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推到五天前。
洪煙電告香港恆泰公司的經紀人,要他將所買的黃金期貨立即平倉。三千兩百萬美金變成了四千八百萬,一個星期增值百分之五十。
自然的,李動手里的五千萬美金也就變成了七千五百萬。
李動給德子打來電話︰
「德子,想辦法,一定要在他身邊安排一個女人,記住,是他會喜歡會愛上的女人,不是孫妙的那個女兵!不能做得太明顯,一定要小心,要謹慎,絕不能被他察覺出來,更重要的是要那個女的心甘情願地給我們做事!」
這可是個難題。至少德子認為這是個大難題。
洪煙喜歡美女,這個誰都知道,可洪煙並不是見美女就上的爛人。
德子和洪煙打過好幾次交道了,特意找些非常美的美女扮成服務員扮成小姐在洪煙面前露臉,可洪煙沒什麼反應。就是兩天前洪煙來省城,德子請他吃飯,拿出一張存了六千萬的銀行卡給洪煙,說請他轉交給孫妙,洪煙也不推辭,大方地收下,當時負責倒酒的女孩子是從省城師範大學藝術系找來的系花,絕對小處女,德子費了好些力氣才說服這女孩,代價一百萬,畢業後保證分進省城劇團。
可洪煙愣是瞧都沒多瞧兩眼!
洪煙,但他只喜歡他看上眼的美色。
沒錯,現在洪煙身邊是有好多女人,可這些女人絕沒可能來替他們做事的。她們沒可能背叛他。
而且以洪煙的機警,一旦他的女人背叛他,他會覺察出來地。
找到美女容易。要找到洪煙會喜歡上的美女難。
更難的是還要那女的心甘情願地替他們做事。
頂頭老大的命令必須不打折扣地完成,德子還是第一次看到老大的命令如此堅決。
德子冥思苦想,忽然地想起一個女人,這女人本是遲非的朋友,專門從事洗錢買賣地,遲非每次都是通過她把錢洗到國外去的。
席晴。記得遲非說過,席晴曾和洪煙坐過同一班飛機。洪煙還去過她的房里,還說過一些莫名奇妙的怪話。
德子見過席晴,在一起吃過飯。雖然不是處女,長得非常美,年紀也二十五六,可那股成熟女人的風韻絕對不是一般小女生能比得上的!
更重要的是,這女人很穩重,很謹慎,不像啥也不懂的小女孩那樣沖動冒失,而且她干的是洗錢。自己能牢牢抓死她的把柄。
德子立即找出席晴地名片,打電話給她,言稱有業務,請她來省城面談。
接到德子電話時,席晴正在深圳觀瀾高爾夫球場和幾個朋友打高爾夫,听德子這個書記的兒子有業務。大喜過望。德子干些什麼她都有所耳聞,他如果有業務給自己做的話,那可不是三幾百萬,一年下來的流水動輒以億計算啊!
洗錢本就是無本買賣,自己不僅從中賺取業務辛苦費,還可以利用黑市匯兌的時間利差賺取暴利。
立即趕到a省,德子在元龍大酒店會客室與她見面了。
寒暄之後,德子先拋出一塊甜餅︰「席小姐,有筆款子。想請你走渠道存入國外,不知你怎麼收費的?」
席晴輕輕一笑︰「高董,先我想問下您,您是要把這筆款子過水洗一下呢,還是簡單地弄到境外去?」
「過水洗如何?弄到境外又如何?」
「嗯,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吧。過水洗有三種。一是白錢洗黑。避開監管;二是黑錢洗白,干淨落袋;三是白錢洗白。洗到國外。」
「哦,具體說說吧。」
「白錢洗黑地含義,就是把不屬于你地合法資金如銀行貸款,如某企業的某筆計劃用與國外進口設備的資金,將它們洗得沒有,洗到你手里,洗得讓別人找不到痕跡,抓不到不利證據。這種程序很繁瑣,收費很高;黑錢洗白,就是把見不得光的資金用過各種方式讓它合法化,概括點有三種方式,第一種是我們與境外同行的空頭公司簽訂虛假合同購貨匯錢出去,互相配合做假單證,這個收費比較貴,我不建議您這樣做;
第二種是我們通過地下錢莊把錢匯出,到了境外後再以合法方式回流;
第三種是分散投資化整為零,當然,這個與您的業務無關了。
白錢洗白的意思,就是您的這筆款子很干淨,或您公司的合法收入,您想逃避監管,把錢弄到國外去,給自己留個退步,或說放到國外另有用途。」
德子點點頭,道︰「我這是合法收入,就是到了國外也得是干干淨淨地錢。」
席晴立即道︰「如果是外幣現金出境,這最為簡單,您把現金交給我,我們直接從香港銀行賬戶存入您指定的銀行帳戶上,我們只抽出極少的費用用于將您的現金運送出境的運費之上,兩百萬以下收百分之三,兩百萬以上收千分之二點五。我們采取的方式一是走外資企業的戶頭,匯出國外,二是夾帶在出口貨物內直接運送過海關,三呢是多開些戶頭,走正式渠道匯款出去。」
德子道︰「不是外幣,是華夏幣。」
「您用現金或匯票在深圳交給我們,我們按當日地外匯黑市價算出應支付地港幣或美金或其他種類您所指定的外幣種類,存入您指定地賬號。打數時只能按照黑市牌價,我們的開支不小,因為境內收入的華夏幣遠遠大于支出,這里地支出是指有些人得到境外親屬饋贈的外幣拿來給我們兌換成華夏幣。所以我們得找那些專業戶進行換匯。
現在有些錢莊手法落後,靠假進口合同、報關單進行騙匯獲取外匯。我們的公司網絡不同,專門在境外設立公司,通過反復對敲業務,達到收支平衡。打個比方說,一批瑞士名表在深圳和香港轉三十次,一千塊手表就變成三萬只。
不瞞您說。國內每年通過這些地下錢莊洗干淨的錢至少兩三千億還是有的。我們這行業里有一群高人,每天和廣東福建那邊往來的金額少則五千萬,多則上億。沒出過任何差錯。
所以,高董,不管您說要存入哪家國外銀行哪個指定帳戶,換成哪種外幣,我們都保證做得讓您滿意,這個過程中出現任何問題,我方都全額賠償,並且絕對不會向任何人任何機構泄露任何信息。您可以絕對放
德子點頭笑道︰「這樣好,這樣好。」
席晴接著道︰「不知高董這筆款子數額多少,要存入哪家銀行,我也好有個準備。」「呵呵,不多,五千萬華夏幣而已。你兌換成美金。銀行嗎,還是瑞士銀行安全,畢竟有銀行保密法。」
「嗯,這樣吧,我和高董第一次做生意,就收個成本吧,匯水百分之二,兌換牌價就按照當日的黑市行情,你覺得行嗎?」
「沒問題。」
席晴微笑著站起來。向德子伸出手︰「高董,多謝您看得起我,合作愉快。」
德子卻不和她握手,而是饒有趣味地看著她,雙手抱住膀子。
席晴只愣了兩秒鐘,隨即很自然地梳梳頭,很自然拿起德子面前地茶杯。走到飲水機前給德子續水。然後依舊微笑著把德子的茶杯放在他面前,神態絲毫沒有德子不和她握手的尷尬。
「席小姐。遲非通過你把她的錢都洗到國外去了吧?」
「您說笑了,我和非非每次見面都只是交流時尚話題,非非喜歡美容化妝,常常托我從香港給她捎些新款衣服美容品而已。」
「哈哈,席小姐嘴巴還挺嚴,非非什麼事情都不瞞我的,你也就別替她掩飾什麼了。」
席晴打開隨身小坤包,從包里掏出一小瓶香水,輕輕放在桌子上︰「您看,這是我上個星期去法國,為非非買來的絕品香水,這是創制的著名香水大師讓?克爾拉在1972年推出命名為的極品,每一個瓶子都有編號,這瓶香水編號666,好不容易才求得那個收藏家轉讓。」
德子大笑起來︰「我說東,你回答西,席小姐,你有一套。行,以後我的業務就給你做了,說起來我也有些疏忽,辛辛苦苦賺的錢都放在國內,是該弄些出去了。」
席晴很優雅地收起那瓶香水,又從包里掏出一根細長地女式香煙,很優雅地點火,很優雅地笑笑︰「現在國家對洗錢的監管基本上是擺設,大好時機,不要錯過機會,莫等以後出台了反洗錢條例,到那時再做就麻煩很多,而且費用也會高很多。高董,雞蛋全部放在一個籃子里,總歸是有些不穩妥的。」
「說的是,說的是。別人都把錢換成美金,在外頭買房買地,我總不能不隨大流吧?」
德子連連點頭說著。席晴知道他是在說其他同伙。
「席小姐,談筆交易吧,如果你答應的話,我多找些朋友來幫襯你,可以保證你每年從我們手里得到地業務不少于十個億,匯水就按照百分之三計算,這樣你一年怎麼說也能賺千把萬。」
「那太感謝您了,不知道高董您有什麼附加條件?」
「幫我盯一個人。」
「對不起,高董,我不明白您地意思。」
「你會明白的,這個人呢,其實你認識,你見過的,還記得十月份你坐飛機從a省去深圳時遇見過一個人嗎?」
席晴本能地心里一驚,腦子里閃過一個經常浮現的影子,卻依舊微笑著︰「對不起,十月份我來過a省兩次,不知道您說的是哪一次。一趟航班上乘客上百人,也不知道您說的是誰?」
「呵呵,你和遲非說過的,那人叫洪煙,十八歲,別說你不記得。」
席晴做恍然大悟狀︰「哦,這個小孩子啊。記得,很喜歡惡作劇地,我還記得他在飛機上把大家都逗笑了!咦,您怎麼說起他了呢?」
德子從懷里掏出一本證件扔在茶幾上,黑色外殼上赫然印著碩大的金色國徽,席晴打開一看,嚇了一大跳!
「打開窗子說亮話,我是國安,上級領導懷疑這個洪煙涉嫌危害國家安全,經過再三考慮。決定特招你為外勤,去他身邊掌握他地一舉一動,定期報告給我們。」
席晴立即把德子的證件放下,很堅決地拒絕︰「對不起,我不接受你們的特招。」
「席小姐,別忘了。你華夏國公民。有這個義務!」
「對不起,憲法上沒規定。」
「華夏憲法第五十四條,華夏國公民有維護祖國的安全、榮譽和利益的義務,不得有危害祖國地安全、榮譽和利益的行為。現在就需要你站出來維護祖國地安全。」
「對不起,我沒看見有規定公民必須加入國安地義務。」
德子火了︰「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席晴淡淡地道︰「高董,我今天來,是您約我來談業務,我知道您是元龍大酒店的董事長,根本不知道您還有國安地身份。很抱歉,您的附加條件我無法接受,我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子,您強壓我也沒用。」
德子扭開茶幾上的花瓶底座,露出一個黑色小盒︰「剛才的對話都已錄音,席小姐,你從事洗錢犯罪活動。嚴重地危害了國家安全。證據確鑿,我現在就可以下令拘捕你!」
席晴淒然一笑。對德子地稱呼也變了︰「敢情高先生早已預謀,你的元龍大酒店成了高太尉的白虎堂,要抓便抓吧,無須拿國家安全來威脅我,大不了我熬受不過刑罰,求個死得了。不過,我也要提醒高先生,我來你這里,有人知道,如果你不怕其它客戶懷疑你抓我的目的,懷疑你抓我的用心,只管抓吧。」
德子沒想到席晴居然如此難料理,三兩句話一說,倒令得他猶豫躊躇起來。
頂頭老大李動強調過,一定要讓選中地女人心甘情願地為他們做事!
可看席晴這架勢,哪有半點情願,就連寧可被抓捕,也不答應!還甩出她地客戶來反過來威脅他了,要知道凡是需要洗錢的人,都不是輕易能得罪的貨色,說白了,一百個有九十九個不是貪官污吏,就是黑幫人物!
這***,真叫扛起釘耙砸了自己腳!
德子哈哈大笑,非常親切的笑容,非常誠懇的語氣︰「席小姐,不好意思,事關重大,怕你口風不緊,我不得不小心謹慎試探一下,現在放心了,嗯,現在我完全能相信你確實能守口如瓶了,我的業務今後就交給你辦了!」
席晴眨眨眼,長出一口氣,也跟著露出笑容,拍拍胸口︰「高董啊,求求您別再嚇我了,行嗎?小女子禁不得恐嚇的!」
「哈哈,抱歉,抱歉!」
德子從花瓶底座拿出黑色小盒,打開蓋子,抽出一盤很小的磁帶,點火燒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塑料燃燒地焦臭。
隨後,德子主動地和席晴談了如何打數的細節,席晴心里已經萬分警惕,避開一些很隱諱的操作手法,談得比較空泛了,而且絕對不再提「我」或「我們」這兩個字眼。對話倒弄得有點像是在進行關于洗錢這一國際性犯罪行為的學術探討。
找席晴來,沒有達到最初的目的,僅僅只是確定讓她今後幫自己洗錢送出國,對此,德子心有不甘,又把話題繞到洪煙身上,當然,他也必須盡量消減席晴的疑心,提醒她不得向任何人泄露今天地談話。
「席小姐,咱們地事情都談完了,再說說這個洪煙吧,的確,這個人地所作所為引起上級高度重視,針對他的性格特點,我們必須要有一個很特殊的女性去做他的女朋友,從來能掌握他的全部情況,本來是打算讓你去的,因為你和他認識,最容易打入他身邊,但是,既然你很抗拒這件事,那就只好作罷。」
席晴松下繃緊的弦,道︰「高董,其實你們高看我了,我和他也不過是一面之緣,一面之交而已,僅僅在飛機上隔鄰而坐,而後請他來家里喝過一杯茶,從此之後便再沒有過聯系,說起來,只是一個路人過客。」
「唉,可惜啊,除了你之外,我們實在找不到更好的人選了!畢竟,他對你不會從心理上產生太多防範啊!」
席晴腦海里忽然鬼使神差地想起那趟航班的空姐樓蘭,想起那句深圳東門肯德基機場,鬼使神差地抿嘴一笑︰「其實,倒是有個最合適的女孩,如果你們能說服她的話——咳咳,嗯,高董,听說芳敏小姐有點不舒服,是嗎?我想和非非去看看她。」
德子哪容得席晴轉移話題,立即追問︰「芳敏的事我等會告訴你,你先說哪里有最適合的女孩?也是洪煙認識的嗎?」
德子再三追問,窮追不舍,席晴終于嘆口氣,說了那天在航班上的那些趣事,說了洪煙對空姐樓蘭非常感興趣,也描述了樓蘭的絕色容顏。
德子大喜!
席晴走出元龍大酒店,心里堵得慌,感覺自己犯下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如果不是德子再三交代過不得泄密泄露任何談話內容,她真想跑到雲台市去親自找洪煙,當面質問他是不是干過危害了國家安全的罪行。
德子是書記兒子,又是國安人員,背後有一股恐怖的勢力,那是能把普通人碾成粉末的力量——也許那個可愛的大男孩就是得罪了這股不能得罪的力量吧!
從心里說,她並不願意去相信洪煙犯下了危害國家安全的罪行,沒理由相信的,洪煙才十八歲,剛剛從學校退學,雖然他在自己面前說過些令人百思不解的話,說了些連當事人小女孩小寶貝寧羽西都為之驚訝為之震驚的無人知曉的秘密,可他實在是沒理由轉眼就成為了犯罪分子,罪行居然是危害國家安全!
自己真是笨啊,為什麼要說出樓蘭來呢?
樓蘭沒招自己,沒惹自己,長得小天仙般迷人,這不就是存心把她推向危險境地嗎?
大概,也許是自己內心里也存著想討好德子從而得到大筆業務賺取收入的緣故吧!
算了,不想了,反正自己和他們兩個不會再有人生交集,用不著有什麼心理愧疚。
席晴坐在出租車里,模模手上的那枚結婚戒指,努力想記起那個曾經深愛過的男人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自己怎會落到如今這副為了生活為了金錢而苦苦掙扎求存的處境!
她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