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的時候梁嘉楠最先想到的是最近好像常常以體弱多病的姿態亮相啊。
按照經驗現在他應該對守在床邊的人說一聲姐姐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但在梁嘉楠忍著惱人的酸痛半抬起身向床沿外探去時卻現在腳踏上坐著的是另外一個人。
瞬間昏迷前所有的記憶都回來了。他刷地蒼白了臉︰「天冬我姐她——」
天冬目光投向窗外似乎是在呆直到听見他急切的聲音才如夢初醒般轉過頭來︰「她在隔壁。」
「她沒事吧?」顧不上背上傳來如火燒刀割一般的疼痛梁嘉楠掀起被子就往地上跳連鞋也顧不上穿「她在哪邊?」
天冬看著他的舉動眉頭一皺︰「你想去哪里?」
「當然是去看她。快告訴我她住在哪邊!」
「她已上了藥又服過安神的湯劑現在已經睡著了你就不要過去打擾她了。」
「我是她弟弟去探視她是我應該做的事怎麼會是打擾?」梁嘉楠不滿地說忽地心中劃過一個不祥的念頭「該不會——該不會是你在騙我吧?」
「騙你?」天冬一愣隨即反映過來沒好氣道「騙你做什麼?」
「那你為什麼不讓我去看她?」梁嘉楠左躲右閃想要沖出天冬的阻攔。奈何房間窄小他又是剛剛從病床上爬起來。天冬只將雙手一張就嚴嚴堵住了他的去路。
「要去也可以。」天冬無視他地不滿和跳腳淡淡說道「不過我有話要問你。你先回答我。再過去。」
梁嘉楠估計了一下自己在他的包圍下突圍的可能性悻悻說︰「你問吧。」
「場中炸開有火光並傷了人的是什麼東西?」
「呃我怎麼知道?我也是受害者啊。」
天冬冷冷戳穿他︰「我看見了先起火的是你地包袱。」
「……」被抓到現行的梁嘉楠只好含糊說道「一種武器。」想想又急急補上一句「還沒成功。」
「還沒成功?」天冬挑眉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胸前。「目下已能傷人如果成功的話……」
順著他的手勢梁嘉楠這才注意到他手下的的衣衫上沾了血漬。因為他穿的是紅衣所以剛才梁嘉楠一時沒有注意到。
「啊你的傷……」
「那時候傷到地不礙事。」天冬毫不在意地說道。
不礙事?梁嘉楠轉頭看看窗外的天色只見天邊雲霞似錦金紫繚繞竟已是暮晚時分。算來自爆炸到現在。已經過了半日功夫。天冬肯定已經包扎過但他衣裳上的血漬卻不像是干涸的還帶著微微的潮意。
他也受傷了。可是躺著的卻只有我。
這個人知讓梁嘉楠陡然生出愧疚來。但他向來同天冬不和慣了一時間說不出什麼關心的話來。躊躇半晌只憋出一句︰「我們還在山寨里?」
「是啊。」
難怪天冬不能休息。雖然事端暫時已平息了但還在人家的地盤上保不準再生什麼變故總得有人守著。而若是梁修竹還有一分力氣在也不會願意在這里多停留一刻。
想到梁修竹梁嘉楠心中又是一緊︰「我姐她不要緊吧?」
「背上受傷了。雖然不重但若不及時治理日後變天時會疼。」天冬道「好在她受傷後就沒有醒省去我勸她先包扎了傷口再走的口舌。」
「這樣。」梁嘉楠稍稍放心了一些「多謝你。但你也受傷了。也應該休息才是。」
天冬看著他。忽然笑了一笑「難得你也會關心人。」
「這……誰關心你——」
梁嘉楠正在吱唔之間。冷不防天冬突然向他靠近。
「干——干嗎——」
天冬一把拎過他的衣領將他拉得更近。://這麼近地距離甚至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暖暖地相互融合。但天冬的聲音卻是冰冷的。
「梁嘉楠你給我听好你總是為著一時興趣或是覺得有趣惹下許多麻煩來。雖然有人願意護著你幫你收拾但我還是很看不順眼。你說我多管閑事也好、不配指責你也好今天這些話我都要對你說出來你听好了。
「不要以為你是什麼大人物不要以為你有多麼聰明能干。不要以為憑著幾句不切實際地胡言亂語你就能有什麼做為。我不想說你曾經對我說過的那些想法有多麼離奇多麼荒唐。或許你說得很有道理但是你並沒有足夠將它們實現的本事。」
天冬深深看著他驚異的眼楮︰「那些事情閑著沒事時曬著太陽想一想是很不錯的消遣。不要再妄想著它們會成真。」
「你有什麼資格來說這些?」梁嘉楠被他念了半天終于回過神來不服氣地反問道。
聞言天冬冷笑︰「資格?我是沒有資格。但現在正睡在隔壁、昏迷不醒的你的姐姐她總有資格吧?這些話我是代她說的。」
「我——」
「你怎樣?你以為你是誰?若不是看在你母親和你姐姐地面子上誰肯對你假以辭色?你屢次將事情攪得亂七八糟險象環生最後牽連的卻是其他人!你姐姐原本不必受傷可是為了你她不惜提前來到這里親自動計劃以身涉險最後落得昏迷不醒你以為這是誰害的?梁嘉楠你所謂的理想與想要做出一番成就的決心如果是建立在妨害他人之上的那麼還不如不要做!如果你真有這種雄心壯志你就該憑著自己地本事打拼天下而不是對別人指手劃腳、橫插一杠!」
說到後來天冬越來越激動幾乎是抓著他吼出來地。梁嘉楠被他吼得耳朵震疼卻一點也感覺不到。
面前是天冬氣憤的臉龐耳中他地責問還中嗡嗡回響。但梁嘉楠的心思卻忽然飄遠了。
這一瞬間他忽然想到了過去。
已經被留在另一個世界的他原本的身體、原本的房間、原本的朋友、原本的生活、原本的……父母。
他只將記憶帶到了這個世界。
但是即使是在那邊想要見到父母也只有在回憶與相片中。
父母出事那年他還是個半大的孩子許多事情尚是半懂不懂。面對來幫忙的親戚與父母單位同事們投來的同情目光他只覺得疑惑為什麼你們要這樣看我?
很快他便明白了這種目光的含義。
從此他知道自己回家後再沒有熱氣騰騰的飯菜等著自己;看電視時再沒有見到有趣的事情再沒有人與他分享;臨睡前的牛女乃只能自己沖泡;切菜時割到手指也必須自己包扎。
還有從此受了委屈母親再不會為她出頭。
在現實中學習著長大的人總會成長得特別快。一不留神梁嘉楠便已然是同學老師中交口稱贊的老沉持重的少年。
听著那些夸獎的話語他只低下頭不說話。于是人們又說你看這孩子多謙虛。
謙虛持重都是成年人該有的美德。
可他那時不才十三四歲的年紀換了別人正是應該大聲說笑在操場上揮汗如雨弄髒了衣服說沒關系老媽會幫我洗偷偷地模出老爸的香煙嘗一口卻立刻被嗆出了眼淚熬夜打電動以致考試失利卻撒謊說是自己失眠頭疼免去一頓責罵。
這些都是別人的熱鬧。他們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擁有的東西他即使窮盡一生也再無法得到。
他曾以為此生便是如此。
不想動另有奇遇。
新的世界新的父母新的家人而他們都那樣疼愛自己。
當初被偷走的那一段童年在這一瞬間似乎又回來了。
于是他的表現越來越像個孩子沖動任性自以為是想到什麼便去做什麼完全不肯多想一想可能帶來的後果。
「真是……丟臉啊……」梁嘉楠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