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馬北望 第四十四章 礦徒

作者 ︰ 格靈非斯

終于趕回了上海了,呵呵,二話不說,趕緊更新。

「真他娘的憋屈,前幾日如果動手今天就不用蹲在這里喝西北風了。」一個衣衫襤褸的青年擺弄著手中的菜刀,嘴里嘟噥道。

「朱一春,就你話多,那天能動手嗎?憑什麼,就憑你手里那把豁口的菜刀。」四下寂靜,朱一春的嘟噥讓蹲伏在半人高的草從里面的同伙听的清清楚楚,蹲伏在他身邊的同伙譏笑道。

千山腳下的太平寨二里之處,遼陽到廣寧的官道蜿蜒穿梭。官道的土路依然平坦,只是官道兩旁的農田早以荒蕪,幾季沒有耕種,野草長的齊腰高,人潛伏其中不見一絲蹤影,就是從埋伏者眼前經過不仔細查看不會注意到草叢中埋伏著人。

「咋的,要是鄧大哥听我的,那天就動手保證一擊就中,起碼殺幾個建奴也好過在山里受氣,這不還要在這里動手,可是再也沒有那麼好的機會了。」朱一欄身子向草叢里縮了縮,怕官道上來人暴露目標可嘴依然不停閑。

「干啥,干啥,干啥子。」朱一春身後的同伙用木棒捅了捅他的**想讓他閉嘴,這下讓朱一春暴跳如雷,站起身子怒喝道。

朱一春如此生氣是有道理的,因為捅他的是個女人。要是鄧大哥他絕對二話不說,山里不少兄弟稱呼他「春哥」,他好歹一個純爺們,鐵血真漢子,可讓一個村姑捅了這顏面何在。

緊握木棒叫葉上花的村姑到也不生氣,一言不的她擺擺手,朝官道上指了指,示意朱一春閉嘴。

他娘的,草叢里面的人那個不是懶惰的很,說是伏擊多半伸長了身子在那里曬太陽,葉上花不找他們麻煩,自己不就嘟噥幾句嗎?用得著捅自己後 嗎?真想不通鄧大哥怎麼想的,帶這個女人東躲西藏,難不成鄧大哥看上她不成,也不對呀,這女人的腳和男人一般大,鄧大哥是讀過書的人怎麼會看上一個大腳女人。

想不通的朱一春干脆不去想了,暗嘆一聲閉上了嘴,這葉上花也算和兄弟們同生共死過,算了,就依了她吧,何況這女人話雖不多,性格卻是極好,如果和她爭吵恐怕兄弟們笑話自己和女人一般見識。

朱一春口里的鄧大哥叫鄧天養,見自己小弟不做聲了他就收回了呵斥。忍耐一下吧,離天黑只有個把時辰了,天黑還沒有建奴經過只好回山,那今天又白忙了。

山里可以吃的東西越來越少,絕對撐不過這個月了,看來月底又要挪窩了。天啟元年大伙聚義抗奴,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挪了七八次地方了,人越挪越少,聚義的時候有兩千多人,現在走了大半了,連當初聚義的帶頭大哥之一的孔有德也跑了。

現在只有李秀才的五百多手下和自己的四百多兄弟還在千山中來回轉悠,可山中日苦,也不知道能撐到何日。

年少在鄉間總羨慕那些帶頭大哥呼三喝六,招搖過市好不威風。鄧天養那時就期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有幾百兄弟,過過帶頭大哥的癮,可真的當了帶頭大哥才知道這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

鄧天養乃是大明湖廣常德府人,幼年家中還算殷實讀過幾年私塾,後因家中破落無奈輟學,回家之後不事生產整日與一幫鄉間之地結社練武,乃是一個小頭目,在常德一帶的游俠中也小有名氣,人送外號「鄧痴兒」。

有一次鄧天養所在的幫派和另一伙游俠惡斗,鄧天養沖殺在前所向披靡,誰知對方有一外家高手,三下五除二把鄧天養打的半死。痛定思痛的他跑到善德山的道觀學藝,經年後,武藝大有長進不說,各種祝卜法事也頗能應對。

學成歸來正遇到洞庭水災,常德府十室九空,百姓生計無著落,鄧天養的雙親被大水吞噬,鄧天養咬咬牙帶著一干兄弟出海赴遼東挖礦。

千山、東山礦石頗多,鄧天養生得身高力壯,識文斷字,有義氣,武藝精熟,又有眾多小弟同鄉幫襯,很快來礦上干出了名堂,深受大伙愛戴。在善德山學藝數年,鄧天養學了一身望氣之能,各礦東家聞其名,經常請他去查看風水,指點迷津。

天啟元年,女真大舉南下,遼南四衛盡落敵手,礦山東家逃離遼東。女真人在遼南各衛掠奪人口,漢人不堪壓迫紛紛聚義反抗。蓋州生員李遇春聚集千余漢人殺建奴舉義旗,山東礦徒孔有德,鄧天養等人率手下眾兄弟來投。

轉戰盡一年,人困馬瘦,補給日漸困難,義軍不得不時常去打野食。打野食,什麼人都搶,女真人、蒙古人、漢人,踫見誰搶誰,鄧天養則不然,只搶女真人,所以鄧天養的隊伍出來的次數最多,收獲卻最小。

前幾日打官道上過了一大群車隊,車隊尾都不能見,里面有女真人也有蒙古人,看大車駛過的車轍就知道大車里面裝的全是好東西,當時看的鄧天養口水直流。

東西是多,可人家的護衛也多呀,騎兵好幾百,步卒也不少。硬拼的話恐怕東西沒有到手自己這數百號人被對方連骨頭帶肉全數吞進肚子里面,只得含恨看著車隊離開。

兄弟們不知深淺,鄧天養心里一清二楚,對方人多是一個方面,還有就是敵人的旗幟震懾住了他,那個車隊打的是努爾哈赤的王旗。聚義抗奴就是要和女真人干,但是面對女真中的王者,傳說中百戰百勝的努爾哈赤,鄧天養心底打鼓,沒有一戰的勇氣。

說來也奇怪,自從女真車隊奔遼西去了以後官道上連個鬼影都沒有,害的鄧天養和他的手下白白守候了好幾天。

礦徒們潛伏在太平寨附近,鄧天養在寨子前後數百米的大樹上都放了暗哨,只要官道上有動靜,大樹上的兄弟就會放信號通知草叢里面的礦徒。

「來了,鄧大哥,來了。」

「鄧大哥,看,前面的兄弟信號了。」

葉上花、朱一春同時現了前方兄弟出的信號,鄧天養一看,果然,前方的大樹上一位兄弟正揮舞著一截破爛的衣裳。

「兄弟們,動起來,動起來,準備動手。」鄧天養精神一振,招呼等了大半天有些懶散的礦徒。

一听生意上門礦徒們都來了精神,好呀,多少天沒聞到肉味了,今天說什麼也要開開葷,一個個衣裳襤褸的礦徒拿著菜刀、握著尖尖的木棒,貓著腰靜靜等待。

西邊的雲彩裹挾著太陽慢慢沉落,漸起的春風掠過半人高的枯草,很多枯.草中出了新芽,茅草一陣依附一陣,那情形像極了洞庭湖成熟的稻田。

鄧天養沒有心思欣賞夕陽西落的風景,手心里全是黏糊的汗液,他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但願探查的兄弟們看清楚了。幾年的挖礦生涯和盡一年的義軍日子早把當初熱血沸騰的鄧痴兒磨了個圓,他現在可是穩重的緊。

礦徒們看見的馬隊正是從遼陽城里沖出的明軍,當初趙行的規劃是出了城到聞喜寺回合,然後從鞍山驛去義州。

老驛卒的囑托趙行沒有听見,羅左听的清清楚楚,一出遼陽馬隊就在和尚的引領下直奔平山,到了平山就入了萬里蘆葦蕩。

和尚說那里有他的恩公的船隊在那里接應,不管真假都得試試,如果有船隊最好不過,可以從那里入海去山東、榆關皆可。就是沒有船隊也不吃虧,那里有萬里蘆葦蕩,現在那里潛伏一段時間,待風聲過後再想辦法逃回榆關。

蘆葦蕩離遼陽較遠,關鍵那里靠近大海,盡是濕地,並不利于馬戰,擅長騎兵的女真人到了那里是抓瞎,這百余人隨便找個蘆葦蕩一窩,沒有水師的女真人只有干瞪眼的份,何況大和尚還信誓旦旦保證那里必有船隊接應呢。

去平山必須過兩關,一是沖破海州衛的建奴的阻擋,海州城里的建奴並不知道有明軍從官道上經過,想來他們是來不及反應的,逃跑不比突襲,讓他們現了也無大礙,反正一路上也沖破建奴數個驛站了,尋常的驛站只有幾個漢軍而已根本不是明軍的對手。第二就是身後的追兵了,張大伯手里只有十個人,根本阻擋不了多長時間,女真人很快就能消滅他們追上來。

生死關頭人再乏也支撐的住,可戰馬奔跑了一日沒有進食如何挨的住,已經累死了好幾匹戰馬,死去兄弟的尸也被丟棄在官道的草叢里。羅左不是趙行,長在軍中什麼事沒有見過,活人都顧不了那里管的了死人。

「羅左,這樣不行,這樣到不了海州戰馬全的累死,前面就是太平寨,到了太平寨下馬上千山,從那里走山路沒有懸璧,可以去平山,山高樹密建奴找不到我們的。」和尚體重,已經換了兩匹戰馬,太平寨在望頓時有了注意。

「好,只能如此了。」戰馬接連倒斃,羅左也知道在官道上和建奴比賽馬力不是好辦法,不得不同意大和尚的建議。

「羅大人,趙大人半日沒有說話了,會不會有事。」胡說一直看護趙行,見他醒轉後就沒有說過話,有些擔心,拍馬趕到隊伍前列說道。

出了遼陽不久趙行就醒轉過來,狗蛋哭泣把老驛卒打昏他留下斷後的事情說了,本來以為趙大哥會要求回城或者大哭的狗蛋有些疑惑,趙行沒有一絲響動,眼神黯淡一言不。

趙行不一言羅左不得不臨時擔當重任,指揮兄弟們逃難。

「沒事,大人天分雖高可到底是讀書人出身,從軍才月余,先前羅大人殉國大人花了十幾日才慢慢恢復過來,老伯殉國他有些難過而已,過些時日就會好轉,以後打的仗多了就會好的。」羅左嘴上安慰胡說,其實他自己心里也沒有底氣,羅一貴殉國對趙行造成的打擊是不小,但是他沒有倒下,而是想方設法打擊建奴,這才有了後面機緣巧合的襲遼陽,可這一次是因為趙行的優柔而導致從軍來一直倚重的張老伯戰沒在遼陽,情況大為不同。羅左默默向九泉之下的羅一貴祈禱,希望他保佑趙行挺過這一關,不要在心里留下陰影才是。

「胡說,過了太平寨就上千山,你領著人馬前去開路,護著兄弟們從那里上山。」

吩咐胡說探查後羅左放慢馬和趙行並列,「大人,馬力不支,只能走山路了。」

一路上不斷的自責和反思,趙行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心軟還是進了遼陽有些得意忘形,才會在突襲的最後讓本不該戰死的兄弟戰沒遼陽。「干大事不惜身,干小事不忘命。」不惜身這才干了突襲遼陽這等大事,可性命一條也不能死的不值得,趙行腦海里不停閃過老伯留給自己的這兩句話,想起老伯心里就堵的慌,听聞羅左的稟報趙行木訥點點頭,算是同意了他的建議。

得到趙行的同意羅左立刻安排下去,百余明軍被數百女真人追著眼看就要落入數百礦徒設置的圈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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