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辰宮辰德殿凌駕于萬城之城上的殿宇遙遙地俯瞰著民間。當第一縷陽光斜射入被四柱螭龍盤亙的殿堂秦雍 緩緩地坐上純金的龍椅眼里閃過一絲嗤笑。文武百官跪在殿中等待著他們的主人儒雅的長袍鋪了一地。
秦雍 斜倚在龍椅上盯著承塵把玩著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帶著玩世不恭地口吻道︰「朕登極也有五年了思襯著那麼久也沒有外出透透氣也該讓四海之氓看看天家的風範。沃雪原西有雲夢大澤南倚雲韶神山又能會獵又能消暑且本就有現成的行宮不如早日移駕。諸位愛卿可願陪朕走這一遭啊?」
眾人在堂下皆是一驚彼此交換著眼色。一個錦衣的年輕人執白臬而出拜服道︰「皇上傳春乃化生萬物之際地之胎氣孕于此時怎可錯時會獵?且聖人言王以三驅請皇上明鑒。」
秦雍 冷冷地掃了一眼簡夙肜緩緩道︰「簡愛卿若是如此拘泥于古禮那便不必去了。朕的祖先馳騁朔方之時可有管是春是秋?白糜現于野則當逐蒼鷹橫于空則當射虎豹出于匣則當殺此乃天道也。」
簡夙肜還是固執地進諫道︰「皇上如今國庫空虛此番南巡不免勞人心力多負民擔還請皇上三思。」
楓滎初冷眼看看那個年輕人亦是上前一步道「臣以為此行可。皇上自登極以來治國平順當封禪于雲韶神山以告天下正朔之位。」他這麼一說大有人在下面吆呼。
一早上朝議下來秦雍 不禁滿意地看著反對派被慢慢打壓下去笑著一拂袖道︰「諸位愛卿都去準備準備吧十日之後即可啟程——簡愛卿是跟著朕走還是留在帝都啊?」
簡夙肜不由得嘆了口氣「願從侍皇上。」
楓滎初站在殿中看著秦雍 拂袖而去微笑著看著簡夙肜卻並未現年輕人眼里浮起的僥幸。他並不曉得這個娛游之樂的決定會讓他追悔莫及。每一個人都想公費旅游但這一次有一條長長的暗河在底下流淌。
靜府里靜容恭背對著楓滎初一下一下扣著楸木棋盤。「他怎麼會突然想到春獵?」
「小孩子心性唄做青王的時候成天飛鷹走馬關在皇宮里可是關死了。」楓滎初並不把這個登極五年都乖乖听話的兒皇帝放在眼里「他想去就讓他去的確太多年沒挪了。」
靜容恭好像沒有听到他說話似的自言自語道︰「他到底想做什麼?」
「靜公皇上傳下口諭四品以下官員都留在帝都。」
「好」靜容恭閑閑地一背手說「趁這次把白玄雷除掉——告訴畢仲先不要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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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過去了三個月過完一個平淡無奇累死累活的新年楚軒瑤又坐在白玄雷面前呆。白玄雷一到冬天就早早裹上了白色大氅把偏殿關得嚴嚴實實任地龍把地面燻得熱氣騰騰還撥著炭火烘手。即使如此他仍舊不停地咳嗽有時候甚至像要把肺咳出來一樣。秦矜汐擔心讓太醫來過三次可白玄雷說什麼也不肯讓他診脈。
大概是他覺得這里設施齊備下大雪的日子里居然卷鋪蓋直接在里頭過夜。結果睡了三天等楚軒瑤過完年再來看他時手臂上已經纏了一大圈紗布。在她驚慌的注視下他悠閑地飲著淡醅道︰「人在江湖飄搖豈能不中刀矢。」
自那以後楚軒瑤崇拜他到五體投地原來那麼有名的話是他說的風行到幾千年以後了都。
某日正在幾上悶悶地想怎麼才能逃過給秦越淳放風箏的宿命突然听到宮人來報「娘娘大喜大喜啊——」
「哦什麼事那麼喜啊?」白玄雷篡演了學生的角色笑吟吟地問。
那個太監一拱手猥瑣地咧嘴道︰「皇上要南巡欽點了皇儲妃娘娘隨駕!」
楚軒瑤不動聲色地臨著字但是心里卻很高興——總算可以出去透透風了。結果那太監看她沒反應立馬又猥瑣地走上前說︰「只點了娘娘一人吶——哈哈哈……」
楚軒瑤嘴角抽搐地抬眼看了看他「不會吧。」
「倒的確是件喜事。」白玄雷溫溫笑著看她一臉菜色「宮里頭恐怕要舌忝小皇子了。」
楚軒瑤狠狠瞪了他一眼跑出偏殿飆到霰汐宮那里頭每個人都笑意洋洋曇姿還輕輕哼著曲子。她一看到公主回來就呈上一碗酸梅湯︰「可是熬出頭了。」
「搞笑!干嘛帶我一個人去!」
「皇上喜歡公主唄!」芙影覺得這個問題很傻湊上去一眨眼天經地義地說。楚軒瑤「嘖」一聲甩了甩腦袋皇帝會看上她?每次被打包到龍翔宮時候他要麼不在要麼已經夢周公去了她也曉得自己的身板對男人太沒吸引力了可他有必要表現得那麼明白伐?有陰謀有陰謀……
十日之後的正月廿五楚軒瑤裹著銀狸裘站在白玄雷面前。老師安靜地把大手放在她的腦袋上輕嘆了一聲。「你有沒有別的名字?」
她點點頭「風清痕。」
「風?」白玄雷眼中有一瞬的軟弱只是那潭春水馬上又結冰了。「很不錯的姓出門就用這個名字吧它會幫你省去不少麻煩。」
「麻煩?」
白玄雷呵呵笑起來白色的袍角在風中獵獵作響他今天可沒有披大氅清逸得如同一只沙鷗。但他卻錯開了她的問題輕輕講︰「你上課總是那麼不用心不過也已經夠了——老師教得東西常常要溫習即使不懂的也要記著回來的時候再問——這一去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別到時候把什麼都忘記了。」
楚軒瑤鼻子一酸蹭了蹭他的大袖。
「出去開開眼界是好事。若是舍不得老師的話……」
「才沒呢!你有那麼多人舍不得又不缺我一個!」她轉身朝他揮了揮粉紅色的小爪一溜煙朝統萬門跑去。「我會早點回來的!」
白玄雷慢慢褪下笑顏在清晨的陽光中閉上了眼楮。他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看到她但他告訴自己這不重要不是嗎?只是心角又空出來一塊好像他的心本來就是空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