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萬歷顧不上午休,就帶領著一個張誠急匆匆地離開皇宮,騎著馬一路向城西奔來,在當朝才子湯顯祖的府門口停下來
他這些日子清閑無事,萬事由張巨正等大人們擋著,除了功課無事可作。他今天是專為會這個大秀才而來的,以文會友,談論詩文戲劇,這也是他生活中的一大樂趣。
和湯顯祖相識是最近的事情。一天上午,萬歷正和馮保在紫禁城內放風箏。正值春天,晴空萬里,艷陽高照,萬物回暖,百花盛開,天氣不冷不熱,人們都感到十分的舒服,心情也變得格外愉快。他在空地上歡快地奔跑著,手里的風箏在不斷升高,高高的飛向天空變得越來越小。
萬歷專注的注視著彩色的風箏,馮保在後邊跟著,小心翼翼,唯恐皇帝有半點閃失。不過,他畢竟上了年齡,跟不上活蹦亂跳的皇帝,跟在他的後邊喘著粗氣。
一心玩耍的萬歷,沒留神撞在一個人的身上,那人到沒受什麼傷害只不過停下來而已,而幼小的皇帝險些摔倒,陀螺一樣,眼看快要倒地,馬上又被那人緊緊地抱住。沒等那人緩過神來站穩身形,馮保已到跟前,大喝一聲,說︰
「大膽奴才!竟敢沖撞皇上,還不跪下!」
那人一听,如五雷轟頂,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跪倒在地,不敢言語。
其實,剛才的事情並不怨那人,小皇帝貪玩不小心撞到人家身上。今天玩得高興,心情不錯,萬歷見狀趕緊說︰
「大伴!你別嚇著人家!」
又對那人說︰
「平身吧!朕沒事,你走吧!」
那人如逢大赦,千恩萬謝的走了。
後來的朝會上,萬歷才知道撞他的那個人乃本朝第一大才子,新科進士湯顯祖是也。這個人非常了得,才氣逼人,是明代萬歷年間的著名戲曲家,名震大江南北。他自幼刻苦攻讀,博覽群書,十幾歲就已名冠四海。著有玉茗堂四夢(《紫釵記》、《牡丹亭》、《南柯記》、《邯鄲記》和《紫蕭記》。)可謂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湯顯祖這個名字如雷貫耳,響徹雲霄。萬歷對戲曲極為喜歡,是個狂熱的追星族,因此,沒多久就和湯顯祖交上了朋友經常來往。
張誠上門通報,說︰
「皇帝駕臨,讓你家主人出來接駕!」
一听皇上來,門人嚇得慌亂的跪在地上稟報說︰
「啟秉皇上,我家主人和幾個朋友早晨一塊到莫愁湖泛舟去了,到晚上才能回來。請皇帝進屋休息稍候片刻,奴才們立刻去叫我家主人回來!」
萬歷本來要訪友玩耍,听說湯顯祖去泛舟了,頓時來了興趣,說︰
「不用了!帶我們去找他便是了。」
說罷,在佣人的帶領下一路向城隍廟方向而來。
莫愁湖是一個不小的湖,約有杭州西湖那麼大小。因為湖在城里,就成了京城的一大美景。但見煙波浩淼,碧水蕩漾,楊柳撫岸,曲廊婉蜓,幾只游船雕梁畫柱在湖中游蕩,微風吹來,帶來遠處荷花的幽香,香氣撲鼻,好不醉人。
他們沿游廊一步步行來,穿過落紅橋,繞過夕照樓,穿過曲徑風荷,來到人工島上的一座假山旁,但見岸上人來人往,紅男綠女,熙熙攘攘;湖中游船如梭,宛如游龍,到哪里去找湯秀才的蹤影。
繞池游﹝旦上﹞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貼﹞炷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烏夜啼﹞﹝旦﹞曉來望斷梅關,宿妝殘。
循著昆曲的美妙樂曲望去,卻見湯秀才和幾個人正在一艘畫船上喝酒作樂呢。幾個歌伎在船上依欄奏樂,在音樂的伴奏下歌唱,或高亢,或婉轉,如歌如泣,好不動听,余音裊裊,繞梁三日。
佣人看見主人,急忙喊︰
「主人!有客人找你。」
湯顯祖听見有人在喊他,回頭張望。
「咦!他怎麼來了!」
見到萬歷皇帝來了,急忙讓游船靠岸下船行禮。萬歷不想驚動旁人,忙對他說不要行禮,不要叫游人知道他的身份。
上的船來,萬歷站在船頭,極目望去。只見湖面上煙波浩淼,北京城映在湖水蕩漾的景色中。遠處的燕山,那不太清晰的輪廓,隱隱的沐浴在陽光之中。莫愁湖像一幅山水畫,如剛剛完成的新作,水墨似乎還濕濕的,靜靜的懸掛在人們的眼前,整個世界就在這幅水墨畫中。
「好你個湯秀才,真會找地方享樂,真有你的!」
萬歷笑著說道。
船中還有幾位,見來了新朋友都禮貌的站起來。湯顯祖一一作了介紹,把萬歷嚇了一跳,原來是名貫天下的才子大聚會讓他給撞上了。
順著湯秀才的介紹,轉頭望去。船左那位年齡大一點,約有五十歲左右,黑臉的那位叫馮夢龍,船右的兩個年輕人一高一矮,高的叫鄧之珍,矮的叫高濂,均是當代著名的文人,著有許多傳世作品,在文學藝術界有著很高的成就。
「哈!朕今天好大的運氣,一下子遇見幾乎天下的所有才子,幸會!幸會!」
萬歷覺得這一趟收獲太大了,見到如此多的大才子實在是一件幸事。
「來!來!來!大家繼續喝酒,不要拘束,把朕當成你們的朋友好了!」
見到皇帝如此的沒有架子,大家也都放松起來,開始談笑風生,喝酒作詩起來,好不風流快活。
馮夢龍是個故事高手,大家喝到興致,為大家助興也為在皇帝面前展示他的才華,說︰
「我給大家講個笑話吧?」
萬歷拍手說︰
「好哇,給我們助助興!」
馮夢龍講了起來︰
「有個姓潘的儒生赴京應舉,途中上酒店喝酒。酒店女主人姓6,人長得很漂亮,見客上門,態度和氣,並作一十七字詩贈送︰‘秀才本姓潘,應選赴長安,一舉登高第,做官。’儒生听後,亦作十七字詩一答到︰‘佳人本姓6,美質無瑕玉,念我客窗寒,同宿。’店女好意相待,沒想到卻遭惡意侮辱,自然是不願意,就去告官。路遇一老人,老人听說此事後,也作十七字詩一,勸女子不要將此事訴于官府,以免卻許多煩惱。詩曰︰‘潘郎與6嫂,無事尋煩惱,若還到官府,不好。’」
大家听了哄堂大笑,讓萬歷身居皇宮積累的郁悶一掃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