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墨者黑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吸收

作者 ︰ 瀟家丫頭

安平郡夾谷

安平郡在南詔境內西北方向。除了幾百里邊境跟東陵接壤以外,往西邊走大概有二三十個中小型國家。難得剩下兩三個保留獨立統治權,其他大多是西塢的附屬國,當然也有幾個離南詔近的稍微搖擺不定,有時候兩邊都進貢。

氣候不好,水土不豐腴,山賊劫匪還多,雖然不到不毛之地的程度,但只要想有點前途的都不會原意來安平郡發展。但是安平郡的駐守又不能夠馬虎,否則就相當于把一個大大的防御豁口在對南詔虎視眈眈的西塢面前。臥弋而枕,豈能安睡?

安平郡王世襲罔替,是南詔少見的諸侯王,世代駐守邊疆,一直沒有出過什麼紕漏。到這一代安平郡王樂蕪,已經是第六代了。但顯然太上皇皇甫對樂蕪這位有血緣關系的表叔叔從來都不太信任,除了安平郡官兵,又另外派遣親信將領率領大軍駐守。

現任中東郎將方越澤,年僅二十七歲,是上將軍岑濤的得意弟子。上將軍年事已高,回到晉寧述職後,特推薦了方越澤來接他的班。三四年下來。邊境安寧,沒有戰事發生,方越澤守在夾谷不功不過,當然也遇不到建功立業的好機會。英雄英雄,哪有不見血不打仗的英雄?

方越澤很是些郁悶,請求調離的函件再一次被老師駁斥退了回來。漸臨暑夏,南詔天氣屬濕熱地區,常年多雨潮濕。盡管安平郡偏西北方,比晉寧一類中部城市都要來得干燥,但是密實而粘稠的空氣還是會讓人覺得很舒服。

近衛屬官從晉寧開始就一直跟著方越澤做事,他清楚上司在為什麼煩惱,但自己力小勢薄,也實在沒有辦法。只能騎馬到離兵營駐扎地不遠的村落,特意囑咐農家媳婦另外做上幾道清脆爽口的辣菜,希望上司吃了以後能夠消消氣,降降火。

一位身著南詔傳統服飾,梳著雙刀發髻的婦女拎了個跨籃,悠悠地朝重兵把守的兵營走來。兩排守衛怒眉一挑,數柄長刀「鏗」地交疊在一起,其中一人大聲質問道︰「什麼人!干什麼的?」

那村婦顯然沒見過這麼樣個陣勢,嚇得連忙退了幾步,才戰戰兢兢地舉著跨籃往前遞了遞,低下頭不敢面對凶神惡煞的衛兵,小心翼翼地說︰我是受一個大人的吩咐,煮了幾道辣菜送來給將軍的……」

「哎。是我讓她送菜來給將軍的,把東西拿過來。」

近衛屬官剛好出來看菜送到沒有,見狀出聲喊道。等他把衛兵遞過來的跨籃接住後,對那顯然還有些恐懼的村婦擺擺手︰「行了,你出去吧。」

等那村婦走出約莫數里後,縴細長指往臉上一模,竟然扯下一張薄如蟬翼的面皮,出另一副美艷容貌。只見她走到旁邊的樹林里,在草叢中翻弄幾下,一個女人就滾了出來。仔細看那眉眼,竟和美艷女子揭開面皮時一模一樣。只是臉部泛起青黑色的毒氣,動也不動,顯然是已經氣絕身亡。美艷女子掏出個描花白瓷瓶,對尸身滴上幾滴瓶中溶液,就見尸體好像被強酸腐蝕融化一般,慢慢地竟化作氣態消失不見了。

美艷女子又取出另一副皮相,小心貼在臉上,馬上成了另外一人,急步往兵營走去。

深夜,中賬仍有火光。

方越澤把批改好的幾份文書放到一邊,站起來自行揉捻幾下酸痛的肩膀。突然。他覺得背後有些麻癢,伸手撓了撓。過不了多久,還是覺得癢,比起前一次更癢了。又撓了撓。還以為是夏天來臨,一些毒蚊叮咬所致,特地把驅趕蚊蟲的藥草點燃,繞著帳房燻了兩圈。可沒過一會,不單是背部,連手臂,大腿,都出現了麻癢的感覺,再撓下去,痛入骨髓。

這時方越澤才發現不對勁,一邊大聲呼喊︰「來人,來人!」一邊開皮甲查看。

等幾個近衛循聲趕來時,卻發現他們的中東郎將已經倒到地上痛苦地卷曲成團,還不停地發出「呼赫」「呼赫」猶如野獸一般的聲音。有大膽地上前去把人掰了一下,立刻被嚇得膽兒一縮,差點暈了過去,另外幾個圍攏上前,一看,也被嚇得大叫起來。

只見方越澤果在空氣中的皮膚無一處完好,就連臉部都被他自己撓得鮮血淋灕。雙目充血,里面已經看不到一絲屬于人類的理智。如果說這些還沒什麼,那隨著鮮血流淌,不停地從肉里鑽出一小條一小條絲線粗細的白色蟲子,才真是讓人覺得既惡心,又恐怖。

後面來到的衛兵,有些膽子大的想沖上前去制服方越澤。誰知到卻反被狂性大發的方將軍撲過來狠狠咬上一口。隨後,那些被咬的衛兵也都出現了跟方越澤相同的癥狀。

眾人無法,只得把中帳團團圍住,出來一個就把一個打進去,但是這麼做肯定捱不了多久。正在一籌莫展之際,清脆的鈴音響起,一名穿著南詔白羅迭裙的女子從夜幕中緩步而出。

「什麼人!」

本來神經已經很緊張了,又來個神不神,鬼不鬼的,有草木皆兵的已經按捺不住先把長槍刺了出去。只見那白裙女子身形如影,須臾間,就已經避開層層兵器,進到中帳里。

衛兵們都有些猶豫,既怕中東郎將出了什麼紕漏他們吃不完兜著走,更怕進去以後也變得像其他幾位同仁一般生不如死。方越澤的屬官急了,較他人先一步沖了進去。其他人面面相覷,接著也跟了進去。

不知那白裙女子做了什麼,里面幾個全身是血的人已經安靜下來,不再又吼又叫的胡亂咬人,乖乖地躺在地上。但是還是不停的有白色線蟲從血肉中鑽出來,爬上爬下。

「呵,不但有蛛毒,還下了線蠱。終于有個能看的了。」

沒錯,這身著白羅迭裙,深夜造訪夾谷軍營的正是屢次破壞飛影閣任務的涵陽。連續三次,她讓飛影閣不但拿不到銀兩,還賠上信譽,就料到飛影閣絕不會善罷甘休。果不其然,這次方越澤既中了毒,又被下了蠱。磨蛛的毒,一般可以用斑唇馬嵩解開,但斑唇馬嵩又是線蠱的最愛,用了斑唇馬嵩。線蠱的繁殖速度就會大大提升,母蠱甚至會根植在飼主體內,再也難以分離。

不過只有這點伎倆,還是不夠格啊。

「你們,現在誰能做主?」

涵陽轉過身,對身後一群看得目瞪口呆的將士淡淡開口。楞了幾秒,一個身量矮小,面目有點猥瑣,穿著青銅護甲,看來有點品級的人把粗短肥大的爪子狠狠揮動︰「把她給本將軍抓起來!哪里來的刺客!肯定是她對方將軍下的毒手,抓起來,快抓起來

讓那矮子直接閉上嘴,涵陽不耐煩地皺起眉︰「來個有腦子的說話,否則再過一會你們將軍成了活死人,可別怪我。」

「在下陳楠,是下郎將,這里還是能說上幾句的。懇請姑娘盡力救治方將軍!」

又站了一個出來。

「總算有個有腦的,從現在開始,這里所有的人一個都不許離開!還有,安安靜靜,別打擾我,否則後果自負。」

涵陽先點了方越澤幾處大穴道,讓血液停止流出,接著取出一小撮枯黃的草葉,輕輕一搓就冒出裊裊煙霧。把煙霧往方越澤周身燻上幾個來回,只見那些白色線蟲出來的速率越來越快,不過漸漸地,所有的線蟲都從嘴巴涌出,其他部位已經沒有線蟲往外爬了。

突然,方越澤的月復部凸起一小塊,那塊凸起好像有生命似的,慢慢地從月復部順延著食道往上爬,等終于爬到喉部的時候,只見涵陽指尖一浮,將一枚長長的金針刺了下去。那塊凸起仿佛被掐住了要害,在不停的掙扎,連帶的讓方越澤滿是血痕的臉部也變得更猙獰起來。

涵陽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掏出個小銅爐。打開後取出一只嬰兒巴掌大小的五色蠍子,輕輕放在方越澤嘴邊。再用小刀在方越澤上臂劃開一個十字,接著手中金針連動,進鳩尾、尺澤、血海和陰陵泉穴中,驅使磨蛛毒素往上走,直到毒素盡從十字創口中流出,出現鮮血為止。

拔出喉嚨上著的那根金針,再輕輕地往方越澤胸口一拍,只見方越澤喉間  作響,猛地張大了嘴。接著一條兩指寬,三寸長短,肥嘟嘟的白色肉蟲就生生從大大張開的嘴巴里爬了出來。

已經有膽子小點的衛兵在吐了。

那肉蟲剛爬出來沒動幾下,就被涵陽放在方越澤嘴邊的五彩蠍子一口咬掉腦袋,生生吞進了肚子里。

「啊!」

在肉蟲被蠍子吃掉的那一瞬間,圍觀人群中傳出了一道女人痛苦的尖叫聲。涵陽笑吟吟地看著人群一個普通衛兵模樣的人倒在地上,走過去,手指在那人臉上一揭,扯下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

根本不是什麼衛兵,而是一個美艷的女子!

那女子好像受到了極大的傷害,蜷縮著身體不停地顫抖,豆大的汗珠從臉頰一滴接一滴滑落。美麗的眼楮狠毒地瞪著涵陽,痛楚讓她哆嗦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怎麼可能……」

「飛影閣主,久仰大名,今日終于能夠見上一一面,小女子甚感榮幸。」

飛影閣!?

相比起涵陽笑吟吟地全無所謂,在場有點常識的人都不由得睜大了雙眼。飛影閣,原來是飛影閣啊!

「我,我低估了你……你,你居然懂得用姑婆草……還,還養出了沙蠍蠱……」

絲線蠱頗難養成,就算是純正的巫族巫女也不一定能夠成功,這是琉千影的得意之作,也是殺手 。今晚上她不但用了磨蛛毒,還同時放出了線蠱,就是要一擊必中,給涵陽一個狠狠的下馬威。沒想到涵陽不但破了磨蛛毒,還帶著線蠱的克星五彩沙蠍。被自己養的蠱蟲反噬,內損可是會非常嚴重,現在就算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琉千琴都奈何不得。

「哼,敗便是敗了,要,要殺,要剮……悉听……悉听尊便!」

「哦,謀殺朝廷大將可是死罪,既然如此……」涵陽眸光一閃,不易察覺地往某個方向微微瞥了眼。掌中小刀作勢要割破琉千琴喉嚨時,背後一道冷風襲來,涵陽身形一變,僅剩左手空閑,堪堪抵擋,又不小心了個破綻,下一招便被人制住。

圍觀一干將領全部呆若木雞,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道黑影掠過。再然後,地上躺著的,和原來站著的,都消失不見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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