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昶與紀允然對視一眼均在雙方眼中看到驚疑。
姜承昶面色一沉拂袖轉身出去。紀允然抿了抿唇也跟在後面出來。
果然是快馬送來。看到兩位信使風塵僕僕的模樣再看文書火漆旁用金粉混墨劃出的三條畫痕姜承昶眼楮更加深暗。
金墨畫痕代表有重大之事。而這竟然有三條之多——
接過文書後姜承昶甚至不等回屋便一把將火漆撕開就此看了起來。
看完之後她愣了半晌面色陰晴不定各種情緒在她面上極地變換著。猜測、疑惑、不信、憤怒……還有恐懼。
但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甚至還先向兩位信使道了聲辛苦吩咐侍從為她們準熱水和房間然後才回到自己屋中。
關上門她緩緩坐到椅上。
紀允然不知那信上寫了什麼看她面色也猜不出端倪只覺心中更慌。
姜承昶完全沒注意到她的神色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她閉目沉思眼角的肌內不時跳動顯示內心的掙扎與復雜。半晌她再睜開眼時眼中透出一種下定決心的沉靜如臨淵深水。
「我們馬上回去。宇皇那邊我現在就親自去辭行。」
看她說完便起身去換衣紀允然忙問道︰「殿下那信——」
「你自己看吧。手機小說站」隔著屏風姜承昶淡淡的聲音傳來。
片刻。紀允然驚呼道︰「殿下萬萬不可此事大有蹊蹺實在凶險!」
她甚至顧不得失禮奔到屏風後拉起只著中衣的姜承昶急急說道︰「太子這番話與我們得到地消息又另是一種說辭。殿下難道你真的相信她?」
姜承昶道︰「不信。」
「那你還——」
「但不能不信。」姜承昶打斷她「允然若你知道你的母親病危能夠無動于衷麼?」
「但是這不同啊說什麼皇上重病纏身望殿下早日歸國完全可能是子虛烏有之事!照之前的情報看。現在皇都中不是有你謀逆的流言麼?這種詆毀之言除了太子還會有誰捏造來惡意攻擊殿下?如今肯定是太子以此為借口將你騙回去到時哪怕單是一項辦事不力之名便足以令殿下顏面無存!」
看著神色激動、極力說服自己打消決定地好友姜承昶眼神一黯︰「你說這些我又何嘗沒有想到過。但是……萬一她是真病了呢?」她的眼神突然迷朦起來「我還有許多話沒問她也還有許多話沒有告訴她。若為真的因為疑惑而錯過了這可能是最後一次的機會……我想。一路看小說網我是永遠不會原諒自己的。」
紀允然看著她苦澀的神情忽然之間就模模糊糊體會到了她那決定孤注一擲的決心。
她本就陪在姜承昶身邊許多年兩人之間可以說幾乎沒有什麼秘密可言。雖然因為本身性格的緣故。還是有些無法宣之于口地情感不能理解也從不知曉。但一旦一方輕輕一提另一人隨即便能領會。
紀允然知道姜承昶這是已經下了決心了。她知道自己應該勸阻勸好三思而後行至少再拖延幾日隨便找個什麼借口待布置下後著後再上路歸國不遲。
但她同時也知道。這時候的姜承昶是無法說服的。
「殿下」她緩緩道「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即便將來無片瓦遮頭無寸土培養身我依然會陪在你身邊。」
姜承昶仰頭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消去眼中的熱意。故作輕松地笑道︰「其實也不會有那麼凶險無論怎樣。我不會落到那種地步。」
但是這話連她自己也覺得無力。
但也唯有如此才顯出紀允然的心意之珍貴。
看著紀允然堅定而鼓勵的眼神姜承昶陰郁的心情突然輕松了一些。自己何德何能
但是即使她願意自己就能毫不猶豫地將她帶到危險境地麼?
姜承昶沉吟著早已下定的決心忽然又動搖起來。一路看小說網民所居盡在外城。
本該在城外行宮中的姬揚此時正走在外城的街道上身邊只跟著一個五全。
五全不時偷眼看看走在前方地姬揚穿著他舊衣的姬揚現在看來並不含像一位帝王而像是一位普通人家的公子正隨意走在街上。不變的仍是一副好身量惹得許多女子頻頻回頭。可惜卻在看到陛下地臉後都露出一副惋惜神色……算了她們不懂得欣賞陛下的風淨是她們沒眼光!
想起這次陛下只帶了自己一人出來五全心里便是一陣雀躍。這次跟去行宮的人雖不多方鏡明卻也在其中。但陛下卻單單讓自己跟來沒有叫他跟是不是代表陛下還是對自己的信任更多一點呢?看那姓方的以後得意得起來!
正想得高興前面姬揚忽然停下了腳步。五全一個沒留神險些撞了上去。
「陛——公子怎麼了?」
「這邊就是安雲里但陌草巷怎麼走?」姬揚問道。
五全趕緊道︰「我不大到外城來也不清楚。公子等著我這就去問問。」
說著他到旁邊一家店鋪里不多時便興沖沖地走了出來「公子就在前面不遠處往那邊——」
稍頃他們便走到了一處青石鋪地的小巷中五全一眼看見一塊黑底金泥招牌︰「公子看來就是那里了。」
姬揚無言點頭向前走去。不知為何他只覺每邁一步步子就更沉一分。最後竟似重逾千鈞。
五全絲毫沒有察覺他的復雜心思跟在後面高興地說道︰「大人若是知道陛下特意來為她延請名醫一定會很高興的。」
他高興之下又把原本地稱呼帶了出來。姬揚卻沒有說什麼只是眸光一黯。
進了醫館五全說明是來找一位姓何的大夫。剛巧今日醫館人少大夫們都在廂房里侯著藥店為計將主僕二人引到內院向某間廂房一指便跑回前堂繼續看店去了。
「公子是直接請大夫跟咱們走麼?」其實五全想問的是要不要向大夫挑明身份還是就此將他請過去只說是為某位大記人家的主母出診。
姬揚卻搖了搖頭︰「你在這里侯著。」
「是。」看來陛下是要親自去請了。五全四下打量一番立到路邊一處不會擋到人來往的地方靜靜侯著。
何大夫是位年過半百的女子卻仍是滿頭烏神情間帶著醫者特有地慈愛。
「這藥丸地確是按我開的方子配地。」她接過姬揚遞去的藥嗅了一下肯定地說道。
姬揚悄悄握緊了拳「請問大夫您還記不記得這方子是治什麼癥侯的?」
「當然。那位大人是半年多前來這里看診的。」她回憶著「雖然穿著便服我卻一眼認出她是位品級不低的官員。只有官員才有她那樣的氣度。可惜卻是——」她搖了搖頭滿臉遺憾。
「可惜——什麼?」姬揚聲音已有些顫抖。
何大夫憐憫地看了他一眼︰「能得到這藥看來你是她親近的人吧?」
「是她是我母親。」
「她還瞞著你麼?大概是為你著想吧。但她並未要求我不要說出去。你既然問我我便告訴你好了。」何大夫輕聲說道「她患的是絕癥這些藥不過是減輕她作時的前苦罷了。」
絕、癥?
姬揚顫聲道︰「但是藥——很見效——怎麼會……」
「不過是飲鳩止渴罷了。你大概知道有一類藥物就是用來減輕病痛的但因為本身亦帶有毒性所以很少使用一般只在病人受不了時才偶然用上一次半次。」何大夫嘆了口氣「她的作雖算不上頻繁但每次作時就吃這種藥根本就是不顧藥物毒性只求減輕痛苦了。」
「難道……沒有別的法子?」
何大夫沉默許久輕輕說出四個字︰「回天乏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