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的車又大又暖,盡管疾奔馳也並不覺得如何顛簸。阿齊圖失血過多已暈了過去,我長這麼大從未經過此等場面,心中惶急,便大叫「哥哥」。
哥哥本在車外護持,此時听得我叫便掀簾進來,看了看說「不妨事」,拍拍我的手背要我別急。
我低聲道︰「都怪我不好,要什麼破燈籠!差點害了哥哥,若阿齊圖有個三長兩短,我……」
哥哥掩了我的口,我的淚珠簌簌落在他的手背上。
「怎怪得你?原不過是游戲,誰能料得竟有人起壞心,下黑手!」哥哥說到這里也不禁怒氣升騰。
我擦了擦淚,「不過一個破燈籠,值得他們這樣費盡心思?」
哥哥冷笑一聲︰「他們哪是為了一盞燈籠,分明是為了……」他似自悔失言,看了看眼巴巴望著他的我,連忙住口不提。
車聲轆轆,終于到了家,雖只片刻功夫卻覺得如斯漫長。
早遣了人去請大夫,剛把阿齊圖安頓在直房床上,大夫就到了。我不便在旁觀看,只在房外听消息。不過一頓飯功夫,哥哥出來道︰「不妨事。大夫說不過十天半個月就好了。」我才放下了心,著人去喊桃葉前來幫著照料,便要邁步回房。
剛轉過二門,便看見福爾陳竟杵在那里。我想了想,才記起福爾陳是跟九阿哥的車來的,便喚聲︰「福九哥!」
他倏然轉身,神色古怪,張口道︰「我有話與你說。」
我心忽地一動,知終是逃不掉,心想說明白也好,便輕聲說︰「跟我來吧。」
穿過垂花門往右一拐便是一個小小院落,平日里並沒有人住,極是安靜。我與他站在天井里,我微笑著說︰「有什麼話,說吧。」心里平靜的緊,我這麼大個人,拒絕個孩子難道還是什麼難事?
他半晌不語,只望著我出神。
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圓,月色的光華此時如銀瀉地,照在福爾陳臉上竟看得清下頜上的根根胡渣。我微覺尷尬便說道︰「今晚的月亮真圓啊!」怎麼台詞這麼熟?「剛才只顧看燈,竟未覺得今晚的月色這麼好……」
「一個奴才,干嘛那麼在意他!」福爾陳忽然說道,打斷了我的話。原來,他竟在吃飛醋。
我平靜的回道︰「阿齊圖是從小陪我玩的朋友。」頓了頓,又道︰「福九哥,若是換做了是你,我也會一般的在意。」
福爾陳臉色稍和,輕聲道︰「看你眼楮都哭的腫了。」說著便伸手過來似要撫上我的臉頰,我連忙側身避過,叫道︰「福九哥!」轉而低頭輕聲說︰「我要進宮去了。給十格格伴讀。」
福爾陳的手就這麼停在半空里。「什麼?伴讀?宛如,今年你去應選,皇上便會把你指給我的!我六哥和九阿哥都已打點好……」
我打斷他的話︰「我就是不願嫁給你,才想要進宮的。」
福爾陳霎時變了臉色,滿臉的不可置信,張大了嘴巴半晌才說︰「宛如,你……你不願嫁我?你惱我了?你氣我今天沒有下場搶花炮是不是?」
我輕輕搖頭,看他一臉急切,緩緩道︰「不是為了這個。福九哥,我從未想過要嫁與你。」
「為什麼!為了阿齊圖?!還是……你喜歡上了別人?是哪位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