子與昶殿下年歲尚幼皇上也正是春秋鼎盛之時現在操心這些尚有些早。這些事情不過見微知著隨口說說罷了。」
——但是以梁無射的謹慎又怎會于百忙之中特意抽空來與女兒說這番話?並且說完之後又說無關緊要?
梁修竹卻並不奇怪她只是應道︰「娘放心女兒不會向外人泄露半個字。」
——不向外人?那是不是說自己人就可以了呢?
梁無射贊許地看了她一眼又說了幾句話後便轉身離去。
梁修竹送著母親出了院門回身時在院中站了一會兒側耳听了一陣屋後仍帶著枯黃色的竹林在春風的吹拂下出的颯颯聲響。
忽然她右手握拳在攤平的左手上一敲︰「哎呀明日就是初一可以接小弟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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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鋪陳白玉為階。
這間陳設華美精致的宮舍正是姜承昶的所居的寧泉宮。
但此刻宮殿的主人卻沒有坐在正位上而是斜坐于下。
坐在上位的卻是一名男子。單看外表他年約三十許皮膚極白極細一點不見松馳的跡象眉目與姜承昶有兩三分相像昭示了他們的血緣關系。只是他五官不若姜承昶那般英氣而是偏于陰柔。
他長相尚屬清秀然而雙眼卻太過渾濁早已不復昔年的清澈寫滿太多算計。加上他臉上常帶的那幾分驕橫之意並不會讓人有太多想要親近的念頭。
不過這些他並不在乎。
只見他笑容滿面地對姜承昶說道︰「阿昶下月宇國使者來訪著太子出迎之事你可听說了?」
姜承昶道︰「此事乃母皇親命昶豈有不知?」
「往年他國來使可都是你前去迎接的如今怎麼——」男子意味深長地頓了一頓︰「舅舅也為你不值啊。」
原來這男子是皇帝姜旭澤的弟弟姜仰澤。論輩份姜承昶自然得喚他一聲舅舅。
看他目有所示姜承昶挑眉一笑英氣盡現傲然盡顯︰「有什麼值不值的?太子殿下既然大好了我這做姐姐的擔了多年的擔子正好可以交回原主正是求之不得呢。」
「哦?」沒有听到預期中的嘲諷姜仰澤微微有些失望卻沒有露出端倪︰「只怕太子大病初愈難以支持呢。依舅舅看這重任還是得由阿昶你才挑得起來。」
「是麼?承蒙舅舅賞識抬愛昶在此謝過。」
「呵呵說到這個‘昶’字難道你還看不出皇姐對你的期許麼?只是皇姐事務繁忙有些事情你不提醒說不定她就不記得了。」
「多謝舅舅提點昶相信母皇自有定奪。」
姜仰澤見她並不十分熱絡也不願自己一頭熱地貼上去又略坐了一會兒便告辭了。
送完客人回轉來時不出意料地紀允然已從隔壁偏房走到了正廳中。
「允然你看怎樣?」
「殿下已有定奪又何必再問?」
姜承昶方才禮節性的笑容已盡數褪卻此刻浮現在她臉上的是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
她笑著上前拍了拍紀允然的肩︰「不錯我已經有打算了。不過還是想听听你怎麼看。」
紀允然垂下雙眸淡淡道︰「何必再問呢?那人向來如此話雖說得動听實際卻不見什麼動作。不過若說他只是想在殿上押寶的話又未免太過殷勤。」
姜承昶起先還在點頭听到後面不覺又是一笑︰「允然你未免多心了。他那性子野心有余謀智不足。況且他一個男子家所想的無非是想借機撈些好處罷了。不說他他那女兒你不也日日見著麼?覺得怎樣?」
「雖然看來只是平平不過庸碌之輩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妥。」紀允然沉吟道。
姜承昶卻是毫不在意︰「那就慢慢看著吧。以他父女二人即便不妥想來也不會出什麼岔子。」說到此處姜承昶揚眉一笑︰「不過他有一句話倒說對了。
「單是為著我名字中這個‘昶’字我也不能退卻!該我的東西我一定要拿回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