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不要假哭了。」梁修竹左手拉著梁嘉楠右手拽著作傷心欲絕狀的許天衣往前面走去︰「我先送小弟回家馬上就出來。你也——」
「不用。」許天衣說「我就跟著你。」
「可……總得回去看看吧?」
「他們用不著我看。」
「……好吧。」梁修竹知道自己勸也無宜便將此事揭過低頭向手中牽著的孩子說道︰「小弟入宮這些天可有想過娘和爹親?」
已經從打擊中回過神來的梁嘉楠點點頭。
「有沒有想過姐姐?」
又點點頭。
梁修竹笑彎了眼︰「姐姐這就帶你回家好好同娘和爹親說說話。」
梁嘉楠悶聲走了一段路之後忽然說道︰「那姐姐呢?」剛才的話他還是听了一些進去的。
「姐姐同朋友好久不見要一起出去走走。」
「我也去!」
「嗯?」梁修竹問道︰「你不想見娘和爹親了?」
「午飯時再回去好不好?」梁嘉楠拽著她的袖子使勁搖。
梁修竹勸道︰「爹親還在家里等你呢。」
梁嘉楠抬頭一雙眼楮巴嗒巴嗒地看著她︰「可是……都在里面悶了半個月了我就玩一會兒好不好?」
未等梁修竹答話許天衣便接口道︰「修竹就帶他去吧。」
「但是……」
「反正午膳時就會回去也耽誤不了什麼。著人給你爹親帶個話就是了。」見梁修竹尚在猶豫她向梁嘉楠一指︰「還是你舍得他哭?」說著飛快地給梁嘉楠使了個眼色。
雖然已隱約知道這女人本性不良但要緊關頭梁嘉楠沒有鬧別扭。他當即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來——雖然因為沒帶眼藥水oR辣椒眨來眨去眼里就是沒有眼淚但這並不妨礙一張清秀柔美的小臉做出委屈傷心模樣的殺傷力。
那小模樣任誰看了都不忍心何況是梁修竹這個歷來寶貝弟弟的姐姐。
「好吧不過記得午時前一定要回去不能讓爹親久等。」說著梁修竹捏了一把他的臉。看來她也知道這是弟弟的哀兵之計但還是照樣沒有抵抗力。
梁嘉楠立時笑開了眉眼卻在不經意瞥見許天衣朝他眨眼時臉色陡然變得僵硬。
他轉過身去默默將許天衣列入黑名單之中下定決心今後一定記得不要招惹他。否則若是再讓她吃一次豆腐的話自己不如真找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這可不是因為他是什麼貞節烈男而是——而是——自己一大男人家!怎麼能讓一個小姑娘家佔了便宜去?
……況且還是他不喜歡的類型加上他現在的容貌未免讓他生出錯位感來。這可是不利于身心健康很容易引起心理疾病的嚴肅問題啊一定要將它就此扼殺在萌芽之時!
*
梁修竹原本是坐著馬車來的剛剛讓下人回府告訴莫之問梁嘉楠會晚一點再回府車也一並駕走了。一行三人便慢慢走著不知不覺已轉過了幾條街。
天色尚早茶樓酒肆等雖開了門卻還在掃地擦桌尚未做好招呼客人的準備。
梁嘉楠見她倆走過好幾家店都不見要進去坐的意思又見路上的路人越來越少心中不由有些著急起來。
那日他游說小皇子失敗之後便沒再貿然出手而是悄悄搜集著情報。但他畢竟身處內宮所知不過一鱗半爪朝堂上的事也只是道听途說。
他暗想若要施行原定計劃那麼要就是要有人脈。他必須收服幾個心月復手下充當他的耳目時時向他報備。
人脈的建立無非是錢與利益。錢他目前沒有若欲以利誘之還得要上好的口才用有力的言語與感染人的自信為對方勾繪出一副美妙的前景讓對方心甘情願听你驅馳。
但梁嘉楠同志的自信心在那日游說小皇子最終鎩羽而歸後一度跌到谷底。
並且他終于認識到這個世界的風俗等方面與自己所想的似乎頗有偏差。
那麼先將情況模清再修改計劃吧。重新振作的梁嘉楠調整了戰略當然目標不變。
這些日子在宮里他一直在找書來看史書、游記、筆記、傳奇、稗史……好在這世界的文字與他原先認得的漢字差不多只是少數一些字形有所差異勉強也還讀得懂。(說句題外話梁同志本來以為自己苦讀的舉動會換來一個「神童」、「才子」之類的美譽不料教書的先生卻說「梁公子家教甚嚴如此甚好」當即給他布置了比原本多出兩倍的課業。梁同志淚奔之余終于想到自己現在是十三歲不是三歲多讀幾本書是應該的==|||||)
只是日日鑽研故紙堆未免有紙上談兵之嫌。想要了解一個世界還是應當與它正面接觸。
所以剛才梁嘉楠才會不惜使出他最不齒的扮女敕撒嬌招數也要跟著梁、許二人。
不過事情的展似乎有些不順哪。
「姐姐。」梁嘉楠決定要干涉一下︰「我們這是往哪里去?」
「一年最是春光好小弟咱們到郊外走走怎麼樣?」梁修竹雖是征詢的語氣腳下卻一步也不停地往漸漸變得疏落的道路走去。
郊外?連個鬼影都沒有的郊外?他是要體察民情又不是要踏青!「姐姐~~我走不動了~~」
這話果然有效不止梁修竹連許天衣都湊了過來︰「怎麼?這就不行了?小男孩兒家真是嬌氣。」
梁嘉楠暗中瞪了一眼許天衣︰剛才似乎是你對我一見鐘情非我不娶——啊呸是非我不嫁——的吧?轉眼就露出馬腳來了!幸虧本少爺我聰穎機智沒有被你騙到!
又轉向梁修竹重新祭起撒嬌**︰「姐姐~~我今早只盼著早一刻出宮、連早點都沒吃呢!又走了這麼多路快餓死了!」
梁修竹見狀立刻嗔道︰「怎麼不早說呢?」牽著梁嘉楠就往街邊一家食肆走去。
踏進店門之前梁修竹回身向許天衣微微點頭目中帶著歉意。
「無妨。」許天衣道︰「大家都在說話誰也不會去留心別人都說了些什麼的。」似是意有所指。
聞言梁修竹向她笑了笑便折身打簾進去了。隨即門中傳出店家殷勤的招呼︰「姑娘想吃什麼?包子油條面餅豆漿——小店應有盡有都在水牌上寫著呢!」
梁嘉楠自是不知道身後的小動作他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不由大是好奇眼珠轉個不住只顧左看右看。
等他看夠了梁修竹點下的東西也送上桌來了——店里跑腿的小廝自然也是女的。梁嘉楠盯著她因常年勞作而顯得粗糙的手不免又暗中嘀咕了一陣「這些還是男人還做的好」之類的話才拿起筷子開動起來。
見他吃得香梁修竹也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豆漿輕輕抿了一口而雙眼卻越過碗沿迅在四周掃了一圈。見周圍都是過來吃早餐的人有的哈欠連天有的精神萎靡不振有的狼吞虎咽……都在忙著一日晨計。她們這一行雖衣飾華美卻並沒有誰特別注目。
梁修竹放下碗頭略略向坐在右的許天衣偏了偏低聲道︰「天衣你可是已經決定了?」
許天衣正用筷子將一只千層餅扯成一小塊小塊的卻一點也不往自己嘴里送。當下听她問話動作也不停︰「若是不想當初又何必去?」
「但——目下可有些棘手呢。」
「不慮百年者不足謀一時。」許天衣將撕完的千層餅推到梁嘉楠面前轉頭向梁修竹笑了一笑︰「況且她背後可是那位呢——」
梁修竹也笑了︰「方才那些話看來果然是白問。我早該知道你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呵呵。如此閣上的母上大人可放心了麼?」
「你說呢?」
兩人相視一笑。
梁嘉楠听她兩人言語隱晦想要細細思索卻又不得要領索性丟到一邊埋頭大吃起來。吃得急了些冷不防一塊面餅噎在喉中再看面前的豆漿早喝完了忙伸手去夠梁修竹的。
卻在這一抬頭時一眼看到站在門邊的一個小孩子當即便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再錯不開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