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公爵府的晚宴有些特別,是因為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
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平凡的面容,普通的絲制儒裝。似乎毫不起眼的他卻坐在了餐桌的上座,這個本屬于羅公爵的位置上。再看看他和坐在他旁邊的羅毅鐵談笑自若,沒有一絲因為公爵在旁作陪而感到的不妥,天宇知道這個人身份一定非同一般。
麗倩在晚宴時就找了一個和天宇相鄰的位子,現在大家都一一就坐,她的嘴巴當然也不會安寧了,「一天都沒見你,原來是跑去找夢蝶姐姐了,為什麼不讓我一起去?」
她所指的是天宇和夢蝶結伴而來之事。
天宇心里叫著冤枉,口里卻說道︰「紅楓樓那個地方女孩子怎麼好去。」也許這樣可以大大影響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這樣也好在明天公爵大壽之後順利離去。天宇還真怕到時麗倩還纏著他,那倒真是麻煩事。
「這就是所謂的少年風流吧。」麗倩臉上不現半點惱色,反而微笑著對天宇說道。
這倒是大出天宇意料。本還以為她對自己有些意思,現在看來自己是自做多情呀。一想到此,雖然有點不太舒服,但是也頓感輕松。
看著麗倩臉上怪怪的笑容,天宇感到渾身不舒服,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哎,讀書人就是讀書人,那麼白淨的臉在說謊時也不見紅。」麗倩一臉‘敬佩’模樣。
突然想起夢蝶所說的,中午麗倩曾去過紅楓樓,天宇暗罵自己糊涂。
「那個人是什麼人,不是你在街上撿的吧?」麗倩所指是坐在震林身邊的元遙空。
「哦,那是家里派來找我的家僕,家中有事,要我盡快回家一趟。」天宇隨口就加了一條離開的借口。
看著麗倩一臉的疑惑,天宇又想起一句話︰一招失手,後患無窮。
「賢佷」公爵的話幫天宇解了圍。「我來幫你們引見一下。」
晚宴很簡單,除了公爵父女,也就只有天宇和那位坐于上座的貴客了。引見當然也就只是對他們兩人而言。「這位是……」公爵指著貴客,剛準備說話。那人搶先說道︰「一介書生估道。」說完便看了天宇兩眼「這位就是天公子了吧,果然一表人才,人間龍鳳,我還要感謝你救了倩兒。」
天宇知道這個估道必是不願讓人知道其的真名,拱手道︰「估先生夸獎,在下也不過一書生而已,以輩分算之,在先生面前,我只能算是學生罷了。」說完,有向估道行了一個學生禮。
估道听後哈哈笑道︰「好,好,現在的年輕人大多才薄氣狂,你能持才而不傲,真是難得。我估道就收了你這個學生吧。天公子你可願意?」
他話一出,他身後的隨從和一旁的羅毅鐵都是滿面驚容,天宇身邊的麗倩除了驚訝外還有演示不住的驚喜。
沒想到自己一句隨口之言,對方居然當真起來。如果他知道我的白水幫叛逆身份恐怕躲都來不及了吧。天宇暗想。
看見天宇有些猶豫,其他人都以為他不願意接受這師生的名分,不由為他可惜,麗倩更是滿臉的失望。
「天公子可是見我無名無才,才不願人我這個老師。」估道嘆氣說道。公爵等人再次動容。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天宇也只好再向估道一禮,叫了聲老師。
估道高興非常,從腰間解下一塊巴掌大小的玉墜放在天宇手中道︰「為師也沒有什麼好東西,就以這塊劣玉為見面禮吧。」
天宇道了聲謝,再看手中玉墜。整塊玉墜為墨綠,沒有一絲雜色,在玉正面中央刻了一個道字,反面刻有‘飛火’兩字。玉純字絕,可說獨一無二。如此看來估道對著師生之名還真是相當認真。
重新就坐後,估道頻頻問些天宇的情況。天宇也都是隨口編造,有了剛才被麗倩識穿的教訓,這次的謊話倒是嚴謹許多,讓人一時也找不到破綻。
「阿宇」已有了師生名分,估道對天宇的稱呼也透著親熱。「我一見到你就覺得投緣,你知道我最欣賞你的什麼嗎?」
「學生一無是處,老師的欣賞之處都只是老師看得順眼罷了。」天宇謙虛說道。
帶著贊賞的微笑,估道輕點頭道︰「我所欣賞的就是你這個,面對夸獎而不心驕。不像那些嘴里謙遜禮讓,心里的狂傲自喜卻透面而出的人。」
「老師真是太過獎了。」天宇連忙道。
輕搖了搖頭︰「人一輩子不可能不說假話,特別是在謙遜的時候更是假話成套。而你卻能在這個時候話內心,說明你卻是不凡。雖然你假話也沒少說。」說完看著天宇呵呵而笑。
冷汗,天宇感到估道絕對不象表面那麼簡單。自己剛才那些本認為相當完美的謊話可能一出口就被他看穿。這個老師對才收的學生可真夠了解呀。
看著麗倩投過來的目光,天宇只能強撐著心里的震驚,保持臉上的常態。開始頻頻向‘老師’敬酒,以減少他的說話量,否則他可能把自己哪幾句是假話都給捅出來。
幾杯下肚,估道面已紅。公爵也未再給天宇灌酒的機會,輕拍了兩下手,一直未出面的夢蝶由後抱琴而出,接下來就是她的表演時間了。
脆音響起,驅散了淡淡的醉意,眾人皆是精神一振。天籟之音由手弦間出,所听之人都變的面目呆滯。弦停手起,一曲終落。
天宇舒了一口氣,雖已是第三次面對這絕妙琴音,但還是忍不住沉醉其中。「如此仙樂,如能每日听上兩曲,該多好呀。」話一出口,天宇就覺得這話有些問題,可是想收回來已來不及。
夢蝶眼里有著難以掩飾的驚喜,也許是過于激動產生的身體震蕩的緣故,她臉上的絲巾竟然無風飄落,露出一張風華絕代的臉。
瓊鼻櫻口,面如霜雪,柔美的絲輕倚兩狹更添幾分清麗,一直露于外的美目在整個臉的襯托下顯得分外明亮閃耀。如此美景看直了包括以睹其真面的公爵,和為女兒身的麗倩的雙眼。
「如此仙顏,真非我這凡俗之人多瞧,否則會減壽呀。」誰都沒有想到天宇會這個時候冒出一句為前面失口打圓場的話來。
「公子夸獎,夢蝶怎可比仙。」夢蝶看著天宇有些失望的說道,沒想到他面對自己的容貌會毫無所動。她哪里知道天宇在見秋依水的失態之後就已經誓在不讓自己陷入同樣的尷尬之內,雖然後來在玉翠綺面前他仍然未能避免,但是這方面的免疫能力的確已經相當客觀。
「夢蝶姑娘何必謙虛,絕代風華,不世琴技。真乃天人呀。」估道說著離桌而起,徑直走到夢蝶面前,「這等佳人,到底出自何處。?」
「夢蝶現在在紅楓樓獻技。」她低聲答道。
羅毅鐵馬上給估道解釋紅楓樓為何處,並將已收她為義女之事一起說出。
「怎可如此委屈姑娘,那等地方豈是仙子所呆的地方。我立刻為姑娘贖身,只是不知在下是否有興每日听到姑娘的仙樂。」話下只意以非常明顯。
此話一出,估道的隨從和羅毅鐵都是臉色一變。
「夢蝶身居青樓只為以琴尋知己,義父曾提過贖身之事,也被夢蝶拒絕。另請先生原諒,夢蝶無福,已心有所屬。」夢蝶淡淡說道,看來對這樣的事她已經歷不少。
黯然之色浮上臉面「不知何人有幸佔姑娘之心。」
夢蝶輕聲在估道耳邊嘀咕幾句,估道听後,面上黯然一掃而空,口中連道︰「才子佳人,相得益彰。」眼楮有意無意向天宇這邊瞟,瞟得天宇渾身不自在。
「來,走前讓我們再干一杯。」估道舉起杯子說道。
大家都舉杯而盡,晚宴就此結束。
和公爵等人一起將估道送到門口。只見公爵府前已停了一輛豪華的馬車,另外還有幾十名騎士守侯在馬車旁,雖然內力全失,但是天宇還是看得出來,這些騎士無一庸手。
馬車門開,估道站在門口對公爵道︰「明日不能為兄祝壽了,真是可惜。不過今天我可大有收獲。」說著看了旁邊的天宇一眼「我可收了一個好徒弟,不過我這個徒弟有些本事可比為師的都強多了。」說到這里又將眼光轉向夢蝶。听了此話的夢蝶,臉上出現一片紅霞。
馬車在騎士的護送下遠去,公爵一直目送著馬車消失,才收回眼神。
「賢佷,你可真拜了個好師父呀。」公爵在估道離去後,談興不減,拉著天宇,夢蝶來到客廳談天說地。
天宇也想從公爵這套套估道的消息,便道︰「不知天宇的這位老師為何人物呀,身為弟子卻不知師尊之生平,這可還真有點大不敬。」
「呵呵,賢佷不用拐彎抹角的打听。反正你拜了這個師父只有大大的好處。」公爵一眼就看穿了天宇的企圖。
時間在談笑中悄然而過,當公爵覺得有些困時天色已經很晚,幾人各自回房,由于明日要給公爵祝大壽,所以夢蝶今晚也住在公爵府中。
天宇躺在床上,今天所生的事情太多,讓他心情一時無法平靜。先是在楓林里遇見秋依水和元遙空打斗,接著又莫名其妙的成了元遙空口里的尊者,最後在晚宴上又西里糊涂的拜了個不明身份的老師。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呀。
反正睡不著,索性翻身下床,推門而出。
天宇所住為公爵府後院,未走幾步就來到了後院花園。明亮的月亮高懸于空,拋灑下一片溫柔銀光。光入小塘,化做點點銀波。注視著水中閃動的月亮,再想想自己現狀,天宇不由嘆了口氣。
「深更半夜,宇兄怎麼不休息,而在此唉聲嘆氣。」麗倩不知何時來到了天宇身旁。
「沒有什麼,都是書生情懷,喜憂無定罷了。」天宇看著她說道。
輕點了點頭,麗倩抬頭看著天空的明月道︰「明日父親大壽之後,我也將回西線前線去了。」
「你乃公爵之女,為何要到前線為將呢。」天宇說出了早有的疑惑。
「父親無子,我是他的獨女。公爵雖為世襲,但一般不會傳給女子。不過要是有功就不一定了。所以我參軍是為羅家保住公爵之位。不過這兩年下來,我現我以無法軍旅,無法離開那些和我出生入死的戰士,所以雖然已有不小的戰功,但是我還是決定繼續留在軍中。另外我可是個合格的將軍哦。」麗倩說著向天宇得意的笑了笑。
「看你現在的樣子,我還真的很難相信你是沙場斬敵的將軍。」天宇打趣說道。
「宇兄,你真的不願意和我一起為國效力嗎?」麗倩說這句話的語調低沉了許多。
「我明日在公爵大壽之後就將回家了。」天宇並未正面答她。
輕咬著嘴唇,麗倩象是想做什麼決定,但是又下了決心。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在天宇面頰上輕吻了一下,在天宇反應過來前就飛也似的跑開,口里說道︰「這是謝你救我的,我可不想欠別人人情。」聲音漸遠,最後和人影一塊消失。
模了模自己的臉,天宇只能苦笑,今天的怪事又多了一件,但願就此結束,否則一輩子的怪事都在這天生,以後的生活不是會很無聊?
還是去睡覺吧。想到此,天宇轉身就準備回房。
寒氣由背後傳來,這是練功多年的直覺。失去內力,使得無法作出快閃避。‘完了’天宇在心中大叫。
‘當’聲響從身後傳出。感覺到自己依然無恙,天宇轉身看去,現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自己背後,手中拿著比普通劍寬長得多的巨劍。
不用問,剛才是元遙空救了自己一命,看來他時刻都在自己的周圍保護著自己。天宇看向元遙空背影的眼神里帶著感激。再看看和他對面的也就是剛才襲擊自己的人,身材有些消瘦,甚至可以說有點玲瓏,全身被黑衣裹住,手中一把細長的劍,兩眼有些疑惑的看著元遙空身後的我。
「公子沒事吧。」手拿巨劍的元遙空焦急的問。
逃過一劫的天宇驚魂初定,回道︰「我很好,謝謝。」然後又將注意力轉到刺客身上「請問閣下為何要制我與死地。」
那人並未說話,突然轉身飛奔而去,這倒大出天宇和元遙空的意料。本想追去的元遙空因為擔心自己離去後天宇再受到傷害,也只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