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太陽落下的地方還一片金紅，東邊的月亮已出于東山之上。清風徐來，嚴永和徐眉坐在畔湖小築的水榭里欣賞著這湖光山色的美景。
湖畔小築其實是一個酒店，但是一點都不像酒店。
嚴永給徐眉打電話說想請徐眉吃飯的時候問徐眉想吃什麼，徐眉說吃什麼不重要，要找到一個有山有水有花有月亮的地方就行，于是他們就到了這里。
「你真的很會享受生活。」徐眉嗅著帶著茉莉花香味的空氣看著水榭外浮光耀金的湖水道。
「多謝夸獎。」嚴永有點得意地道︰「若不是有一次會診的時候偶然現這里只怕還滿足不了徐眉小姐有山有水有花有月亮的要求。」
服務員拿過菜單來遞給嚴永，嚴永又推給徐眉。
「這樣清雅的地方若是點了油膩味重的菜未免有點殺風景。」徐眉也不謙讓一邊翻著菜譜一邊道︰「就來一個涼拌薄荷頭、一個醉魚、一個糟鴨舌、一個朱砂豆腐、一個西湖蓴菜湯。你想喝什麼酒？」
「這個地方只怕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酒，要不就用玻璃杯喝點玉露酒怎麼樣？」
「四瓶三孔啤酒，要三瓶冰鎮的一瓶常溫的，要兩個玻璃杯。」徐眉笑著對不知道玉露酒是何物的服務員解釋，又對嚴永道︰「你說玉露酒人家小姑娘怎麼會听得明白？」
等服務員走了徐眉對嚴永道︰「我這個人疑心病比較重，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請客的目的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我想告訴你一些事，還要請教你一些事。」嚴永挪揄地笑道︰「你放寬心，我不會賣了你，也不會讓你替我去跟人打架之類的。」
「回頭我一定洗耳恭听並且知無不言。」徐眉故意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
「你真的會知無不言？」
「我保證。」徐眉邊說邊舉起一只手。
由于客人很少，徐眉點的又是原汁原味的菜很容易做，所以很快就上齊了。徐眉給嚴永倒酒，用一半冰鎮的對一半常溫的，也給自己倒了半杯。
「啤酒三度以下風味就不好了，最佳的溫度是八度到十五度。我們上次喝的女兒紅其實要喝熱的才好。」徐眉邊倒邊說。
嚴永嘆了口氣道︰「你太講究生活質量了！」
「我們每個人都只有一輩子，昨日不會重來，他日不可期待，只剩下今日當然要好好對待。」然後又指指那盤碧綠的薄荷頭道︰「嘗嘗這個。」
嚴永嘗了一口薄荷頭道︰「味道很特別，這輩子第一次吃。」
「若是我做大廚我就在這碧綠的薄荷頭里面加上十幾鮮紅的粒枸杞子，給這個菜取名‘怡紅快綠’你看怎麼樣？」徐眉邊品嘗邊作思索狀道。
「你若是做了大廚我保證一多半菜別人都認不得了。你不會把這個糟鴨舌改成‘竊竊私語’吧？」
「竊竊私語？你什麼時候見鴨子這麼含蓄過？我準備把它改成‘呱呱叫’。」
「太俗了吧？」
「俗？你見過名字叫‘呱呱叫’的菜嗎？」
「這倒沒有。」嚴永想了想道。
酒過三巡，徐眉道︰「該談正題了吧，你想告訴我什麼？」
「我想告訴你我要結婚了。」嚴永沉默了一會兒看著遠方漸漸暗下來的湖水道。
「你要結婚了？」徐眉有點詫異，隨即倒了兩杯酒端起來對嚴永舉杯道︰「先祝賀你。」說完把自己的一杯先干了。
「可我覺得一點都不可喜可賀。」嚴永看著眼前的那杯酒道。
「現代還會有拉郎配？「徐眉笑道，把滿滿的一杯酒端起來塞在嚴永的手中。
「我不想結婚。」
「那就不結。」
「可是不能不結。」
「那就結！」
「你難道一點想法都沒有？」嚴永端著那杯酒皺著眉頭看著徐眉。
「想法？」徐眉笑道︰「我的想法是圍城里又要進來一對了。」
嚴永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低頭不語，等抬起頭來的時候剛才的煩躁已經不見，又是那個溫文爾雅的嚴永了。
「你剛才答應知無不言的對嗎？」
徐眉點頭。
「你結婚前是喜悅？是擔心？還是別的什麼？」
徐眉愣了一下，她沒想到嚴永會問這個問題，但是既然已經答應嚴永知無不言，徐眉準備實話實說。
「我結婚前夕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我不想結婚。」
「但你還是選擇結婚了。」
「是的，我還是選擇結婚了。」徐眉嘆了口氣道︰「後來，尤其是再毅有了外遇以後，我無數次地問自己為什麼會選擇和他結婚，我想人談戀愛談到一定的時候都必然做個選擇，不是結婚就是分手。」
「可你為什麼沒分手呢？」
「那時我就像哈姆雷特，天天想是結婚還是分手，這真是個難題。」
「後來呢？」嚴永像孩子一般追問道。
「後來？想說分手也不是一件恨容易的事，別人不同意也分不成，結婚可比分手容易多了，就想干脆結了算了！」徐眉看著月亮在水中的倒影沉浸在回憶中緩緩道︰「我怕分手太難，後來我才知道我選擇的是一件更難的事。」
「願意听听我的事嗎？」嚴永的嗓音有點沙啞。
徐眉點頭。
嚴永把他和倩如的事還有繼母的態度等等都跟徐眉說了一遍
徐眉一直沉默。
「我說完了。」嚴永看徐眉不語又道︰「你不說點什麼？」
「你想讓我說什麼？」
「你的意見，你看我該怎麼辦？」
「我的意見你不會听的，說了也白說。」
「為什麼不說說看？」
「我的意見是千萬不要勉強自己跟不喜歡的人結婚，因為往往婚前覺得有些不妥的地方婚後就是大大地不妥了，假如你覺得這一切你都可以忍受的話你太高估你的忍受力了。」看到嚴永不語只是用手輕輕地叩擊酒杯徐眉又道︰「可是你早就想好了，你已經決定了，我說什麼都沒有用。」
「我決定什麼了？」
「你跟我當年的決定一樣，你想結婚算了，讓他們稱心好了。」
嚴永完全愣住了，徐眉說出了他心里的話，他沒說出來的話，他確實已經決定了，只是他被這決定壓得喘不過氣來，一定要找個人說說。
徐眉柔聲道︰「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人，我們太想做得完美，我們都太想讓別人都滿意了，以至于我們自己是不是委屈都不太重要。曹操是寧可我負天下人決不讓天下人負我，可是我們是說什麼也不能負了別人，寧肯別人負了我們，這樣我們雖然吃了虧心里卻很安寧。假如讓別人傷心痛苦失望，我們連覺都會睡不著的。」
嚴永的眼中有亮晶晶的東西閃動。
「徐眉假如」嚴永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道︰「假如我們早一點認識，你會喜歡我，你會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這個嗎」
「怎麼樣？」看到徐眉沉吟嚴永不依不饒地追問。
「至少可以試試吧？」
「你說可以試試？」嚴永高興地一把拉住徐眉的手。
「你說人生可以有假如嗎？」徐眉沒有推開他只是看著他問。
嚴永一下子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回到了現實中來。」徐眉你從來都那麼冷靜，從來都不犯錯誤的嗎？」
「我當然有不冷靜的時候，我也經常犯錯誤。不過」徐眉頓了頓道︰「不過就算我犯了錯誤其實也是在我試圖做正確的事的時候犯的錯，我在明知道錯誤的時候絕不會故意去犯錯誤的。」
「又不是真的要做什麼，想想都不行嗎？」
「行！當然行！」徐眉調皮地看著嚴永道︰「現在我們可以討論討論我們私奔到哪里去吧，一定要是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到西藏去吧，雪域高原上有全中國最藍的天，最清澈的湖。」
「不行，那里喘不過氣來。」.
「那牡丹江有個鏡泊湖也不錯，湖在山頂上，湖水流下來形成瀑布。」
「那水是怎麼上去的？」
「這個我也不知道。不如我們去旅游吧，徐濤也放假了，我們三個人一起去。」
嚴永的這個建議讓徐眉怦然心動。
「要不我們把徐濤叫出來我們三個一起商量商量？我們拎著啤酒到雲龍山頂上去看月亮。」看著徐眉的表情嚴永覺得有門，于是一鼓作氣地建議。
「我們現在就結賬，把能帶的菜都帶走。我知道徐濤現在在哪里，一個電話就能把他叫來。」
看著興致勃勃的徐眉，嚴永自己也高興起來。既然已經決定了要結婚就犯不著再多想了，不如索性輕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