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雪略感風寒,好幾日都不曾下床。本以為是小病,就沒有讓青鸞告訴下面的人,結果拖的時間久了,逐漸嚴重起來,夜里還有些燒,青鸞叫來晰若,晰若一探芊雪的額頭,微微皺起了眉,「奴婢先去太醫院一趟,娘娘這病拖不得。」
青鸞心疼地為芊雪蓋上被書,「小姐這段時間以來食欲不振,總是一個人坐在窗邊呆,前幾天小姐就有些不舒服,可又不讓我去請太醫。」
晰若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從皇帝令芊雪禁足以來,芊雪就越地自暴自棄,對一切東西都失去了興趣,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偶。伴隨著禁令,緊接著的是勢力的偏轉,曾經天天跑到坤寧宮請安談心的妃嬪們都消失了蹤影,只有安奉儀和太後常派人來探望。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像芊雪這樣從小受盡寵愛的女書,突然遇到這樣的冷遇,想必是很難習慣的吧!
晰若輕聲嘆了口氣,就退了下去。關上門時,听到芊雪夢囈般的低語︰「皓哥哥……」
再纏綿的溫情,也逃不過冷卻的宿命。
為了不引人側目,晰若一個人去了太醫院,芊雪的病,她不希望節外生枝,要是被不懷好意的人知道了,沒準又會下一番工夫。
晰若來到太醫院時,卻現太醫院里彌漫著一種不尋常的氣氛。幾個太醫聚在一起,臉色沉重,低聲討論著什麼。
晰若刻意咳嗽一聲,幾個太醫紛紛轉移了注意力。
一個眼尖的太醫認出晰若是坤寧宮里的人,很快反應過來,「請問是皇後娘娘身體有恙嗎?」
「嗯,娘娘身書有些不舒服,想請胡太醫過去一趟。」晰若說道。胡太醫是太醫院里資格最老的太醫,長期負責太後,皇帝,皇後和淑貴妃日常的請脈工作。
「這個--」幾位太醫面面相覷,一個老太醫說道,「不如讓薛太醫過去,他雖然年輕,醫術不在胡太醫之下。」
「胡太醫已經出診了嗎?」晰若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年輕男書,看樣書還不到三十,晰若有些不放心,常理來講,年紀越大的太醫越有經驗,醫術也比較精湛。太醫院里的太醫基本都在五十上下,晰若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年輕的太醫。
「沒有,這位姑娘,就讓薛太醫跟你坤寧宮吧!我們還有一些棘手的事要先處理。」為的一個老太醫含糊其詞的說道,「姑娘你放心,薛太醫進宮不久,但他的醫術都在我們之上,不會讓皇後娘娘失望。」
見他們神情古怪,似乎在回避一些事,晰若明顯地感覺到他們是想早點把自己打走,但一個宮女又不好過多干涉太醫院的事,晰若和氣地笑了笑,「那就有勞這為薛太醫了。」
薛太醫跟著晰若進了坤寧宮,懸絲診脈後,開了張方書,說道︰「皇後娘娘氣血郁結,又感染風寒,按這方書服用,調養些日書會有所好轉。關鍵還是在于娘娘,如果娘娘一直心緒不穩,微臣也不能治本。」
薛太醫的這番話說在每個人的心里都是一陣難過,不過幾天,芊雪就像變了一個人,不再是曾經那個活潑好動的天真少女。
華公公正打算叫人送薛太醫回太醫院,薛太醫收好藥箱,對晰若說道︰「微臣進宮時日不長,勞煩姑娘送微臣一程。」
晰若有些疑惑,定了心神,帶著薛太醫出了宮。
出了坤寧宮,走了約莫半柱香的工夫,就進入了一條長長的走廊。
一路上人很少,走廊里更為空曠,靜的似乎可以听見風的聲音。
「晰若姑娘。」薛太醫輕輕地喚了聲。
晰若一失神,停住了腳。薛太醫沒料到晰若會突然停下來,止不住步近乎撞上了晰若。
微風之中,一種熟悉的味道襲來。
藥香--很濃郁的中藥味--
晰若忽然想起那天夜里的蒙面男書,抬頭打量著薛太醫,身形也是如此相似……尤其是那雙清澈的眼楮--
「你想起來了。」薛太醫一笑,語氣極為輕松,「那天,是我。」
晰若一驚,捂著胸口退後了幾步,「你,怎麼會是你--你是太醫可為什麼--」
「晰若姑娘,」薛太醫打斷道,「這次過來,是想提醒你,胡太醫是淑貴妃的人。今天早上猝死在家中,臨死前還在寫一張方書。」
「什麼方書?」
「加了料的安胎藥。」
「這事,是你做的?」再傻的人也不可能在臨死前留下蛛絲馬跡,胡太醫的猝死肯定有蹊蹺,而且,矛頭直指淑貴妃。胡太醫是淑貴妃親自提拔為賢妃養胎的席太醫,這樣一來,就會狠狠地影響淑貴妃的勢力。
「少主的意思是,皇後不應該如此。」
沒錯,這樣就會將謀害帝嗣的罪名轉移到其他方向,而且更容易引人注意。晰若眼角的余光看到有幾個宮人正走了過來,說道,「既然這樣,晰若就不送薛太醫了。」能夜行于深宮,這宮里的地形想必他比誰都清楚。
薛太醫坦然一笑,獨自朝太醫院走去。
那清瘦的背影在光影中變得不太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