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歌舞升平,為了迎接「曉霜郡主」的到來。
染曉霜覺得索然無趣,她素來不喜歡這些,但看他們樂此不疲,她自然也只能奉陪到底。雖然睡了一下午,仍忍不住有倦意,肚子又餓。看著桌上的東西都是大魚大肉,油膩不堪,真是倒胃口。然而肚子已經餓得咕咕響了,他們都還未動筷,她先吃似乎也有損形象。只得忍著。
好一會兒,耶律沅才對染曉霜說︰「郡主遠道而來,請嘗嘗我們遼國的著名菜式。」
謝天謝地,終于可以吃東西了。染曉霜斯文地謝過,才動筷子。雖然稍微咸了些,但味道還不錯,眼前的盤子里裝的似乎是鹿肉,用蒜與一些綠色的菜爆炒。曉霜便只吃兩三口。鹿肉燥熱,孕婦本身體燥,所以不敢吃太多,恐怕太補反對胎兒不好。
她的心里是暗邊的落寞。每次一想起這個孩子,她的心就往下墜落。在這個獨身一人想要求生都很生存的皇宮,她要怎麼樣才能生下孩子。這個可能性幾乎沒有呵……她是被送給耶律沅的女人,他怎會允許她在他頭頂上戴綠帽呢。
未來充滿變數,她卻不知道要怎樣應對。
皇後是個體態豐潤的女子,身材高挑,大多數遼國本地女子,身形都較為豐滿高大。像染曉霜這樣嬌小的個兒幾乎找不到。她微笑著打量染曉霜,語氣溫和,「妹妹遠道而來,這些食物可還吃得習慣?」
染曉霜道過謝,「味道很好。謝謝。」
皇後點了點頭,「妹妹喜歡還請多吃些。你身子這樣柔弱,可得養胖點才好。」
染曉霜嘴角一抹笑意。表面功夫,這些皇宮里的女子做得比誰都強,但是她們心里一個比一個惡毒。好不容易散了宴,她回到那個不知名的院落,倒也平安無事。一夜安睡。
染曉霜在床上時本想仔細想一想要怎麼做,是否要對耶律沅澄清一切,說她已經不潔,已經有了別人的骨肉——可是她又說出來耶律沅會立刻送她一貼墮胎藥。
說了可能保不住,不說更加保不住。現在身體還看不出變化,但若是過一兩個月肚子慢慢大起來,想藏可都藏不住了啊。
可是沒思考一會兒,上下眼皮就已經開始打戰,並且很快就讓她進入了夢鄉。
她夢到耶律赦,心里的沉痛全部爆。她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淚濕了枕頭。夢里,她追隨著耶律赦,「你帶我走吧……我們一起到一個沒有人可以找到我們的地方……」
可是他留給她的,只有背影。
突然睜開眼楮,臉還是濕的,鼻子還是酸的。胸口堵的,那是極劇悲傷的留下的痕跡。醒來之後,染曉霜沒有掉淚,只是輕輕笑了笑。是呵,她其實是多想留下耶律赦?可是,她知道他不會留下,她不敢開口求他,怕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可是她其實真的很想,很想他能夠留下來陪她啊……
收拾了一下自己殘敗的心情,她慢慢起身。低頭看了看月復部,依然平坦。她輕輕地撫了撫,像是隔著這樣的距離,也可以撫模到那小小的生命。
有人叩門,她輕輕地回答,「請進。」
是流香,後面跟著兩個小宮女,他們捧著木盤子,里面是還在冒熱氣的水。流香微笑上前行了禮,「郡主昨晚睡得可好?」
染曉霜點了點頭。「很好。」這個叫流香的宮女倒是讓人可親。話不多,人也很機靈。
流香吩咐宮女替她淨面,染曉霜問流香︰「我今日要做什麼?」
流香奇異地看著她,笑道︰「郡主想要做什麼,自己都可以做呀。」
「不是,我的意思是,是否要去見皇帝皇後之類……」她說著露出抹兒笑。
「哦,皇上今早說晚上要過來。」
曉霜瞪大了眼楮,「過來?過來這里?」
「對呀,」流香含笑點了點頭,把曉霜拉到銅鏡前,開始幫她梳頭,「郡主這樣兒,似乎不希望皇上來?」
染曉霜紅了臉,「沒,沒有這回事。」
流香的手靈巧地梳順她的長,再開始綰髻。「郡主獨自一人在宮中,親人都遠在千里之外,若皇上能寵愛郡主,將來郡主在這兒的日子也好過些。」
她這是在教她在後宮的生存之道呢。染曉霜嘆息,可是她……已經注定是耶律赦的人。晚上耶律沅要來,她要怎麼辦才好,她一時也想不到對策。
她還未冊封,對遼國而言嚴格來說算是客人,所以並不需要去向皇後等人請安,再者她不是那等無事獻殷勤之輩,所以整日呆在屋子里,看一回書,又撫一撫琴,時間過得倒也快。
天黑的時候,耶律沅終于還是來了。他將晚膳傳到了這里。
染曉霜神情淡淡,卻止不住緊張。用晚膳的時候,他們身邊沒有人服侍。兩人獨處,讓染曉霜更為緊張。
「初到這兒,想必感到害怕吧。」耶律沅忽然說。
染曉霜怔了怔,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問,頓了頓才答︰「嗯,有少許不適應。」
「並不甘願來和親吧?」耶律沅道,「朕記得你曾說過,是被人逼迫方才來和親的。」
染曉霜低聲道︰「皇上不遷怒于宋國,動戰爭,曉霜才敢說。」
耶律沅嘴邊有一抹笑︰「我不怒。你說。」
染曉霜將大致情形說了一遍,她望著耶律沅︰「曉霜斗膽。曉霜在江南已經有了私定終身的男子,早將他視為自己的丈夫,若不是此次被人陷害,我們早已成親……曉霜自知這個請求太荒謬,但是……」她緊咬著下唇,看著耶律沅越來越暗的臉色,再也不敢往下說。
耶律沅英俊的神情在燭光下變幻著,曉霜的心跳得很快,開始後悔自己為何不多思考一陣,再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