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墨者黑 第四十七章 糾結

作者 ︰ 瀟家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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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客棧是由木頭搭拼成的簡易樓房,能住人就已經差不多是極限了,完全不用想還有什麼隔音效果。

「怎麼回事啊?在干嘛呢,這麼吵!」下層的幾個商旅累了一天,剛想進入甜美的夢想,誰知道很不幸地又被吵醒了,難怪各個憤恨無比地探出個腦袋開罵。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擾到各位了。」司徒冷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點頭哈腰地賠禮道歉︰「小孩子調皮了些,晚上不蹦兩回就不舒服,等我回去一定會好好管教她!各位放心,這種情況絕對不會再出現!」

「哎,小孩子就是麻煩,管好點嘛!」

「回了回了!哈~~困死了……」

涵陽全身無力地攤在床上,把門外傳來的對話听得一清二楚。只可惜她現在已經處于半虛月兌狀態,哪里還有翻白眼的力氣。

短短兩個時辰,根本算不清楚到底在茅廁和房子間跑了多少趟,整個人就跟被抽風機卷過一次,空蕩蕩的,走在路上的感覺都是飄著。

剛開始還有胃里的東西可以排,到後面連肚子空了,劇烈的抽痛卻半點都沒有減少。

「媽的,好陰毒的東西!」

終于領教了「天地通」的威力,現在的涵陽寧願接上十顆子彈,都不願承受一次慢性折磨。

「涵陽。覺得怎麼樣?」司徒冷坐在床邊。右手探了探涵陽地額頭。滑膩膩地。滿手地冷汗。可以想象她剛才承受了多麼大地疼痛︰「我本以為你已經制成解藥。誰知道……為什麼作地時候不喊師傅過來!」

一皺眉。溫潤地嗓音里難得有些不悅。

要不是動靜太大。就連他這個師傅都會被埋在鼓里!剛才推開門時看到地那張小臉慘白慘白地。好嚇人。

「……」賭氣地把頭甩過一邊。司徒冷這時候地溫柔更讓涵陽突地覺得心里酸酸地。埋在被子里。悶聲悶氣︰「反正我就是你半路撿回來地徒弟。估計不是拿來煉丹就是做藥地。否則堂堂東陵國師。干嘛找到我這個小蘿卜丁身上?哼。貓哭耗子假慈悲。不用你管!」

話像豆子一樣 里啪啦地從嘴巴里蹦出來。帶有幾分撒嬌。懊悔地捶了捶硬邦邦地枕頭。惱怒自己突然間地軟弱。

前世還是今生不管是遇到誰。對她是關心也好。照顧也罷。都是建立在利益關系上。兩生為人。谷氏夫婦想用她來當親生女兒地擋箭牌。才給了谷家少主地「頭餃」;仲孫慛希望她能做自己登基路上地吉祥物。所以賜予短暫而殘酷地寵愛;胡樊姬想一步登天地野心有多大。就有多恨當初那個給她帶來無數屈辱地傻女兒。

沒有人能看透那堅硬外殼下深深藏著的柔軟,很久很久以前,也是有個小小的孩子會在里面哭泣。只可惜沒有人願意去傾听,她也是渴望關心,渴望愛的。

離開京城後的這一個半月,涵陽表面上一如往常,實際上裝滿了十分警惕。因為模不清這個對她非常好的師傅究竟什麼意圖,更因為身邊有顆不定時的活炸彈。一顆小藥丸,就整得她死去活來,自己八成躲在房間里偷笑!

這些好好埋藏在心底的東西,因為突然的病痛而才有些外泄。

「徒兒乖,別鬧脾氣了。」司徒冷好笑的拍了拍被子里凸起的那個腦袋,以為小徒弟只是在耍小孩子脾氣︰「別看現在沒事,這藥是作一次後,隔半個時辰會再作一次,到時候要更痛苦。」

「那怎麼辦?」毛絨絨的腦袋立刻探了出來,有些驚慌失措。

「能怎麼辦,師傅替你做解藥唄!」修長的手指叩了叩某人潔白的腦門,無奈地搖了搖頭。

涵陽視線一驚一喜,突然又左右游離,到處亂瞟。司徒冷自然明白小徒弟心里想著什麼,大笑道︰「傻徒兒!你師兄不會真找你麻煩的,其實他那瓶子里也早沒了藥丸,說那番話不過嚇唬嚇唬你罷了。」

這話司徒冷說得心里都覺得有些心虛,自己徒弟自己知,墨染是真要讓這丫頭吃苦頭。不過翠綠瓶子里沒存貨是真,某人不介意他幫手是假。唉,手心手背都是肉,總不能真看著小丫頭受苦吧。

涵陽大喜,頓時覺得體內好像注入一股活力般,直接從床上蹦出去。

師徒倆在桌邊搗鼓,幸好殘留的藥草還夠再做一份解藥。師徒出馬果然強勢,手法流暢自如,才一刻鐘就進行到最後步驟了。

「咦?涵陽,肉豆蔻呢?」

「放在左邊角落那個紙包里。」

「……」翻了翻︰「沒有啊!」

「不可能!我明明磨成粉……」

一陣寒風從大開的窗口外吹進來,木板拼成地面夾縫中,似乎有些粉末狀的物體……何謂屋漏偏逢連夜雨,涵陽是徹底明白了。

缺了一味肉豆蔻,解藥就沒辦法制成。時至半夜,鎮上「獨一無二」的藥鋪肯定也早就打烊。走到這一步,似乎已經進入死局……

第二波疼痛襲來,果然要強烈得多。每痛一次,涵陽就覺得自己的肚子好像被刀子刮掉一層皮。

雖然司徒冷醫術高,身上奇珍異寶也背得不少,此刻卻不得不丟臉地承認敗下陣來。因為瀉藥不是毒,就是把寶貝全吃了也無濟于事哇,反而還可能產生催化的功效……

要醫也很簡單,有藥方嘛。可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有藥方沒藥材一樣玩完。

無奈之舉,司徒冷只有給涵陽服下暫時止痛的藥丸,再點了睡**讓她在床上像木頭人一樣躺著。反正經過前一輪的折騰,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想排也排不出東西了。

等到明天一大早,再跑到藥鋪去買藥。

短短的蠟燭燃盡,融化成一灘巴在鐵架子上。屋子里黑乎乎的,反倒映襯出窗外雪地一片慘白,顯得很有些可怕。

一個小人兒筆直地躺在床上,明明蓋著厚重的棉被,額頭上卻不停地滲出大滴大滴的冷汗。雙眼死死閉著,但**上經受的痛苦似乎已經強烈到能讓神經做出自動反應的地步。

「嘎啦」,門開的聲音很輕,但再輕也輕不過無聲閃進房里的黑影。來人猶豫片刻,終于還是坐了下來,無意識地伸出手,撫去額頭上滲出的薄汗。

指下傳來的觸感,讓來人顯然很有些流連,最終收回手,顯然對自己突然的沖動感到非常不解。

一張明明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臉,偏偏長了雙異常勾魂的眼楮,此時此刻,里面難得出現幾絲疑惑。

魔性作時的他會變得無比渴望鮮血,除非被強行制止,否則根本就沒辦法自動停止殺戮,就連近乎神人的師傅,也不行。

第一眼看到她,狼狽到可笑,柔弱到只需一掌就能夠斃命。偏偏自己奇怪的猶豫了,那瞬間甚至能夠從鮮血中抽離,變得有些清醒……

他是毀滅一切的妖,就連將他生到世上來的那些人都這樣認為,那麼必定是錯不了的。而妖自然是冷血無情,不需要任何弱點。

因為驚惶于一個小女孩無端帶來的影響,他起了殺心。可惜第二次,他失手了。那枚針只要再往旁邊一偏,縱使神仙也來不及施救。再遠的距離對他而言都不是問題,奇怪的是他還是失手了……

第三次在皇宮中,再相見時沒了殺心,反而怪異地多出幾分好奇。一個明明半點內力都沒有的小丫頭,卻有萬分強勢的性格。

雖然掩飾得很好,卻瞞不過他。于是對這個莫名其妙的「師妹」,沒了排斥,多了幾分期待。

那名侍衛為了她而一路跟到寒風鎮的舉動,讓他無端地覺得很不痛快。一掌不足以消弭心中的怒火,所以要讓她吃點苦頭,以示懲罰。讓他感到不痛快的人,現在墳頭基本都已經長滿了草。但因為她,自己又一次手下留情,甚至留了那個侍衛一條命。

天地通的藥性普通人可能受不了,但她有了點內力,加上師傅的寵愛,最多難挨幾天罷了。

那麼……

墨染從腰間取出翠綠瓷瓶,倒出一枚褐色藥丸。探指飛快地解了涵陽身上的**道,再將藥丸化水用內力灌了下去。

「嗚……」覺得胸口一陣清涼,恢復知覺後的身體立刻產生條件反射,迷糊著張開了眼楮。一道朦朧的人影,在她警惕地想坐起來看得更仔細的時候,又是一陣酸麻,又昏沉沉地睡了下去,仿佛不過是夢境一場。

墨染眯了眯眼,有些惡趣味地再捏了兩把涵陽柔女敕的臉頰。片刻後起身離去,門關上,一切似乎並未改變。只除了房里飄著的淡淡藥味,還有藏在某人心底的那抹疑問︰

那麼我又何必半夜不睡覺,爬起來做什麼解藥呢?

說來損失最大的還是無辜的「陳記」掌櫃,半夜庫房里莫名其妙地少了好幾味存貨。守夜的小二也挨了大大地一通責罵。等到清點時還一邊模著腦袋,一邊喃喃自語︰「奇怪,這些丟了的藥材種類怎麼和昨天那小姑娘買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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