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趙林的傷勢,他獲得了足足十五天的休息時間,別誤會,這僅僅是指他不用訓練的時間,想要一覺睡到大天光那只可能是做夢,原本的空余時間被用來加強文化方面的課程,對于這一點,趙林倒是非常樂意,尤其是弗蘭茨夫人的課程,非常的輕松和愉快,讓他有一種找回了童年的錯覺。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李元的課程反而是幾人之中最麻煩最困難的,原本他以為表演對于一個盜賊來說,簡直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容易,可是李元隨便的接連出了幾個題目,趙林拙劣的表現連他自己都感到羞愧。
莫老是幾個人里面最敷衍塞責的一位,這是趙林對他唯一的印象,如果讓他來給老師打分,莫老一定是不及格,他上課就是東南西北瞎胡扯,明明是歷史課和政治課,他卻一老扯到哲學上去,老實說,趙林對哲學沒什麼興趣,童年的遭遇讓他明白學習機會的可貴,有機會他就希望能夠像海綿一樣去吸收他所需要的知識,而不是去討論那些沒用的永遠沒有答案的哲學辯論題,他無法容忍莫老就這樣浪費他的時間,並偷偷的跟弗蘭茨夫人訴苦,弗蘭茨夫人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告訴他盡管跟著學,一定會有收獲的。
出于對弗蘭茨夫人的敬重和信任,趙林忍了下去,打個馬虎眼,繼續在原本應該進行的歷史和政治課上討論樹葉與河流、還有馬不是馬等類似的無聊命題。
雖然在這十五天內晚上不用擔驚受怕,但是每天的課程一直排到晚上十點,對于沒有形成知識體系的趙林來說,這無疑是一件非常消耗精神的事情,而十點結束之後他也不是無事可做,而是躺在床上跟隨安亞繼續學習海德拉弦切定律。
自從與奎拉克暗影一戰真正領會了海德拉文明的思維方式之後,他的進步度非常之快,現在已經可以初步利用海德拉二弦定律來進行秒算,盡管十次里面九次都是失敗,但是完全掌握只是時間問題。而安亞更是盡心盡責,找來了尼古拉斯宇宙的各種序列樣本來幫助趙林建立序列庫,趙林感覺自己提高得非常快,如果現在他再遇上一只奎拉克暗影,他倒有五分把握可以在輕傷的情況下對付它,之所以不是十分,那是因為他的身體實在太弱小,與奎拉克暗影完全不在一個級別上。
這種學習一直持續到凌晨兩三點,雖然知道是飲鴆止渴,但是趙林還是用上了惡魔教的呼吸方法,這會讓他在第二天早上有飽滿的精神去面對弗蘭茨夫人。
弗蘭茨夫人從來都非常準時,按照趙林的學習計劃,他原本應該五點起床去參加訓練,可是現在,顯然多出來的時間需要用來學習,仁慈的弗蘭茨夫人寬容地放了趙林一個半小時假,讓他自由活動,約好六點半在餐廳見面。
早餐弗蘭茨夫人吃得很少,一片果醬吐司加上小半杯牛女乃就能滿足她的胃口,趙林可不行,他必須吃上四五片吐司,一個漢堡面包加上一大杯麥片牛女乃,這個時候就是弗蘭茨夫人言傳身教的時間了,怎樣才不會讓人感覺是狼吞虎咽,什麼樣的動作會讓人賞心悅目,這些都是學問。好在趙林學得非常快,現在他已經基本上能跟上弗蘭茨夫人的進度,尋常的動作已經很少出現錯誤,只是偶然間還會漏出一點「賊」味兒,而弗蘭茨夫人總是能夠及時的提醒他。
譬如現在,弗蘭茨夫人輕輕地搖了搖頭,將右手壓在左手之上疊成一個十字,遮罩了三分之二的面積示意暫停,「你能想象一個貴族用機器人一般的僵硬來展現他的優雅嗎?別那麼緊張,放松一些
趙林窘迫地調整著繃得如彈簧一樣的身體,可惜在這位他渴望親近又害怕被拒絕的夫人身上,他永遠無法保持輕松自如,害怕給她留下一個壞印象,這是致命的問題。越是想放松,就越是不安,然後越是緊張,最後便越糟糕。
伊麗莎白似乎看穿了他的無奈,「好吧,我們換個輕松一點的話題,你知道現代貴族的起源嗎?」
這就是趙林喜歡她的原因,跟弗蘭茨夫人在一起,她永遠不會讓你感覺到為難,總會在難以為繼的時候找到新的輕松的話題交流下去。
「不知道。」趙林老老實實地道,緊張的身體自然地放松下來。
「只是一群人為了展現自己的與眾不同而已,」弗蘭茨夫人解釋道︰「廣闊的宇宙給有野心的人創造了機會,他們派出飛船探索、開拓,找到新的星球,建立自己的王國,展自己的軍隊,然後再吸引一批人來定居,這樣就形成了一個帝國。」
「最初的時候他們還能夠遵守之前的承諾,為國家內的人民謀取福利,可是當一切穩定之後,他們開始對有功之臣進行分封,分封的結果造就出一批終日無所事事卻生活富足的人出來,這些人為了避免引起平民們的嫉妒,便開始創造一套標準,用于衡量和區分的標準,這就是現代貴族的由來,用自己創造的枷鎖套在自己的脖子上,來顯示他們的與眾不同。」
「但是這套枷鎖又不能夠太丑陋和簡單,否則的話一來容易被模仿,二來難免會給平民們留下僥幸心理。所以各個帝國都找來最杰出的禮儀專家,參照各種族的風俗習慣、歷史傳統,將標準細化到日常的每一個行動,設計出了一套套最為繁復的禮節,這就是你現在正在學習的東西。」
「總體來說,休頓還算是所有帝國中比較開放的一個,禮儀雖然繁重但是卻仍然有著足夠的自由,科爾斯一世是個比較開明的皇帝,他要求禮官把標準分得很細,但在具體行動的時候,卻可以根據需要把細分的標準組合起來,這也是為什麼休頓帝國里的禮儀千奇百怪,卻看起來都十分合理的原因,你所需要掌握的,是一百二十二套用于不同場合的禮儀標準,至于臨場的運用,怎樣組合,只有靠你自己去把握。」
「相比之下,奇納斯和杰曼帝國的禮儀就是另外一個典型,嚴謹到令人瘋,不過,那兩個帝國的禮儀只需要反復訓練,掌握之後便能完美無缺,可是休頓的禮儀不可以,即便你掌握了所有的標準,在適當的時候做出適當的動作仍然是一門學問,這也是我來到這里的原因,教導你如何自如的展現你所學到的東西。」
「你一定要相信,禮儀並不是對貴族的一種約束,它其實是用來幫助貴族用新的方式表現他所希望表達的一切,一種優雅的方式,過程無關重要,沒有人會用專業的眼光去審核,關鍵是你是否優雅,所以緊張是沒有必要的,你不必在意你的動作是否完全到位,只要你能讓人感覺優雅而又不冒失,那麼你的禮儀就成功了。」
弗蘭茨夫人對禮儀進行了一個總結,然後問道︰「明白了嗎?」
趙林點頭。
「那好,我們繼續,別去管你面前的盤子,你我的盤子都會有專門的僕人去清理,你所要考慮的,是怎樣優雅的把餐具放下,排列成一個賞心悅目的造型。」
趙林狼狽地將刀叉放下,卻因為太緊張而撞上了盤子,出鐺鐺的聲響,他羞愧地想鑽到地下去。
「看來我們要重新學習一遍了。」弗蘭茨夫人可以寬容地放過了一些小失誤,不代表她會不嚴謹到消極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