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死了一般的平靜!潘甜兒感到自己被活埋了,四周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死了也就罷了,但仍然感到活著,但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失望和恐懼啃噬著。只有再毅,只有再毅能救她,可是潘甜兒能夠信任再毅嗎?一個剛剛在一起一個多月的,一個本來也算擁有一個和睦家庭的男人真的可以讓潘甜兒將性命都交托在他的手上?再說他從來也沒有對潘甜兒承諾過什麼。父母麼,以前因為田子羽未婚妻自殺的事,因為楊春霖被停止進修的事就讓父母氣得頭都白了,潘甜兒實在沒把握父親那雙顫顫巍巍的手還有沒有能力把她拉起來。
什麼消息也沒有,什麼動靜也沒有。不知道再毅的消息也無法跟他聯系,再毅說了,她辦公室的那幫哥們都跟徐眉關系好得很,連科長都經常問候徐眉和孩子,讓潘甜兒一定不要往辦公室打電話,他會主動和潘甜兒聯系。
等待原本就顯得漫長,尤其是無望的等待。等來了再毅的消息又怎麼樣?再毅從來也沒說過要離開徐眉。潘甜兒覺得自己兩手空空,一根籌碼都沒有。就這麼空等下去注定要失敗。
「不!」潘甜兒在心里吶喊︰「我要擁有再毅,我要完完全全地擁有再毅!」
只要下定決心做一件事辦法總會有的,走門不行那就走窗戶。對!就走窗戶。
潘甜兒和徐眉住的是學校的最後一排房子,學校沒有院牆,房後就是農田。門前人來人往,想避開大伙兒的眼楮到徐眉家去找再毅幾乎沒有可能,再毅同樣不可能進潘甜兒的家又不被別人現,後窗就不一樣了。由于學校沒有院牆,出于安全考慮家家戶戶的後窗都安著鐵欞子,有的干脆釘死了,並且每家都用窗簾擋得嚴嚴實實。
潘甜兒買來了鋼鋸,花了兩天時間把所有的鐵欞子全鋸斷了,現在門開好了。也不管什麼安全了,只要能達到目的其余一切都是次要的。
現在路通了就差人了。潘甜兒想了一個最笨的也是最有效的法子︰到再毅下班的路上等著。
為了不引起門衛的懷疑,潘甜兒把出校門的時間選在下午的五點半左右。出去早了等待的時間太長,出去晚了冬天天黑得早又怕引人懷疑,若是哪個多管閑事的跟在潘甜兒後面去瞧瞧她黑咕隆咚地出門做什麼,那不壞了潘甜兒的大事嗎?
這天的風特別地大,刮得黃土路上紅塵滾滾,刮得太陽早早沒了影兒。這樣的天男人和孩子都早早回家守著暖暖的爐火哪兒都不想去,沒到家的也在急急忙忙往回趕。家家廚房里都飄出了飯菜的香氣,女人們忙乎著。徐眉把孩子背在背上,也在準備晚飯。
雖然還在冷戰,對男人徐眉還是照顧的。徐眉是跟媽媽學的,好菜新鮮菜都放在男人面前,自己大多數是吃剩的。媽媽說︰「女人吃好的有什麼用啊?變成血每個月淌掉了。要先緊著男人,男人的身體要緊,孩子都往後靠。孩子長大了有的吃呢!」孩子現在只吃徐眉的女乃,還不會吃飯菜,所以好吃的全到再毅肚子里去了。只有一大碗湯是徐眉給自己準備的,有時是肘子湯、有時是黃豆芽湯、最不濟也是雞蛋湯。徐眉現在是什麼湯都喝夠了,但是不喝不行,不喝就沒有女乃,孩子會受罪的。這段時間的憤怒、傷心和絕望使徐眉的女乃水比過去少了許多,徐眉也吃了不少各式各樣的中藥。不管誰說什麼湯什麼藥對女乃有好處,徐眉一律買來找來做好吃下,再難吃再惡心都沒有關系。女人一旦做了母親,勇敢地連自己都不相信。
就在這寒風呼嘯的傍晚,潘甜兒一個人溜溜達達地出了校門。
門衛王大爺正用筷子插著饅頭在爐火上烤,饅頭已經泛出誘人的焦黃色,煙囪爐的鐵蓋熱著的中午留下的半份菜也愉快的咕嘟著、飄著香氣。
沒有人看見潘甜兒,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潘甜兒一點都不害怕,潘甜兒真是好後悔啊,後悔為什麼早沒想出這個法子,白受了半個月的煎熬。
學校的前面是一片開闊地帶,本來這里是五七干校的隻果園,現在隻果樹老了,再加上沒有人管理,早就不結果子了,所以學校找人把它們全砍了準備在這里建一座教學樓,然後把校門往前移,這樣學校的面積就大多了。想法是挺好,可惜資金一直遲遲不能到位,所以就這麼一直空著。沒有樹、沒有草,大風起時黃土漫天,拍西部片當外景還是不錯的。
這里半里路外有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潘甜兒怕人看見加快步伐來到了故黃河邊的天聚閘。沒有人見到過這個水閘派上過用場,不過沒關系,今天這個沒用的水閘派上大用處了!粗大的混凝土柱子後面躲上幾個人是小意思,誰都無法現;水閘處是到學校去的必經之地,在這里守候絕對不會白等。潘甜兒差點笑出聲來,不知道犯罪分子怎麼沒找到這麼好的地方攔路搶劫。「天聚閘」,多好的名字,天意啊!
天越來越黑,風越來越緊越來越冷,可是潘甜兒不在乎,潘甜兒覺得渾身熱滿臉燒。一想到再毅溫暖的懷抱,潘甜兒的心就要飛起來,飛向雲端。
「北方男人的強健南方男人根本就不能比!和盧再毅比起來田子羽只能算個溫柔的小白臉楊春霖最多只能算個弄臣、男寵。」潘甜兒心猿意馬地暗想。
過去讓她傷心失意的男人現在都被潘甜兒從心里踩在了腳下,潘甜兒感到一陣報復的快意。對再毅的渴望更加強烈了,想到了再毅完美的胸肌和月復肌,想到再毅不知疲倦的**,想到再毅潘甜兒覺得欲火難耐底下都濕了。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那個人終于出現了,潘甜兒離老遠就看見他了,穿著連帽棉風衣,騎著那輛破二八永久,連頭都不抬。
潘甜兒從混凝土柱子後面閃了出來,飛奔到路邊沖著再毅大叫︰「嗨!」看著再毅愣愣的傻樣子隨即笑得花枝亂顫。
再毅實在沒想到這地方憑空蹦出個人來,定楮一看居然是潘甜兒。看著潘甜兒笑得開心再毅也笑了,半個多月的陰霾一掃而空,仿佛從來不曾分離。
老實說再毅這半個月根本就沒心思想潘甜兒,再毅的心思全用在思考怎麼才能讓徐眉把這一頁掀過去。不過思考歸思考,再毅一點行動也沒采取。不是再毅不想采取行動,是因為實在沒想出好的行動方案。再毅是個愛面子的人,尤其是在老婆面前。過去再毅追徐眉追得辛苦,婚後再毅幾乎把當初丟了的面子全找回來了。徐眉像個小受氣包,在再毅多次莫名其妙的搶白和作面前一聲不吭,這讓再毅更加氣憤。其實再毅就沒有想想,在他那樣快找面子活動中徐眉該怎麼做呢?難道跟他惡吵就對了?總不能讓徐眉匍匐在再毅腳下扣頭如搗蒜,口稱︰「奴家彼時有眼無珠,多有得罪官人。官人大人不記小人過,多多原諒奴家則個!」那就不是徐眉了,那是十八世紀以前的小妾!再毅不管這些,再毅只恨徐眉性格太剛強,一點不會服軟。
潘甜兒這半個月無時無刻不是想著再毅,想得連覺都睡不著。午夜夢回時想到自己心愛的男人正在和別的女人同床共枕,潘甜兒心如刀絞。潘甜兒的一顆心啊,完完全全地放在了再毅的身上。
徐眉呢,徐眉整個心至少有百分之五十是放在孩子身上的,有百分之二十用來克服心中的傷痛與再毅之間維持一種和平,還剩下百分之三十徐眉用來在眾人面前演戲對付別人的同情了,表面看起來沒有一分是放在再毅身上的。可是徐眉已經竭盡全力做好了,徐眉認為出軌的丈夫難道連道歉也不會?
一個大冷天黑燈瞎火地跑到路邊來等自己,一個穩坐在家中還冷若冰霜;一個把自己當帝王侍奉,一個坐鎮中宮還身在福中不知福。這兩個女人誰愛自己就像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
听說潘甜兒為了自己把後窗的鐵欞子都卸了,再毅感動得恨不得落淚,緊緊地把潘甜兒擁入懷中。
從此,潘甜兒在她的後窗口常常迎來她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