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印 五十四、將之初(上)

作者 ︰ 風鏡旋

不管站在雷城的哪個角落只要你一抬頭都可以望見龍脈山。它像一條巨大的青龍盤亙在帝都近旁擁著那座繁厚無雙的城池卻闔著它清華的雙眼。它睡去很多年了草木葳蕤地覆成深綠色的大氅即使在最炎熱的時節依然透著爽冽之氣。而在深秋荒野里的古木也不曾凋敗只是充斥著一股古久的蒼涼再烈的風也冗長得如同一聲嘆息。

正是這杳無人跡之處金屬破空的聲音被傳出很遠繚繞在林中綿延成一層薄霧。不大的林間空地上凌亂地樹立著一個個剛被抽離生命力的、碩大的木樁一個少年正微微含胸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舉著一把與他瘦小的身形極不相稱的雙手闊劍在看似閑雜的陣勢中揮劈汗水已然浸濕了他那件洗白了的青布藍衫。那柄闊劍有雙鋒是極易自傷的武器黯銀色的劍身在秋末暈白的陽光中沉靜如同幽潭碧水又飛舞著劃出一道道穿林之風——雖然沉重但少年舞得飛快。他的腳步機械地游移著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按著劍訣的順序出招。師父說過「亙行之劍」是極靈活的劍術絕對不會死板到不可顛覆。

他雙手握著闊劍在地上鬼魅般游走猛然力向左上騰空像蛇一樣靈活地躍過兩個木樁落地之後毫不遲疑地向右平削霎時在新鮮的松木上拉開一道大口子。「狼突」之後就是「函縱」鋒利的劍鋒並未有任何膠著就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半圓的芒線。他一扭身腰際力緊跟就是力沉山河的直劈一段木條「叭」地濺出牢牢地扎進地面。正要舞出極烈的「封刺」不料被一陣輕微的咳嗽打斷了去勢。

「狼突之後要沉身怎麼老是記不住?狼突之後騰身舉劍會很費時若對手用的是牙刀就可以在你舉劍的一瞬劃開你的胸膛那里是你的命門。即使只是切入肌理血槽也會讓你立刻失去力量。沉身之後再出劍一則可以看清楚敵人的動作選擇正確的方向二則可以借蹬行把的力量傳到劍上——亙行之劍雖然是重劍術但對度的要求很高。你的力量還不夠得很」老頭兒嘆了口氣「有空多練練吧。」

少年低著頭不說話嗓子干澀得冒火胸口的起伏像是要把肺漲裂。他用闊劍支撐著一步步走出空地眼神迷散地望著自己虛浮的腳步。

「印熾印熾……」

「呃?」他抬起頭輕應了一聲看著師父欲言又止的神色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風鏡旋指指木樁旁散落著的、規格大小毫無偏差的木條清了清嗓子道︰「把這些都搬到灶間去吧。」說完匆匆折回半山腰的茅舍里。

晉印熾回身望望一片狼藉無奈地抓抓頭——怪不得要按劍訣出劍否則哪能劈出這麼齊整的柴火?

樊印塵看見風鏡旋推開柵欄閃進灶間一邊給瓊璃澆水一邊涼涼地說︰「終于想起來要做飯了?」

「柴火剛劈好再等等吧。」他答道冷不丁從里面探出頭來陪笑「一會兒就好。」

她笑著搖搖頭又俯去侍弄她的花花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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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鏡旋放下碗筷定定地看著他的徒弟坐在對面費力地扒飯。感覺到師父有些異樣的眼光晉印熾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扒飯。風鏡旋想若是真要這小毛頭兵去打仗糧草輜重不保證好倒真很難辦。若是他以後真在戰場上犧牲了那定然是餓死的。

「印熾把你的弓拿來。」

少年左腮鼓鼓的有些惶惑又有些遲疑地把他的鐵胎弓遞過去。風鏡旋輕輕拉了拉弦便把弓扔到一邊。「破弓。」

晉印熾心疼地望了望被扔在牆角的鐵胎。其實鐵胎弓是金吾衛的裝備已經算是很不錯的射器只是對膂力要求很高。晉印熾和人打了三架才贏回這個彩頭自然寶貝。他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講︰「我只有這一張弓。」

「可它還是一把破弓。」風鏡旋很嚴肅地說。

樊印塵倚在堂門前嗔怪地睨了眼風鏡旋溫和地對晉印熾說︰「印熾你過來一下師娘有些話和你說。」

晉印熾跟著她走出堂間出門前還不忘看師父一眼見他細眯著眼面無表情也就乖乖跟著樊印塵走了。師父師娘總是因為他而爭個無休無止要真算起來師娘才是他真正的射術老師。他看到那層藍灰色的棉氈動了動遮住了師娘的身影隨即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響。耐心地在院里等了一會兒又見棉氈一動已是她捧著一個長長的黑色匣子出來唇邊的笑意如春末的陽光讓慘白的天空有了絲金黃的光亮。她把匣子擱在院里的長條凳上慢慢打開。他不禁好奇地上前一眼看到臥在紅錦絨里的射器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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