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我輕輕招呼一句,他一驚,嚇得站起身來,作勢便要跪我,怪聲怪調的說了句「奴才……」我忙攔住他,屈膝行了個西洋禮,「;!」
他臉上驚色雖是更甚,但仍習慣性的躬身回了禮。我用英文問他叫什麼名字,來自哪里,做什麼的,怎麼會在暢春園。他的英文水平和我半斤八兩,幾乎是一個單詞一個單詞的往外蹦,半天我才弄明白他叫杰拉蒂尼,意大利畫家,奉皇命作《暢春園十景圖》。
我讓他叫我「」,對他很有些親近之意。沒法子,因為我總覺得這樣似乎就離現代文明近了些。
「?」他的淡綠眼眸中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公主?我卻該怎麼說「伴讀」呢,我這該死的爛英文。好在我夠聰明,「no,Iam;是公主的朋友算不算僭越?
他听了便似如釋重負,長長舒了口氣,表情放松了好些,嘰哩咕嚕說了句什麼,我卻听不懂,應當是拉丁文吧。我微笑著搖頭,雙手一攤。他也笑了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
我坐在他身側稍遠的地方看他作畫,他只不自在了片刻,便全神貫注的投入到藝術創作之中。我雖對繪畫一知半解,卻也看出他運用的是後世稱為「透視法」的繪畫技法。所繪蘭芝堤東岸「林青出翠」一帶的景色,宛若逼真,雖只上了底色卻有讓人身臨其境之感。
此後數日,我總于午後來堤邊看他作畫,他總是友善的笑笑,但初時也多少有些防備之意。也許是因為偶爾撞見太監宮女向我行禮問安的緣故,他知道我在這園中也算是主子,而他似乎對這種等級涇渭分明的封建禮教頗為反感。這沒什麼難理解的,西方國家的等級制度雖說亦是嚴苛,但至少在形式上卻並未剝奪個體的尊嚴。不像達到封建王朝頂峰的中國,把下跪磕頭運用到了極致,把個體最基本的尊嚴都踐踏于封建體制的腳下。
終于,我說想和他學畫。他翠色的眼楮閃著又驚又奇的光芒,「?dr」
我點點頭,央他教我。他聳聳肩膀,說了句拉丁文,見我瞪著眼看他,才醒悟,用生硬的漢語說了句︰「好的,格格。」
我皺皺眉,「;;托,他這「格格」叫的,總讓我聯想起會下蛋的那個動物。
「!」他燦爛的笑了,眼中那隱隱的憂傷似乎也變的淡無痕跡。
我每日午後就背了畫夾隨杰拉蒂尼在園中寫生,他本欲從基礎教起,但我不願意畫蛋,他無奈只得隨我去了。我倆各畫各的,他繼續為他的畫作著色,而我則多是拿了炭筆在旁素描,有時畫朵小花,有時畫樹,有時畫杰拉蒂尼。他時不時指點我一二。一次見我畫的他的寫,竟大聲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鳥語,看他神色似是在夸贊我的天份,我權且當作如此吧。
其實與其說我想學畫,不如說我只是喜歡對著這個外國人。他听不懂我,我也听不懂他。他不了解古代的中國便也不會對我的行為有什麼異議,對著他我可以不必時時擔著小心,時時注意自己的言行。甚至我可以自言自語些現代的事,輕輕哼唱流行歌曲,而不必擔心有人當我是瘋子。杰拉蒂尼所做的不過是友善的微笑。漸次,休息的間隙他也會滔滔不絕的用拉丁文講述他的故事,同樣的,他不需要我的回應,我也只需微笑傾听就好。
兩個遠離家鄉、親人,孤獨而惶然的人就在這幾如雞同鴨講的古怪氛圍中尋找著自己心靈的慰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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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就一章。晚上回老家,不會更新了應該。五一通通補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