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蛇皮輕輕放倒在地，就怕他裝死，接過小黑手里的匕，往其喉嚨處深深扎進去，光頭和猴子也取出匕扎在他的左右胸上。看著他的抽搐逐漸微弱直到停止，逃進洗手間擦拭去濺到身上的血跡。這一系列動作都在無聲無息中短時間內完成，下面的防守依然固若金湯，卻不知他們的蛇哥已經在自己的深閨大營中斃命。
整整衣服，若無其事地下樓，房間里蛇皮歪斜的尸體上，依然直挺挺地豎著三把匕。送蛇皮上了他該去的地方，這是他罪有應得。當他對飛哥一家三口狠下毒手的時候，肯定沒想過兩天後自己也會成刀下鬼。禍不及妻兒，他心狠手辣，連飛哥的家人都不放過，讓他一命抵三條，算是便宜了他。
「你們干什麼去？」到樓下，幾個家伙圍了上來質問。
「蛇哥說要自己一個人休息一下，讓我們去外頭幫楞哥一把。」說著便疾步朝門外走去。
「***，跟老子玩做迷藏，不知道在搞什麼把戲，這幫人鬼點子多得很，連白眼狼和金胖子都栽在他們手里，小心點，別中了全套。」
「都把眼楮給我擦亮了，別讓這群小子變成蚊子蒼蠅飛進來。」剛到門口，糟糕，三楞和師爺已經識破我的調虎離山計撤兵回防，正迎面而來。但等到現在明白過來似乎晚了點，這條蛇皮早就被我們給活剝了。
「快閃人。」低下頭輕聲招呼兄弟們往側面走。
「瞧，那不是阿泰嗎？」這次沒那麼幸運，被三楞給看到了。
「不好了，蛇哥被人害了。」天香閣內的人呼喊著追趕出來，里面的人也現了蛇皮遇害。
「把那幾個人給我截住。」師爺朝我們這邊指過來。
「快跑。」三楞和師爺的人，以及天香閣里面的人，從兩個方向猛撲而來，只听後面的追喊聲一浪高過一浪。
拼了老命地跑，冷風嗡嗡直響，刺得耳根生痛。幸虧剛才已經走出一段路，三楞要想追上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再跑出一半的路程就有自己人在前面接應。沒損一兵一卒就干掉了蛇皮，心想這次鼴鼠行動算是徹底成功了，簡直可以堪稱完美之作。可能還會寫進黑道戰史的教科書，作為後輩們學習的典範，忙著逃命之余，心也開始有些飄飄然起來。正當自我興奮的時候，小黑跌倒在地，可能是跑得太急，折扭到了腳後跟，翻了一個大跟頭，記得在東橋一役的時候花臉也出過這樣的意外。
「快。」將小黑攙扶起來準備繼續跑，可他的兩只腳同時被折，連下地都困難，更別說是跑。離綠化帶的接應地點還有幾百米遠，時間一拖，後面的人離得越來越近。
「我來背你。」了解過這些常識，折到筋骨並不像被捅了刀子忍痛就可以繼續跑的。這個時候他的腿是不听主觀意識所使喚的，兩腿一著地就會癱倒，只能背上他一起走。
這時綠化帶那邊的自己人見勢趕來接應，可那些人是做臨時接應我們上車用的，當時為縮小目標，只剩下幾十人留守，其余的都調回了診所。比起對方萬馬奔騰，洪水般襲來的大軍，就像幾只小螞蟻，根本起不了作用。而且沒一個核心人物做指揮，士氣又沒有對方高，殺過來幾步就膽怯退了回去。
「來不及了，別管我，你們先走，記得給我報仇。」眼看三楞離我們只有幾十米遠，身後全是高舉家伙望不到頭的人，再拖下去只會全軍覆沒，小黑掙月兌出我的雙手。
「兄弟，我阿泰對不住你。」千鈞一之際，只有忍痛舍小取大。可能有點私心和偏見的成分在，因為與他相識時間不長，而且又認為他傳出的消息有誤，一直心存疑惑。如果把他換成自己兄弟中的任何一個，絕對不會扔下不管。
「黑哥，我們留下來和你一起。」他的那幾個兄弟停住腳步不肯走。
「快走，再不走一個都走不了。」拉起他們繼續跑，回頭，小黑離我們越來越遠，卻離三楞越來越近，不忍再看，繼續向前跑。
「為我報仇。」後面傳來一句小黑的聲音，再也沒有下一句，一切都在吶喊聲中淹沒，但可以想象得出身後生的那一幕。一個勁地奔跑，一起共赴沙場的兄弟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失去，心里的復雜無法形容，其中也包囊了我的自私。
兩個人影從旁邊的巷子閃出，是大粗和牌位，與他倆會合，一直到綠化帶，身前身後，西瓜刀，管制，落雨一般扔砸過來。
上車，我們是安全逃月兌了，而小黑卻永遠地離去了。不知道他的家里還有什麼人？听到這個噩耗又會怎樣的悲痛欲絕？就當他在人間無緣無故蒸了吧。
點上煙，深吸一口氣，模出口袋里的手機，翻開信息︰泰哥，你們別過來，有照片里的人在。是小黑之前來的，當時還以為是思怡就沒翻開來看，我的猜疑冤枉了他，驚訝之後，更多的是自責與內疚。
沒看到這條信息才使這次的刺殺行動來得更加順利，要是看到了，我們絕對不敢進去，自然也就沒有了成功干掉蛇皮的下文，當然，也更不會有小黑的死。
但這些只是湊巧，萬一師爺在天香閣內沒出來呢？那我們冒然入天香閣就是自尋死路那麼死的就是我們三個，而不是小黑。但小黑的消息的的確確是傳出來了的，只是我的大意才沒看到，還錯怪了好人。
一切都是錯綜復雜的，沒有鮮明的邏輯，只有潛在的因果循環。人算不如天算，籌劃好了游戲的開頭，卻不能決定事情的展動向，更預測不了會有這樣的結果。只能說計劃是死的，而它的具體運作是活的。
猛吸一口煙，這回頭真的是暈了。腦海里回放著與小黑相識的幾日，在極地風暴酒吧他朝我扔螺螄殼，事後他向棺材頂嘴，黑匣口一同對付大頭文，在天香閣一起刺殺蛇皮，到最後雖然從頭到尾算起來不過4天時間，但這並不代表就不存在兄弟情。
如果當時我對他沒有心存主觀偏見，如果我把他當作自己兄弟看待，如果我不那麼自私，如果我冒一下險堅持背上他一起走，可能他就不會有這樣的下場。本來這件完全跟他沾不上邊，卻因此搭上了性命，他是棺材帶過來的，回去後該如何向棺材交代。