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彎月淺淺一鉤月色卻極清明如水銀般直直傾泄下來整個京城如籠在一片淡淡水華之中。連綿的宮闕樓台如山巒重疊起伏不斷。月華中宮閣殿宇的琉璃華瓦粼粼如星光下的碧波爍爍。
微波粼粼的湖面上大片荷花婷婷而立涼風穿過荷葉荷花帶著荷香自湖上拂來愜意宜人。水岸邊芳芷汀蘭郁郁青青。
煙波閣立于清湖邊依岸而建大半懸于水上。四面長廊迂回輕紗低垂幽靜清涼。一架古箏一桌一椅一套茶具。
一名男子坐于古箏邊月白色錦袍外罩一薄似蟬翼的紗衣目光沉靜姿態閑雅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祥龍騰雲玉偑閃著清冷的光月白色穗子在微風中柔柔飄動。
十指輕拂一曲《山之高》輕泄而出︰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遠道。一日不見兮我心悄悄。
剛彈了上半闋男子停下來手掌輕放在箏弦之上寬大的衣袖滑落在肘下月光透過窗紗清冷落于手臂泠然有微明的光澤。
推開琴信步走出煙波閣月白錦袍下擺輕輕拂過地面寂靜無聲。他安靜揚頭看天清輝畢灑映得滿天星子失去了顏色。
月光下蓮花灩灩花色灑滿了淡淡的星光與月光更顯清麗高遠。頎長身影映在湖水中粼粼而動蕭蕭肅肅如松下風。湖水濃滑若暗色的綢無聲漾過素淨的月白色錦袍映著流波似的月色隱隱生藍。
他低下頭負手而立清淺微笑似剪水而過的一縷清風帶起水波上月影點點如銀。我有所思在遠道……
「三皇子晚宴快開始了請移駕听雪苑。」一個內侍小跑過來躬身稟道。
蕭無凡微微別過頭「嗯」了一聲提步往听雪苑而去。
負手依岸緩緩而行蕭無凡隨口問身後的內侍「有沒有听說父皇是為誰設宴？」
「奴才不知只知道這次宴會是由皇後一手操辦似是為皇後故人回宮接風洗塵。」內侍恭聲道。
蕭無凡不再言語默默前行為故人接風洗塵皇後自小父母雙亡由太後撫養長大一直在宮中生活何來故人？
莫非是國舅爺回來了？他仍記得小時候那個身材高大一臉明亮笑容的年輕國舅爺還有他那如玉瓷般的小女兒。十五年前突然離京杳無音信可是他回來了麼？
蕭無凡揚眉淺笑心底自嘲何必想這費人的事情宴會上不就知曉了嗎？汀蘭暗灑輕香一路沾香而行。
听雪苑是先皇用于平日修身養性所修建庭院里開滿了各式時令鮮花輕香襲人花澤艷麗色彩繽紛綴于枝椏綠葉間煞是好看。離湖不遠依稀能嗅到微濕的水氣縷縷荷香依風而來溢滿一苑。
正中擺著金龍大宴桌面北朝南帝後並肩而坐。姚雪吟面色平和坐于皇帝身側輕啟朱唇端莊而笑。只是今日她的微笑中不時隱現著由衷的愉悅和平和。
姚遠坐于蕭離左手下方不時傾身向前和蕭離說著什麼兩人相視而笑。姚若坐于皇後右手邊一身淡紫裙裝珠翠明鐺光彩照人、神采飛揚。
帝後左手下是皇子公主席位挨著的是親貴與女眷命婦的座位右邊幾席是端雅多姿的幾位妃嬪再下去便是朝中文武大員。看到坐于皇帝左手下方的男子和皇後身邊的陌生清麗女子一些大臣妃嬪面露異色但轉瞬又恢復正常。
蕭無凡還未走到听雪苑就已听見琴瑟清逸之聲美酒陳香溢于空氣之中令人不覺微醉。走進苑內並未細看靜靜找到座位坐後的宮女早已將美酒注滿酒杯醇冽的酒香撲面而來。蕭無凡那一席只有三位皇子大皇子蕭拓和四皇子蕭延。
坐于最上方的蕭離端起酒杯抬手示意了一下苑內頓時安靜眾人正襟危坐恭而听之。
「眾位愛卿朕要介紹一位朕的故人姚遠將軍。」蕭離站起身來指著下方的姚遠又道︰「姚將軍是皇後的弟弟十多年前離京前不久回京特在此設宴為姚將軍接風洗塵。」皇帝拿起酒杯朗聲道︰「各位同朕一道以薄酒一杯敬姚將軍一杯。」話畢苑內所有人皆起立端起酒杯齊聲道︰「敬姚將軍！」
蕭無凡亦端著酒杯立起目光柔和嘴角含笑看著當今國舅爺一個淡紫色身影閃入眼簾似曾相識他心中兀然微震似落了一拍定楮一看可不是當初闖入他書林庭院的那名女子嗎？
心底莫名一動似一片飛花擾亂了湖水的平靜不由憶起當日那雙驚慌不定的清澈眸子。以前在宮中從未見過她她與國舅爺同時出現又與皇後如此親厚必定是皇後的佷女了蕭無凡溫潤如玉的臉龐上一絲溫暖的笑容原來她便是那個玉瓷般的小女圭女圭。
「另外朕的佷女－－－－姚若。」蕭離滿臉微笑向姚若招招手示意她過去。皇後笑著指指皇帝姚若起身立在皇帝身側下方的大臣一片明了之色「今日是若兒十七歲生日朕冊封她為郡主賜號雲筅。」語音剛落苑內賀聲又起︰「恭喜郡主雲筅郡主千歲。」
蕭離復舉杯道︰「各位愛卿暢飲君臣共醉不醉不歸。」苑內一片「皇上萬歲」的呼喊聲後眾人復來去互相祝酒、談天說地。
姚若復挨著皇後坐下笑看著父親和皇上喝得興致極高道︰「前幾天皇伯伯說有個大禮送給若兒原來就是這個啊。」
「怎麼？郡主不好麼？那我稟明皇上說我們的雲筅郡主想當公主。」姚雪吟飲了一杯酒面上泛出些許緋色眸光流動溫柔畢現。
姚若莞爾一笑從容道︰「姑姑取笑若兒了我沒有寸尺之功又非皇室兒女怎能做公主。況且要當了公主豈不是成皇伯伯女兒了多了一個不能惹的爹來管我所以還是不要當的好。」一句戲言,誰又知不久的將來竟成真呢?
皇後被姚若一番話引得笑容越深了笑容溢滿了眸子看著她年輕的臉龐如此熟悉雖非皇室兒女但又何嘗不算呢？只是皇室兒女有幾人是幸福的？只希望若兒會是一個例外她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蕭無凡坐著自斟自飲臉上帶著溫柔卻極明亮的笑容。
「三皇兄你怎麼一個人自斟自飲起來了。我敬皇兄一杯先干為敬。」四皇子蕭延沖著蕭無凡一笑舉杯一飲而盡倒轉空杯對著蕭無凡眨眼道︰「三皇兄快喝呀。」
蕭無凡笑了笑又道︰「四弟不要喝得太急小心醉了。」自果盤里拿起一片西瓜遞給蕭延。笑著搖搖頭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蕭延笑嘻嘻地接過西瓜道︰「皇兄不用擔心才不會醉呢我可是千杯不醉。」隔了一會兒又道︰「姚將軍的女兒長得真美像初晨的蓮花皇兄你覺得呢？」
蕭無凡頓了一下道︰「皇後娘娘就長得出塵月兌俗佷女自然是傾國傾城之貌了。」復斟滿酒眼角余光掃過姚若她正端著酒杯站在皇帝身邊巧笑翩翩蕭無凡笑容愈深舉杯復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