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獸在短暫的懼怕後又開始往前走,小心翼翼,似乎伏著身子,蓄勢待。曉霜听到幾聲忽忽聲,似乎是衣衫飄動的聲音。突然間肩膀被人托住,接著整個人懸起,往來時的路狂奔而去。她來不及吃驚,不管怎麼樣,帶她離開這危險的境地才是最緊要的!她看到他們急狂奔的同時,後面那只猛獸已經像箭一般射了出來,用極快的度追趕他們。有那麼一瞬,她覺得他們會被猛獸追上!到山頭低一點的地方,借著月光可以看得清楚,它是一只身上斑斑點點的豹子!
天哪!若被它追上,他們就死定了!
幾下頓足,她們越攀高,接著停留在了一顆樹上。
染曉霜急喘著氣,那個救她的人亦然。他們落在樹上,看追到樹旁的豹子迅地爬樹。曉霜的心懸得老高,豹子會爬樹?!
她回頭看了身邊的人一眼。剛剛他提著她跑,她便知道他是古毅風……她聞得出來他身上的氣息,再說,誰還有像他那樣的好功夫?縱然是耶律赦,輕功也不及他強。
「怎麼辦。」她屏住呼吸,豹子就要走近了!
古毅風的手攬上她的腰,等豹子將要上來的那一瞬,突的將她托起,往另一顆樹上飛去。那豹子見嘴邊的獵物跑了,嘶吼一聲,飛快竄下樹,就往這顆樹而來。古毅風帶著她從這棵樹到那棵樹,好不容易才回到平地,飛快地回到客棧。
一直到手上握著熱茶,她還沒有從剛剛的驚嚇中清醒。
古毅風也沒有計較她逃跑一事,只道︰「夜里還敢走這附近的官道,膽子真不小!我要去的遲一些,現在看到的就剩一些骨頭!」
染曉霜打了個寒顫。
古毅風往她的杯子換上一點熱酒,「喝了它壓壓驚。」
她扁著嘴唇,好沮喪。她是不是很笨?逃也逃不掉,每次都遇上危險!她恨自己沒有三頭六臂沒有一身絕世武功。
心里氣悶,仰頭便將那杯酒喝光。辛辣的液體曼過舌尖到達胃部,她整張臉都皺了起來,酒好難喝!一下肚便覺得月復部熱熱的,可見這酒之烈。只這一口,她就覺得頭暈乎乎的。身子還是冷冰冰的,想到剛剛差點變成白骨,就忍不住顫抖。心里說著尋死是一回事,真正死亡在眼前,隨時都會將她的命掠去,又是另一回事。再者,誰也不願意是這樣死去呵……寧可病死摔死被殺死,也好過被動物咬死!
一整夜曉霜睡得迷迷糊糊,總覺得黑暗中有雙幽亮的眼楮,隨時要邁動步伐朝她奔來。她被驚醒數次,古毅風冷冷的聲音適時安撫了她︰「這是在客棧,沒事別鬼嚎,免得人家以為生人命。」
曉霜的心放才沉沉放下,繼續睡。次日,誰都不提昨夜的事,好似它只是一場夢。然而曉霜卻不再敢輕易就逃跑,她好矛盾,恨自己沒有一身功夫,連逃也逃不掉,又不能一直呆在古毅風身邊。他不是要送她進宮,就是拿她威脅耶律赦……
他們經過昨夜遇到豹子的路段。這兒的左右都是林子,上面有高山,猛虎獵豹出沒的絕佳好地點。古毅風道,「肚子有點餓,很久沒吃野味,我們去抓只豹子來烤了吃如何?」
曉霜瞪大了眼楮。「烤豹子?!」
「有什麼大驚小怪?」古毅風面無表情地帶她往林子里去。「萬一好運,逮到老虎或是熊就更好了。」
曉霜只覺得心怦怦怦。昨晚的驚嚇還不夠嗎?居然還要再受這種怕!她尖聲道,「我不去!你要去自己去吧。」
古毅風瞥她一眼,「抓只豹子解解恨不好嗎?」
「我怕恨沒解成,自己反而成了月復中餐!」
古毅風嘴角有譏笑,「你未免太看不起我。」
「無關看得起看不起,我只是不想再見到它!」
古毅風卻我行我素,大步往深山里去。曉霜怕白天也會有虎豹出來覓食,只得跟在他身後。林子里古樸幽靜,滲透著大森林的氣息,頭上樹木參天,只有幾縷陽光透過厚密的樹葉射下來,在地上形成古怪的斑斑點點。
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無比妥貼地形容出此時的意境。偶爾的鳥叫蟲鳴,卻更顯得這個森林的靜謚,仿佛樹葉飄落下來的撲朔聲都可以听聞。她緊張兮兮,生怕下一瞬便竄出一只大蟲。
古毅風的健碩的身子靈巧無比地在林子里穿梭,忽然捉住曉桿的手腕,迅地往林子深處而去。仔細看了看古毅風,這才覺他不知幾時弄了副弓箭背在身後——那弓其大無比,有她半人高,箭很尖銳,仿佛只要輕輕一踫就能將肉劃破。
忽然之間,古毅風停下了腳步,和染曉霜說,「有獵物。」
曉霜的心頓時緊了起來,昨天驚嚇還不夠嗎?竟然還要她忍受這樣的痛苦。她緊跟在他身邊,快忘了要怎麼呼吸。
忽然間,一只大蟲竄入了她的視線,隔著幾丈的距離與他們對視。古毅風忽然彎弓,那只大蟲仿佛預感到什麼,轉身便逃入到竹林里。曉霜則被他拖著往林子深處跑,她已經驚呆了!大蟲!從來只能在畫里見過猛虎的模樣,沒想到竟然讓她見到了活著的老虎!古毅風還拉著她正在追逐猛虎,要把它烤了吃。天啊……
悠得停住,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古毅風再次彎弓,這次射的其快無比,然而終究老虎還是逃跑了。古毅風露出得意神色,大步拉著她過去草叢後面,撿起了一只小鹿。
曉霜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剛剛不是在射老虎麼?」
「本來是,不過看到這小鹿,自然是它為先。老虎太大只,剝洗都麻煩,味道也不如小鹿這般好呀。」古毅風拎起看起來只有幾個月大的鹿,曉霜見那小鹿土黃色身體,上面是白色的梅花點點,大眼楮里透出可憐,血卻染紅了它整個胸腔。頓時升起了悲憫。
古毅風顯然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有這樣的獵物如何不吃,到得林子里的一處小溪流旁,用匕將小鹿剝洗干淨,搭了木頭生火,將它用荷葉包了,叉在劍上放到架子上烤。不消多久,一陣陣香氣便鑽進鼻子,曉霜才驀然覺得餓了。
在啃食鹿肉時,她方才覺得自己的無力。她悲憫這只鹿又如何?最後還是要把它拿來裹月復。這也許和古毅風想要捉她的道理一樣吧?就算有些同情,有些憐憫,最後還是要把她送出去,他有他的目的。
然而她呢,注定只能當這只小鹿,怎麼掙扎都沒有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