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風的助力,眼前的花瓣隨即如塵埃般落定。通往育有菊花「灰鴿」的園子的路亦一覽無余,腳下的路直指其盡頭的一片單調的黑白,在這四周到處開滿絢麗奪目色彩的梁園中,顯得是那麼突兀,那麼特殊,使人禁不住駐足觀賞。所謂「物以稀為貴」,大抵如此。
「先生正在午睡,請把食譜交給我,我會替諸位轉達。」
灰鴿從屋中出來,正好迎上剛走進園中的三人,說出的話里依然帶著濃濃的疏離、隔閡。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請閣下見諒,我們……」
青弦有板有眼地作揖回拒,用詞之委婉,酸得天泠悠不適應地撇過了臉,似乎是在偷笑。但是沒等青弦說完,緊閉的房門便再次打開,粉十八的人與聲同時而至︰「把書放下,你們可以走了。」
「啊?」
青弦條件反射性的聲,一時竟愣住了。粉十八則繼續挪步走了出來,與他冷淡強硬的口氣不符的是他踉蹌的步履,灰鴿連忙上前扶住他,波瀾不驚的眼中漾過一絲擔憂的情緒。
「你們是聾了麼?」
不復之前所見的嫵媚迷人,嚴肅的神情間,男子應有的英氣與霸氣讓人不敢輕與違逆。
「喂,你這是什麼態度!梁辰不肯說,我們可沒什麼顧忌,灰鴿你還是快點離開這個不男不女的家伙,他把你當做別人的……」
「你說什麼?!」
「無禮!」
沒等青弦說完,兩個聲音同時打斷了他,粉十八因酗酒而微紅的臉此時竟有些氣得白,灰鴿似乎只是因為青弦對粉十八的無禮稱呼而不滿,卻對其話中關于自己的部分過濾的干淨。不過,他不在意,不代表粉十八不會因被戳到痛處而惱怒,不出意外的,他馬上翻臉了。
「灰鴿,給這些放肆之人一點教訓!」
粉十八命令式的話語響起,灰鴿望了對方一眼,點點頭,接著不慌不忙地扶著他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而後,走向了青弦,果斷而干脆地出手。
「禍從口出,我佛慈悲!」
天泠悠涼涼地撂下這麼一句話,自地走到安全的角落里,避免被戰斗波及。灰鴿默認的第一仇恨對象是青弦,只要她不去主動挑戰對方,她就暫時是安全的。而之所以不出手,很簡單,她知道自己的斤兩,而且,她相信青弦與暮白的實力,也更相信沒有完不成的任務。想著,她掃了眼剛剛出現的系統提示︰譴送花神苑花神︰打敗灰鴿。
能夠使用千里傳音,並弄出那麼大動靜,說明灰鴿的實力不俗,幸而在梁辰處得知他受過傷,青弦和暮白的搭檔又是如此默契,玩起陰險的騷擾戰是一點兒也不含糊你掩護我偷襲,你拍一掌,我送一劍,累了換人喝瓶藥先。
灰鴿這一單純硬氣的沒有靈藥也沒有幫手,怎敵得過玩家的無恥消耗戰?落敗只是時間問題。
天泠悠看著面前的刀光劍影,巴掌拳頭齊飛,也懶得耗費少得可憐的內力去研究他們的招式,只一個勁兒地心疼被那兩個「陰人」當水喝的氣血靈丹、療傷妙藥,那些可都是她的心血杰作,口味比系統提供的不知好了多少,現下被那兩人如此牛飲、吞咽,著實糟蹋。
看來要找個機會奴役他們去幫自己采個藥、抓些有毒蟲蛇,也好補充一下最近的消耗……天泠悠盯著正在奮戰中的兩人打著自己的「小九九」,絲毫不覺自己有些被那兩人的相處模式同化的危險。瞧,因為是青弦開的口,那灰鴿顯然是將他看作了重點照顧對象,光從他那掛滿彩的衣服與暮白那卓然的不染縴塵,就知道,這個偏心有多麼的嚴重了。
「灰鴿!」
一個正面相抗,二對一,灰鴿毫無疑問地敗下陣來,粉十八驚呼一聲,打斷了天泠悠的浮想聯翩。只見他奔上去想支撐住灰鴿力竭欲倒的身子,不想,卻因為腿虛腳軟,兩人擁著雙雙伏地。天泠悠本著非禮勿視的原則扭過頭去,雙肩輕微顫抖,實是憋笑憋得太過辛苦,兩個算是「罪魁」的打手則被這一幕酸到,僵住了身子,隱忍地看其後續展。
「唉」一聲長嘆打破寂靜,三人轉頭望向聲源,心情卻是有些不同來人不是,而是與他們有過一、兩面之緣的玩家。
「這又是何苦來?您是天人之姿,這天下適合您的人很多,為何要自降身段,勉強自己?愛過要懂得放手,才好讓他人愛您;不愛要及時放手,讓他能夠去愛別人,得到屬于自己的愛……」
不之客繼續著自己「愛與不愛」的高尚言,天泠悠看向仍然無動于衷的坐在地上的粉十八和其懷中的灰鴿,喃喃道︰
「酸……」
「好酸,真酸!」
青弦強烈同意地點頭附和,暮白收劍回鞘,站得離來人更遠了些。
「……滾。」
氣若游絲的聲音從低垂著頭的粉十八口中響起,正在滔滔不絕的人徒勞地張了張嘴,卻是再沒了聲音,很明顯的,此人被系統禁言了。
第一次親眼見到系統禁言的威力的天泠悠終于來了興趣,認真打量那個中獎者。這個人並不十分面生,想了想,她便記起對方是他們第一次見梁辰時遇見的另一組接到任務的玩家,也是暮白還沒來得及以武力解決的報仇對象所在的隊伍。這個玩家倒是個長相可以打8o分的女生,從她先前的言來看,她大概是看多了完美而煽情的言情小說,「酸」起來是一套接著一套。可惜她沒有注意,現在不是揮她女主角風範的時機,況且,正在完成任務的隊伍不是他們,這樣貿然插足自然得不到好果子吃。
同隊的人見那女生被禁言,乖乖地把她拉到身後,這一活動,天泠悠便看到了這些人身後幾個不算陌生的面孔那是剛剛有過一面之緣的唐宇家族一行人。唐宇傲察覺到天泠悠探究的目光,回給她一個微笑,天泠悠也笑了笑,如此自然地回禮倒讓唐宇傲的臉上劃過一絲詫異。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算是多了幾個意料之外的觀眾,任務也還是要繼續的。傷得更重了的灰鴿已經不會再成為阻擋他們跟粉十八交涉的障礙。其實,灰鴿是一定要打的,只是要走到這一步得花些時間,因而虧得青弦的口沒遮攔,為他們省去了任務流程中的許多麻煩,如此成功且迅的激怒了粉十八,這大概是連系統也沒有覺察的意外,換句話說,就是個小……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怎樣繼續任務,才能成功把粉十八這尊佛給「請」回去。青弦第一個向粉十八的方向邁出一步,卻立即得到粉十八憤怒的一瞪,那意味很明顯︰你來絕對沒得商量!天泠悠看看暮白,這小子似乎正在興致很高地繼續看書,只是如果那本書不是被倒著拿著的話,或許會更有說服力些。
「唉」輕嘆口氣,天泠悠緩步上前,不顧青弦的擠眉弄眼,把最好的傷藥遞給粉十八,讓他為灰鴿服下,剛剛還奄奄一息的人現下已經安穩地進入睡眠。粉十八的臉色也好看了許多,他抬頭看向天泠悠,等著她的言。
「你與我的賭約不知還算不算?」天泠悠的語氣有些冷,帶著些許不悅地問道。
「當然,洛陽花神苑的信譽素來是極高的。」粉十八篤定地回答,他沒有現自己在說到「花神苑」時所流露出的自豪。
「是麼,那明明是我贏而你卻用欺騙手段讓我以為輸掉的這賬……該怎麼算?」
天泠悠說得極輕極淡,眼中盡是鄙夷、不屑,然後,她滿意地看到粉十八的表情僵硬了。
「……說吧,你的要求。」
半晌,粉十八終于妥協地頷,天泠悠的臉上立馬恢復了慣常有的笑容,仿佛方才的那一系列的冰冷表情只是人們的幻覺。
「這其一,不用我說,你也知道,這其二,我不需要你退還你拿走的賭注,不過,卻要向你要另外一件東西……」天泠悠說著,狡黠的一笑,湊到粉十八的耳邊,小聲地說出自己的要求,她知道,青弦和暮白不會仗著自己的功力來偷听,而園子外的玩家,他們頂多看到她的口型,涉及到任務內容的話語系統是不會讓它們泄露的。
听完了天泠悠的話的粉十八的表情是讓所有人,包括天泠悠自己驚訝萬分的。眉眼彎彎,翹鼻帶嗔,丹唇含笑,高貴如牡丹花般嬌艷地容顏仿佛迎來了他的花期,綻放出最美的光彩。黑白的空虛中仿若只剩下唯一的一抹亮色,而且是如此的華美如花,艷麗如霞。這一剎那,所有的語言都成了空架,驚艷也難以囊括此時所感,所以,毫無疑問的每一個人都呆了。
「悠悠,你給他吃了什麼?啊,不對!我竟然對著一個男人呆,還是一個的男人,天哪,我、怎麼可能,男人……」
繼暮白之後反應過來的青弦帶著還未平復的震驚問道,只是問著問著卻成了對自身反應難以置信的念叨,語無倫次的喃喃聲進一步說明了粉十八所帶來的沖擊之大,已經過了在場眾人的承受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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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幾場考試,論文又開始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