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家男的奮斗史 四十三 疑惑

作者 ︰ 青梅懷袖

寧泉宮。

往日潔淨清雅的房間現下卻變得凌亂不堪。

被推倒的落地銅鑄香爐散落一地的書卷各色瓷器的殘骸……

姜承昶微微喘著氣坐在地上滿面頹然之色。

紀允然無措地站在一旁有心安慰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只輕輕喚了一聲︰「殿下……」

「住口!」姜承昶大聲喝道。若是有別人看到不免驚慌此時的她看起來疲憊之至雙眸卻紅雙亮猶如困獸分毫沒有平日的自持傲然。

她用力喘了口氣冷笑道︰「我才不是什麼殿下!那樣高高在上的母親我根本要不起!單听一面之辭就認定事情是我做的、把我貶損到這個地步——剛才她說的話你都听見了吧?你說在她心里是不是只有姜承景一個女兒?我根本就是多余的?!」

說著說著她聲音里慢慢帶上哽咽之色︰「若是討厭我為什麼以前又對我那麼好?還給我起名為昶——承昶。呵呵我還記得她當年鼓勵我的模樣呢。可為什麼一轉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她竟然說我是想加害姜承景的凶手……她難道忘了當年我和她也是很好的姐妹?是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現在她是正統的儲君我是不軌的賊子還提過去做什麼呢……」

姜承昶說得凌亂不堪紀允然卻都听懂了只覺得胸里像被重重砸了一錘痛到極致竟然感覺不出疼只覺得胸口張。她看著姜承昶白玉般的臉上慢慢流下兩行清淚。

這是她的表姐她的殿下她立志一生要追隨輔佐的人。這麼多年她眼中的姜承昶從來是高傲飛揚意氣風。她只知道在人前爭強要勝的姜承昶並不像外人說的那樣只是仗著身份與野心而目下無塵背地里的姜承昶苦讀經略勤練劍法有時盡至徹夜不眠。其中辛苦決非外人所能想像。

她熟知的是那個高傲得從不悄辯解的殿下。一直以來她都用崇敬的目光追隨著她驕傲的身影。但現在這份驕傲卻是令她痛苦的根源。

「殿下」紀允然啞聲道「您為何不向皇上說明?太子中毒之事與您根本沒有關系您若分解皇上一定會相信您的。」

姜承昶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緩緩說道︰「若要我說她才相信那我又何必要說?」

這話驕傲至極卻也心酸至極。

紀允然听得愣住呆了一會兒眼淚大滴大滴洶涌而出霎時便打濕了衣襟。

姜承昶見狀卻笑了——苦笑著為她拭去眼淚︰「你哭什麼?被冤枉的人又不是你。」

紀允然拼命搖頭眼淚卻流得更加凶猛止也止不住平日的冷淡自持早已不剩半分。

「好了好了。」姜承昶嘆著氣擁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剛才是我失態把你嚇著了。你快不要哭了快快起來洗把臉幫我打掃殘局。」她看著滿地狼籍只覺刺目無比便合上了眼楮將頭靠在紀允然肩上「還是算了。讓宮人們打掃便可我們到偏殿去等會兒再回來。」

紀允然哽咽著緊緊抱住她似乎是想用這樣的力道給予她安慰。

殿下還有我在你身邊。

*

「皇上認為是大皇女下手害的太子?」

梁修竹有些無奈地點頭。她方才已經說得夠隱晦不想小弟卻一點也沒理解她的苦心反而直白地說了出來。

算了反正這里也沒有外人。

「這幾日查出太醫院有幾味藥材實際數目與入庫數目對不上少了一些。而這幾味藥材正是太子與你所中之毒的配方所需。後又查出近來只有太醫院醫正董及出入過藥房。這位董及前幾日曾奉召為大皇女身邊的紀大人診過脈曾有贈藥。」

「……那這個董及現在被下獄了?」

「不錯。竟然膽敢謀害太子自然要將她下獄審問。」

凶手被擒梁嘉楠本該高興才對但他卻覺得渾身冷。和暖的春陽里他只覺如墜冰窟。

「姐」他低聲問道「你也覺得幕手主使是大皇女?」

梁修竹沉吟一下說道︰「其實我也有些疑惑。雖然目下無論是證據還是動機都指向她但是太明顯了太刻意了我反而覺得有些不真實。」

「是啊。」梁嘉楠道「我雖然沒怎麼跟這位殿下打過交道但據往日印象來看她是個極為聰明的人。這樣的人就算她真的動手也不會留下如此明顯的證據肯定做得更加隱蔽。」

「你說得不錯。」梁修竹嘆道「母親也是這麼說。但皇上卻不這麼認為。」

「為什麼?」梁嘉楠不解「難道皇上沒想到過這些?」

「自從那日皇上趕到侯府起就沒給大皇女好臉色看過。後來剛查出董及這條線索她便當場怒不顧還有外臣在場當時便數落了大皇女一頓又將大皇女禁足。如今雖然還未細審董及但……大皇女已被皇上當作了凶手。」

听到這里梁嘉楠問道︰「那現在是不是朝野上下都認為大皇女是凶手了?」

梁修竹搖搖頭︰「那天皇上怒下令時在場的是母親和另一位重臣。皇上已對她們下了封口令這事旁人並不知道。」說到這里又急忙囑咐道「這事只在私下里說說你可千萬別同旁人講去。」

「放心吧姐。我還能同誰去說?每天見到的都是家里人我想說都沒地兒說去呢。」梁嘉楠趁機抱怨「我都在家里窩得快長蘑菇了什麼時候能出去走走啊?」

「等把身體養好你再想這些吧到時哪里去不得。」

「可我已經好了呀。」

「外面看著好了內里還虛著呢。」

「姐你這話怎麼和爹的口氣一模一樣?接下去是不是要說等我再胖個十斤才不虛?」

「誰說要胖十斤?」

「那——」

「至少要胖二十斤才行。」

「哇你比爹還狠!」

…………

姐弟兩說笑一陣梁嘉楠掛著心事問道︰「為什麼皇上一來就認定這事是大皇女做的呢?難道她平時——」說到這里自己已經記起平時大皇女在太子面前可不就是冷淡少禮的嗎?難道女皇帝竟對太子偏愛到這種程度、單只為她對妹妹不敬就不喜歡她?

「這……」梁修竹原本有些猶豫但又想再大的秘辛都說過了而另一點是許多人看在眼里的也算不得什麼便說道「你平時看著大殿下與太子殿下之間是怎樣的情形?」

梁嘉楠想也不想便說道︰「大皇女冷淡少禮太子多禮熱情。」

「這就是了。」梁修竹道「這些年母親同我說過不少宮里的事情我記著也看著。其實大殿下對太子不滿是有原因的而太子並不計較卻反而多她多禮也是心有愧疚的緣故。」

「為什麼?」梁嘉楠想了一下造成這種情況的可能原因有些不確定地問「難道太子之位原本該是大皇女的?」

他本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梁修竹真地點了點頭︰「不錯。當初大殿下與太子俱是年幼、尚未立嫡時皇上確實曾屬意大殿下。可惜後來皇君過世——就是太殿下的爹親皇上又立了太子的爹親。又過了兩年太子便被冊封為儲君。」

這下梁嘉楠總算明白為什麼大皇女一見太子就沒好氣了。也是自己老爹死了底下的小妹竟然借機爬到自己頭上而老媽又另結新歡。這種事情不生氣的話才有鬼了。

那麼後面的事情也可以順理成章地想像了︰大皇女痛失親人本該屬于自己的位置又被別人奪走。加上她本身是那種性子決做不來低伏作小的模樣于是便不服氣地展著自己的勢力又恰逢太子病弱更為她大開方便之門。只是活著的人總比死人能邀寵。皇帝或許原本還念著些那位早逝皇君的情份但日子慢慢過去新的皇君在她心里的比重越來越大連帶著連這個皇君的病秧子女兒也看得很重。而對于敢打病秧子女兒主意的另一個女兒自然不會客氣。

如今又出了這檔子事正是親仇舊恨一並爆啊。

想到這里梁嘉楠撇了撇嘴︰看看這就是女人當政的下場太情緒化了太感情用事了看不清厲害關系。在梁嘉楠看來太子那面色蒼白風吹就倒的模樣實在是失之嬌弱以後要真做了皇帝三天兩頭病倒肯定管理不好國家——再說她有那能力麼?反管大皇女雖然有些高傲但能力各方面比那溫吞水的太子強了可不止一點半點。所以說還是要男人來當政的好根本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他敢打保票絕對不是大皇女做的。這可不是他俯袒誰他手里可是有證據的。

「姐姐我曾見過那董及兩次呢。」

「咦你怎麼沒說過?她有沒有對你怎樣?」

梁嘉楠滿臉黑線地看著一臉焦急仿若愛女接近了色魔的梁修竹︰「當時我根本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嘛。第一次是找她看病第二次是——」

說到這里他驀然驚覺這里面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那天他去看病是董及給他開的藥回來後卻被天冬以「藥有問題」為由拿走。當時他只是覺得這是天冬的無稽之談但現在回想起來竟不覺一身冷汗︰難道天冬那時就對已經察覺董及的不軌?那他為什麼不去告?

現在想來這個天冬無處不透著可疑︰一個在廚房打下手的人卻又懂得醫理藥性。單以他辨別藥材的本事大可以找個更好的職位做什麼要窩在小廚房內幫忙為廚師打下手?

而且天冬是誰的人呢?雖然他在小皇子的廚房做事但梁嘉楠決不認為單純的小皇子會暗中培植了天冬這樣的手下——若真是這樣那自己可真要去燒柱高香以慶祝上峰有對皇位的野心。

「小弟怎麼了?」梁修竹見他面色陰晴不定輕輕推了他一下。

回過神來梁嘉楠盡量平復臉上驚疑的表情︰「沒事。呵呵沒事。」

「你剛才說——」

「後來我又在宮里見過她一次但只是遠遠的看著背影好像是她蛤沒有過去打招呼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萬萬沒想到她會做出這種事來現在想來真是後怕。」梁嘉楠生怕她再追問一口氣說完。

「是啊這毒已驗明是在飲食里特別下了藥引又加上旁邊的薰香所以單只你和太子中毒其他人都沒事。」

看梁修竹沒有起疑梁嘉楠才悄悄松了口氣。

但這口氣只松到一半心又驀然提起。

這件事果然背後還另有其人。但Ta為什麼要對自己下手?自己是什麼時候著的道?自己中毒又會對誰有好處?

要解答這些問題目前梁嘉楠所能想到的只有一條線索一個人。

天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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